《有时会寂寞》柊未终

14、十三

　　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那个飘散着香甜气息的金色下午，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一天神情恍惚的离开蝎的房间，然后在门口发现了那个白色的小盒子。原来它就是使空气变得香甜的罪魁祸首。包装并不精致的盒子，里面装满了轻飘飘的棉花糖，口感非常好。是我喜欢的草莓味，带着清新的酸甜，慢慢的融化在口中，直到消失不见。然后心被轻柔的棉花糖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不断地用酸甜的口感填补着疼痛，直到麻木。原来我是如此沉迷于这样酸甜交加的味道，以至于无法自拔。内心也渐渐地被分成两半，一半酸楚，一半香甜。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挚爱于草莓的味道。
　　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最近组织里的事情开始越发繁忙，收集尾兽的任务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又不时要抽出时间来完成从人柱力体内抽取尾兽的仪式。后来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个人为单位分别进行的，所以很少有机会能遇见你。
　　很久没见到你了。你还好吗。
　　很难得的清闲时光。今天有一天假期，洒满金色朝阳的假期。面对着金色朝阳束手无策的我，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你。想起你凝视阳光时明晃晃的琥珀色瞳仁，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只是很少有人会明白，华丽的金色阳光下的你，又是以怎样绝望的眼神来仰望天空。
　　今天又是布满金色阳光的清晨。或许以后一直会这样明媚。或许以后的以后，会下雪。
　　门被轻轻叩响了。耀眼的金色头发在空气中轻轻舞动，打破了空气中安静漂浮的浮尘。
　　“小漓，好久不见了，今天有一天假期，来看看你。嗯。”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气息。迪达，你可知，你我还只是不曾长大的孩子。
　　“是啊。好久……好久不见。”望向窗外明媚的世界，然后像猫一样微微眯起双眼。看上去应该像是在微笑的样子。
　　“最近比较累啊。嗯，精神还好吗？”迪达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口的白色香水百合，然后微微笑起来。
　　“……还好吧。”还好么。或许吧。
　　迪达收起微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其实今天来……是因为这个。”
　　迪达缓缓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木偶，有着红色头发的小木偶，样子很熟悉。
　　“这是大叔要我交给你的。他说……你曾经送过他一个红头发的小木偶，所以，这个作为回礼。是他亲手刻的，嗯。”
　　迪达将那个木偶递给我。雕刻得很细致的木偶，甚至左手戒指上的字都看得非常清楚。果然是你的手艺，这样精致的作品，比我从前送你的那个好太多了。很像你，很想你。
　　蝎，谢谢你。
　　“……蝎他果然已经是大叔了啊。”凝视着窗台的另一边，木质的风信子，血红色的花朵仍然绽放得好似鲜活，然后微微笑起来，“记性变差了么。他已经送过回礼了啊。”
　　“这个是大叔很用心雕刻的，所以小漓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嗯。”迪达站起来，很勉强的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惨淡的笑容在支离破碎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心痛。
　　“……他不想见我。”看着手中的木偶蝎，被金色阳光覆盖的木偶蝎，是如同蝎一样的姿势仰望着窗外的天空。
　　“不是啦。大叔今天有点事，所以……嗯，真的来不了。”迪达神情怪异的解释着，然后尴尬的微笑起来，“那……就这样吧。你自己要多保重，我先走了。嗯。”
　　“……这么急着走。”闭上双眼，微微笑起来，“也对。他不喜欢等人。”
　　此时，我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和……三个人的心跳。
　　“啊……不是啦。还有点事要解决。就这样吧，嗯。”迪达转身走向房间的门口，然后沉默了一下。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迪达。”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他疑惑的回头，然后我笑得很温暖，“谢谢你的棉花糖。我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迪达的表情让我分不清是惊喜还是忧伤，明媚阳光下的迪达表情变得渐渐恍惚。
　　“那天……你一直在蝎的房间外面听我们的对话吧。”我答非所问，低下头，忽然想起曾经觉得有明媚阳光照射的星球根本不适合自己这种生物生存。曾经的自己，被暴露在阳光下的自己，茫然的不知所措。
　　“……我以为已经隐藏住气息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看来修炼得还不够啊，嗯。”迪达低下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因为那时，我听见了三个人的心跳。”抬起头，看见明媚的阳光星星点点的错落在树叶的空隙间，照映在地上形成的光斑，那是五光十色的美丽。
　　“原来是这样啊。”迪达长长的刘海被风吹开，我看到银色的镜片在阳光下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其实如果你当时去挽留大叔的话，大叔一定不会离开的。嗯。”
　　“不去挽留，那是因为……我懂得，蝎的温柔。”现在，已经可以不再惧怕阳光了。尝试着以你的姿势来仰望窗外的天空，已经不会被阳光刺得流下眼泪。只是会留下干涩的疼痛感，然后蔓延，最后麻痹到没有知觉，“放弃我，那正是……蝎的温柔。”
　　门后的你是否知道，此时的我已经痛得有种窒息的错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紧紧地纠缠着洒满阳光的身躯，直至麻木，然后晕眩在宁静而耀眼的阳光之下。我努力的不让自己干涩的眼睛痛的流下眼泪，拥抱着金色的朝阳轻轻的微笑。
　　从此以后，即使是窒息的感觉，我也会学着适应。
　　因为那是你曾经在我生命中停留过的证明。能听到你的心跳的自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的自己，能体会到窒息的疼痛的自己，能分享你的寂寞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即使无法生活在你的世界，也不会感到寂寞。因为在我的世界里，一直有你。
　　迪达沉默了很久，然后忧伤的微笑着看着我，“大叔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嗯。”
　　迪达，你应该是个快乐的孩子。不要笑得这么心痛。他走出了阳光明媚的房间，然后我听到三颗心剧烈的跳动着，碰撞着，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
　　迪达，我还有一句话没有对你说。知道那盒棉花糖是你送的，那是因为……我也懂得，迪达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