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幻境”正传》一江烟月

19、五（１） 妙人祝扬

　　第五回华丽纱幕背后的刀戈声

　　五（１）妙人祝扬

　　段林眼睁睁地看着月桂在面前消失，连忙去看院子中央的月桂树，刚刚还枝繁叶茂的十米老树突然间枯死了一大半，只有靠近地面的几根枝杈顽强的挺立着，一大片枯黄中夹杂着几点亮绿，段林看得既酸楚又佩服。
　　君书帖却并不怎么担心：“他重伤之后又大喜大悲，应该是进入休眠了。植物修成妖身都要经过漫长的岁月，要经过洪水干旱狂风，还有雷击冰冻，甚至山火……比人类和兽类都要艰难得多，所以每个花妖都有顽强的生命力，他会好起来的。”
　　何况这两小子遇上了他，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两年功力渐高，君书帖发现自己身上有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血液──他的血中好象带了种很神秘的力量，比如先前给小花妖的那滴鲜血，就短暂地提升了花妖的功力，让它在毁珠一刻大放异彩。不唯若此，刚才他在七里香的种子里面还看到了一丝血线，正是他的血液无疑，想必也正是那滴鲜血保住了小花妖的魂魄，否则七里香在毁珠的时候已经耗尽最后一线生机，哪里留得下种子？
　　不过这些东西说出来没有好处，何况他本是个随性之人，救人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不是小七里蛮可爱讨了他的欢心，他又给两只小妖怪的不离不弃感动了，不然哪里会自找麻烦？
　　段林一颗心放了下来，骨子里的八卦本性立即爆发，很是惋惜地说：“月桂什么时候才能醒啊？他还没有告诉我们真象呢。”
　　君小三看着男孩子，有些好笑：“真象的话，我倒可以告诉你。”
　　段林睁大眼睛。
　　君小三开始慢悠悠地讲起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棵树……”

　　故事确实要追溯到从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株月桂树长在山野之间，虽然周围有很多同伴，但同伴们总是来来去去，活不了多久就死了，只有它运气好，碰巧长在了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长命不死。月桂却觉得非常孤单，直到有一天，山风把一粒七里香的种子送到它的脚边。
　　刚开始的时候，月桂以为这颗七里香和那些同伴一样，不久就会离开，没想到七里香却顽强地活了下来，月桂树与七里香相伴成长，活在山野之间，无忧无虑，快乐安闲……
　　世事变迁，苍海桑田，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个人，看见了它们，非常喜欢，就把它们移到了这座城市，打那以后，秀水河畔就成了它们的家园。
　　月桂首先化形，七里香生怕月桂化形后离开，也拼了命的修练，等到月桂一百多岁的时候（妖的年龄从化形开始计算），它也修练成人。从此以后，秀水河边多了一个哥哥和他可爱的弟弟，兄弟俩亲亲爱爱地在河边慢慢长大，百年岁月，转瞬即逝……
　　半年多以前，情窦初开的哥哥爱上了住在院中的漂亮女孩，女孩子也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少年，弟弟却非常不开心，小家伙大闹一场，却阻挡不住青春的热情。于是，弟弟开始装鬼吓唬女孩，女孩果然被它吓走了，可哥哥也被它气坏了，相亲相爱的两兄弟第一次发生争斗……这就是舒家“闹鬼事件”。
　　舒家请来齐缘，两只花妖面对强敌尽释前嫌，无奈齐缘法力比他们高强，重伤弟弟又捉走哥哥，弟弟心急如焚，弄昏舒家夫妇，一心想要救回哥哥……

　　听罢君书帖的讲诉，段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
　　“可是……可是，舒静娴是个大小姐呢，她会爱上月桂？会不会是月桂那……那啥……”
　　君小三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动动脑子。月桂是妖，还是花妖，你见过长得不好看的花妖吗？舒静娴只有十六七岁，正是花痴年纪，月桂往那一站就足够了……你还真信了齐缘的鬼话，以为月桂要费尽心机才勾引得到她？”
　　“那……那小七里年纪不是更小？它怎么会吃醋吃到要装鬼？”
　　“我没说它是吃醋，它压根不懂情爱，它只是单纯地讨厌舒静娴。”
　　“舒静娴傲气得很，是蛮讨厌的，可……也不至于要讨厌到装鬼吧？”
　　“哈哈段少爷，你忘记它多大了，再说它讨厌的不是舒静娴，小花妖把人搞错了。”君小三笑了笑，很突兀地问道，“舒静娴是不是长得很象她妈？”
　　段林豁然开朗，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吞下一只鸡蛋：“你是说……天啊，你的意思是说……”
　　君小三点头：“对，我就是那个意思。十多年的时间对人类来说不短，可以从小丫头长成大姑娘，对妖怪来说却只是弹指之间，小花妖年纪太小脑子不清楚，犯了错误。不过，小家伙的讨厌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没人教它，它那个脑袋瓜肯定想不出装鬼吓人。”
　　说到此君小三略一沉吟，目光从院中扫过，明亮异常：“段林，麻烦你帮我查一件事，应该是十多年前的旧事……”
　　君小三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段林神情越来越激动，最后挺起胸膛，大声道：“君三哥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是御河街上的事情，就没有我段林打听不出来的！”

