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幻境”正传》一江烟月

20、五（２） 尚书人家

　　五（２）尚书人家

　　女鬼安文的心理治疗进行得还算顺利，这天晚上，君祝二人从女鬼家里出来，约了裴文谨和江晨一起吃晚饭。
　　因为这桩案子，君书帖与裴江他们走近了不少。他发现这几个都不象普通人，倒不是说他们很富有很有权势，而是这几个人活得太自在太潇洒，身上隐隐有种百无禁忌的气息，很对他的脾气。
　　其实他一直拿捏不准裴文谨和江晨的关系，这两个都是直男，不会是情人，但说他们仅仅是朋友或者兄弟，又不象，很不象，他们之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场……难道说男人和男人之间，除了兄弟和情人，还有第三种关系？
　　至于祝扬，君书帖对他的感觉比较复杂。从一开始，祝扬就对他有吸引力，祝扬的阳光祝扬的开朗，在必须面对各种压力的GAY圈里面非常少见，而祝扬对人性的剔透了解，更让君书帖大为心折；最重要的是，他直觉地认为，就算做不成情人他们仍然会是朋友。但是，追祝扬容易，追不上好象也没啥损失，可要是万一追上了，怎么办？结成异性恋那种一对一的关系？君书帖自问做不到，不要说生活中只有彼此，就算是把对方放到第一位，他也做不到──他的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比情人重要，他也不想对方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那种活法太累人，他为亚宁试过一次，足够了……
　　这么多年了，祝扬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直男，没想到却遇上了这种麻烦问题，明知道应该放弃，却又于心不甘……人啊，大概都是这么贪心的吧，好东西都想握在手里，哪怕并不适合自己？

　　今晚的聚会地点是裴文谨挑的一家私家菜馆，叫作“尚书人家”，位于郊外的一个老式宅院里边，没有包间，一个大餐厅里放了四张大圆桌，用屏风隔开，桌椅家拾很是考究，是旧时大宅门的居家味道。听裴败类介绍，餐馆老板是真正的大内出生，为国家级头头脑脑们打工多年，退休后回家乡开了这家小店，一周掌勺一次，要吃他的菜必须提前两个月预约。
　　君书帖听得咂舌不已。大概是年少时受了三叔厨艺的涂毒，他对饮食不挑剔，山珍海味中洋大餐吃了不少，全都吃过即忘，进了这户“尚书人家”，又听裴文谨这么一讲，方才感悟到原来饮食一道，也是需要包装的，比如这家私菜馆，很难讲他家的菜就真的比别家好，但御厨、老宅、尚书家、一周掌勺一次……所有这些元素放在一起，立即让人联想到珍稀、地位、神秘……钱花得心甘情愿。
　　不知道裴大少今天要破费几何？
　　他们这伙人出行，必定是裴败类买单，这已经成了惯例。祝扬是理所当然的“我是叫瘦我很穷”，江晨则是非常大侠风范的“钱是什么东西”，而君书帖身上的现金永远不够，所以他最无辜：“他们为什么不收信用卡”……陈宜书发现这个问题后曾经跟裴大少做过勾通，裴大少浑不在意，一副“我很有钱啊我很有钱”的样子，宜书也就一笑了之了。
　　点菜的时候君书帖想点两道海鲜，祝扬连连摆手，小声说古城是内陆城市远离海洋，海鲜空运过来的时候都要经过处理，少吃为佳。饶是君小三百毒不浸，听了之后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有必要找贺大厨咨询咨询。
　　几个人正在商量着菜式，有人推门进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帅哥，君书帖看得一怔。
　　帅哥看见他们这一桌也是一愣，不过他掩饰得极好，马上询问起门边的服务员，小姑娘指了指左手窗下，他快步走了过去。
　　屏风那边立即传过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哎呀小何，你来得好快，麻烦你了。”
　　年轻人回答：“不麻烦杜小姐，路上没有堵车，很顺利。”
　　然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小慧你老是这个样子，丢三拉四的，害得小何为你一只口红专门跑一趟……小何，这次多谢你了。”
　　年轻人依旧是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声音：“舒总，没关系，我也是顺路。”
　　女子象是个千面女朗，起初有些撒娇：“还不是怪你，办公室的沙发非要挑深色的，东西掉上边都不知道。”
　　然后切换成笑盈盈的声音：“小何你明天把的士票拿给他报销，哼，他敢不报。”
　　最后又换成表功的声音：“明暄你看，我给你介绍的人行吧，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基础差，以前没有做过贸易，要学习的东西太多。”
　　男子立即道：“基础差没关系，只要愿意学，很快就会上手的。小何你不要着急，小慧总说她这个慧是慧眼识才的慧，她看中的人，我信得过。”
　　女子又开始撒娇了：“明暄，你吃完没有啊，表弟他们乐队第一次登场，我们不能晚了。对了小何，要不要一起去？”
　　男子道：“你不要拉小何去，他刚加完班，还没有吃饭吧？而且明天还要上班，你当谁都象你，睡到日上三竿。”
　　……
　　隔壁说话的声音不大，混杂在碗碟的碰撞声客人们的劝酒声还有音响播放的丝竹声中，并不引人注意，但架不住君书帖好奇，他一竖起耳朵就听了个一字不差。
　　等到三人离开的时候，君书帖专门观察了一下，何寒生对他的目光有些着恼，而那个“舒总”，与他对视一眼后脸色微变，立即移开视线……君书帖的神色，徒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旁边祝扬问他：“你认识他们？”
　　君书帖摇头。他见过那个送口红的小伙子，印象深刻，但并不算“认识”。
　　裴文谨有些意外：“那个男的就是舒明暄，你不认识？”
　　君书帖不解：“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所有人都露出“败给你了”的表情，祝扬一掌拍在他肩上：“强，居然连米饭班主都不认识！”
　　君书帖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舒家大少，解释道：“米饭班主的事都是宜书在打理。”
　　裴文谨表示理解：“你有个王牌经纪。”
　　君书帖忍不住小小地八卦了一次：“那个女的，是舒明暄的女朋友？”
　　裴文谨点头，然后露出个非常古怪的笑容，道：“知不知道本城富人圈最近的八卦娱乐新闻是什么？”
　　君书帖刚刚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大门又打开了，裴文谨眼睛一亮，笑着道：“今天巧了，你家王牌经纪也来了。”
　　可不是嘛，这次进来六个人，不只宜书，连武明都在其中。世界，不，应该说是古城，真的很小啊！
　　看见君书帖，宜书也有些吃惊，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武明跟他身旁的人咬了句耳朵，然后那群人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裴文谨站起身笑着说了句“老姜好久不见”……再次感叹：本城的富人圈，真的很小很小啊！
　　新来的人除了宜书武明以及两个保镖，还有武明的老板“老姜”和一个叫作“谢三”的公子哥儿。寒暄过后，在老姜的极力鼓动和裴文谨的纵容默许之下，两桌人拼作一张八人桌，本来的朋友聚会变质成了热热闹闹的商业活动。
　　坐下后老姜问裴文谨：“刚才出去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小子？”他把“那个”二字加了重音。
　　裴文谨貌似不太确定：“应该吧，听他们叫他小何。”说完后他老姜还有武明，三个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谢三坐下后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了他们的表情，很疑惑：“怎么说？有新闻？”
　　老姜点头：“三少你刚到，不晓得本城近来的最大新闻。”
　　谢三立即来了精神，看样子对于八卦，毫无热情的人是非常少见的。
　　老姜看着裴文谨：“小裴你口才好，你来讲。”
　　裴文谨也不推迟，笑着道：“其实刚才我也正要跟他们讲这件事……”
　　言罢喝口热茶，娓娓道来。

