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你》山容

37、第 37 章

　　进入新学期，日子按着墙上的时间表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两三天过去，大家已经完全从放假的热情中冷静下来，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
　　偶尔老师会在课堂上扯些无关的小话题调节课堂气氛，偶尔会有人在教室里胡乱调侃两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就是正常、真实又普通的学生日常。
　　林丛维持着勤恳好学的学生人设，认认真真地坐在教室写题。
　　这会儿正是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不过7班的教室还是很安静的，偶尔有经过的同学脚步也很轻。社团活动有专门的活动教室，而教学楼里都是自习的学生。何况年级重点关照对象7班，自然是不能让人打扰他们学习。
　　“哪个啊？”
　　“就是坐在窗户旁边的那个。”
　　走廊上两个女生小声的说着话，但是在安静的环境里林丛还是听的很清楚。
　　林丛抬头看了一眼，女生知道被听到了，立刻闭上嘴手挽着手跑了。
　　林丛心想：大概是来看祁良的吧，学霸校草，赏心悦目。然后就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没过多久，走廊里悉悉索索的又有人说话。
　　“就那谁旁边那个穿着校服外套的那个。”
　　“哪个没穿校服外套啊，你说了没说一样。”
　　林丛看了看自己，穿着校服外套，又扭头看了一眼祁良，也穿着校服外套。
　　祁良大概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正巧抬头看了一眼，碰到了林丛的目光，两人一愣，随即又相视一笑。
　　“刚才走过去你看见了没有？”
　　“哪个？”
　　“就是贴吧上说的那个……”
　　“林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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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丛好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眼里带着些许疑惑，又望向窗外，说话的人已经越走越远，什么也听不见了。
　　祁良也有些好奇，却也不明白。
　　林丛听到了贴吧，想摸出手机看一眼。伸手在书包里摸索的时候，林丛的右眼皮跳了一下，心想：大概没有什么好事吧。
　　这种莫名的感觉就像几年前一样，迷茫又带着一丝慌乱。
　　林丛低着头，摸出手机。
　　祁良看着林丛拿出了手机，又想起“贴吧”两个字，也从桌斗里拿出手机，低下头搜索。
　　林丛很久没有看过贴吧了，久得他已经忘了自己账号的密码。试了好几个密码的组合，才成功登了进去。
　　点开六中的贴吧，最新发布的贴子一眼就看到了。
　　“高二7班的学霸，竟然有一个同性恋父亲！”
　　林丛抖着手，点了进去。
　　没有指明真实的名字，只用了首字母LC，但是大家还是一下就猜出来了。
　　快速的扫了一眼主贴，和几年前的大同小异，林丛一眼就知道是谁发的了，毕竟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向下看了几个回帖，有冷漠旁观吃瓜的，有骂人嘲讽的，夹杂着几个人喊着什么“真爱”……
　　林丛没再多看，退了出去。
　　祁良看到了贴子，匆匆扫过内容就退了出去。
　　他看着林丛，对方似乎很平静，只是收了手机，默默的对着桌上的作业。
　　窗外经过的人不少，而且都似有似无的往里看。大多数的人只是带着几分好奇，想要知道是谁。也有一些人，带着莫名的恶意，和自以为的正义，踩在自己道德的制高点上，睥睨的看着对方。
　　偶尔经过时的咬耳朵，或者是背后暗暗的指指点点，似乎是些小动作，但是却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也许古代刑法里最重的不是砍头，而是凌迟。一下一下的划在身体上，慢慢的走向死亡。
　　林丛木然地看着作业，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刺骨的寒冷让人从内到外都发抖。
　　桌子上的手在微微发抖，林丛看着自己的手，使劲握了握拳头，想要克制住生理上的发抖。
　　但是慢慢的松开手，还是一样，在发抖。
　　一双纤细白皙，带着些许温暖的手握住里林丛的手。
　　林丛抬头，祁良温柔的看着他。
　　仿佛是寒冷中的一丝温度，林丛轻轻的缩了缩手指，体会着这微弱的温度。
　　“我在。”祁良压低声音，对着林丛说。
　　林丛看着祁良温柔的眼睛，想露出一个笑容。
　　祁良看着林丛艰难的维持着面部肌肉，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
　　“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林丛似乎想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我有经验。”
　　但是祁良并没有觉得好笑，只有满满的心疼。
　　林丛动了动手，把手从祁良的手中抽了出来。