　　舒家的案子暂告一段落。翌日，万浩登门致谢，象往常一样，这些事都由宜书打理，君书帖开始专注于安文一案。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祝扬。
　　祝扬是谁？
　　二十八九岁年纪，个子跟宜书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模样也跟宜书一样，属中等偏上。不过他比宜书生得壮，气质上差别极大，宜书清爽精明，加以时日必定是个儒商；祝扬不同，名校博士剪了个板寸，身上闻不到一丝一毫的斯文败类气味，气质比君家小三还要阳光，英气勃勃，一看就是个乐观向上的开朗男人。
　　祝大医师自小移居海外，在国外受的教育，现在是T大的客座教授，同时接点心理咨询写写文章翻译点专业书籍，日子过得挺自在。他和段林的房东裴文谨相识于海外，关系不错，刚回国时在裴宅借住过一段时间，得以认识八卦小朋友段林，所以君书帖只随口一问，段林马上推荐了祝扬。

　　首次见面是在Ｔ大的教工宿舍，两室一厅的住房，很小，六十个平米左右。房间里除了必不可少的家俱就是书，满屋子的书，连地上都扔了不少，有着单身男人无法避免的凌乱感。
　　Ｔ大君书帖不陌生，当年他还在里面晃荡过一个月，Ｔ大的教工宿舍却是第一次光顾，对其简陋捅挤程度大感意外。他亲爹也是某医大的教授，想想老爹家的宅子再看看祝大医师的住房，虽说心理医师跟外科医生的收入有差距，还是禁不住猜测起祝扬的回国动机。
　　年轻的祝教授对君书帖的好奇心表示理解：“君先生在国外降妖除魔，收入一定很不错吧？你不也回来了。”
　　君书帖一脸惊讶，难不成祝扬还会读心术？
　　祝扬解释：“不要奇怪，你的想法很正常，而我呢，刚好是靠琢磨人心吃饭的。”
　　“你不会真的要说是为了建设祖国才回来的吧？”
　　靠，你要装模作样，立即鄙视之！
　　“如果你是记者，我肯定那么说，上峰要求，做不得主。鉴于你是个封建迷信的传播者，给你露个底，本人是世界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拥护者，认为国籍那种东西，纯粹是强加于人类身心之上的一道枷锁。至于回来的理由嘛，”祝扬爽朗一笑，“我喜欢古城不行吗？”
　　喜欢，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词，很简单，也很复杂，有人为了它不择手段，也有人为了它，可以放下一切，简简单单的一个“喜欢”，足以解释很多东西……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正当最充分的理由吧？
　　经此开场白，初次见面的两个人关系前进了一大步，君书帖很快发现，祝扬绝对是个妙人──饶是君三公子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见识过祝扬这种：他一听说君书帖找他是为了一只鬼魂的心理健康，既不恐惧也不觉得荒谬，立即要求与鬼病人面谈，之后兴奋万分地说，做梦也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可以见一次鬼啊！
　　君书帖严肃点头，回答说如果这次成功了的话，冥司没准会聘请你做心理医师，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天天见鬼了。祝大医师对冥府医师这一职务兴趣多多，连忙问普通人也可以在冥界工作吗，君书帖说可是可以，不过很少见……这两个人此时都是玩笑成分居多，哪成想一语成谶。
　　君书帖找祝扬是为了安文一案。安文是贺加未婚妻的表姐，几个月前死于心脏病，案子本生不复杂，比舒家闹鬼还要简单，麻烦的是安文人死了魂却不走，坚决不承认自己已经死亡，让君小三头痛不已。迫不得已，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心理医生头上。
　　见祝扬没有推辞，君书帖立即奉上一副加料ＣＫ太阳镜。祝大医师对这双人造阴阳眼爱若珍宝，接过手就不还，说是权当诊金了。君公子拿他没辄，干脆又在上面施了几道法术，让眼镜摔不烂砸不断，还有点防身功用，一般的小鬼小怪近身不得，不过有效期很短，只有两年。祝医师贪得无厌，说两年太短了，二十年好不好？当然，如果是六十年就再好不过了。
　　君书帖哭笑不得，他算是领教到了某人的劣根性，连忙说本公子就这点道行，你千万不要把我当成神仙候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