　　原来刚才那个“小何”，正是玉茗山庄的何寒生。何寒生在山庄当了一年多的服务生，引起了云达招商房老板的兴趣，房老板想要老草吃嫩牛，不想嫩牛犯倔，不买她这株老草的账。房谣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越吃不到的越想吃，但何寒生受到夜宴楼经理林芳文的照顾，她也没辄，于是房老板一不做二不休，把林芳文几年前的旧帐翻了出来，跑到申城的邵大奶面前告状，邵大奶大闹夜宴楼，林芳文被迫辞职。
　　房谣只以为林芳文一走何寒生没了保护伞，就该乖乖听她差遣了，不想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杜氏的杜三小姐耳朵里面。这杜家跟房家不只是商场上的对手，私下里也是死对头，当年杜大小姐那个不甚美满的婚姻就是断送在房谣的插足上面，所以杜家的小妹看房谣非常不爽，决定帮大姐报复一把，于是她小姐把何寒生打包塞到了未婚夫舒明暄的进出口公司上班，舒家大少房谣得罪不起，竹蓝打水一场，还闹了天大的一个笑话……

　　裴文谨讲得绘声绘色，一桌人听得大笑。
　　这桌子上全是男人，虽然时代不一样了，如今商场上的女人也有那么几个，但在男人心目中，女人干得再好，也只能在场边蹦达蹦达，当个拉拉队啥的，象房谣这种女强人本来就不讨他们欢心。何况她不但敢包男人，还敢利用男人头上的虱子作文章，在好些男人的眼睛里面，她越界了，活该倒霉。
　　笑过之后，谢三问老姜：“你说这件事，老邵有没有插手？”
　　老姜摇头：“说不清楚。林芳文如果跑到老邵面前哭，老邵那个人念旧，总要顾些旧情，帮她出口气还是很有可能的。”
　　……
　　君书帖对“老邵”之流不感兴趣，他的心思早跑到了何寒生身上。当日他亲眼目睹小帅哥被逼入死角，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多多少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甘和愤怒，才会脑袋发热想要帮他一把。但是，他明明记得何寒生是个直的，就算那次在梦之蝴蝶看他跟个GAY坐一起，他仍然是个直男，但今晚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他的气场变了，倒直不直要弯不弯，可又不象是双……老实说，如果当日何寒生是这个样子，君家小三老早就动心思了，现在嘛，多半便宜了那个舒明暄。
　　舒明暄肯定是个GAY，这点他绝对不会弄错，他那个未婚妻自作聪明，把个属性不明却诱惑力十足的靓仔塞到一个GAY的身边，根本就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哈哈，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君小三抿了一口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