　　“叮铃铃——”教室里响起了下课铃声。
　　林丛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去哪？”祁良问。
　　林丛没说话，只是看着祁良，然后转身出了教室。
　　祁良看着林丛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思考了几秒钟，祁良还是果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了教室，但是走廊上已经没有了林丛的身影。
　　林丛穿过走廊，下楼，站在了3班的门口。
　　他面色很平静，只是手心里有深深的指甲印，泛红，还有些破皮了。
　　“麻烦找一下汪乐洋。”林丛对着门口的同学说。
　　“啊？哦。”门口坐着的女生正写着作业，听到有人说话，看了一眼才知道是给自己说的。她转身向后看了看，喊了一句：“汪乐洋！有人找！”
　　教室角落里聚在一起的几个男生停了动作，看着其中的一个男生，又转头打量了一下林丛。
　　汪乐洋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出了教室。
　　“今天怎么来找我了？老同学想和我叙叙旧，追忆一下往事？”汪乐洋靠在墙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是你发的吧？”林丛声音里带着冷意。
　　“对啊，帮助大家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况。”汪乐洋笑了笑，“你……”
　　汪乐洋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揪住领子抵在了墙上，紧接着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林丛！你是不是疯了！草！”汪乐洋被打的发懵，一张口骂了出来。
　　林丛没说话，又挥起拳头，汪乐洋连忙抬起胳膊去挡。
　　林丛发了狠，没有停下的意思，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打架了！打架了！”门口坐着的女生最先反应过来，站在旁边喊了两句。
　　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吓了一跳，几个三班的男生从教室里冲出来，想要拉架。
　　“别打了！别打了！”
　　“快去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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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良没找到林丛的人，正在二楼的走廊等着，突然听见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心中一紧，飞快地往楼下冲。
　　几个男生正从地上把林丛拉起来，林丛校服外套已经乱七八糟的套在身上，领子被扯到了一边。几个男生架住他的胳膊，他拼命挣扎着，抬脚踢了两下。
　　祁良连忙从围观的人中跑进来，一把拦住了林丛。
　　“林丛！林丛！是我。”
　　林丛停了动作，看着祁良。
　　他的眼角泛红，半边脸有些肿，乌黑的眸子望着祁良。
　　祁良愣了愣，他没见过这样的林丛。
　　他的印象中，林丛可以平静温和的面对校园暴力，林丛可以持之以恒的跑完三千米长跑，林丛会皱着眉头让他吃药，林丛会笑着给他点烟花……他平静，温和，偶尔张扬大笑，偶尔伤心落泪，十几岁年纪的美好和悲伤他都有。
　　现在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里带着愤怒，而后又化为冷静。
　　祁良觉得心口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他抬手把林丛抱了抱。
　　这时，年级主任才小跑着过来，“谁在打架？都跟我去办公室，剩下的人回去上自习！”
　　围观的人群磨磨蹭蹭的回了各自的班级，祁良跟着林丛去了办公室。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不大，平时只他一个人，如今却挤着五个人。
　　林丛、祁良、汪乐洋三个人静静的站在办公桌前，教导主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似乎这样可以显得更加威严、严肃一些。3班的班主任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教导主任发话。
　　“说吧，你们为什么打架？”教导主任抱着胳膊，镜片后的眼睛扫过三人，“祁良？你也打架了？”
　　祁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来干嘛？看戏？怎么我这办公室也是个好地方了？”教导主任皱着眉头，语气不怎么好。
　　“不是。”
　　教导主任顿了两秒，“没你的事你就出去吧，在这儿待着干嘛。把你们班主任叫过来。”
　　祁良看着教导主任，“主任，我算是旁观者，你要想了解情况，麻烦您务必找我。”说话间，祁良轻轻动了动半掩在袖子里的手，握住旁边林丛冰凉的手，只一下，又放开了。
　　说完话，祁良礼貌的退出了办公室。
　　抬头就看见李老师一辆焦急的跑过来。
　　“李老师。”祁良叫住了她。
　　“祁良？怎么回事？你们打架了？”似乎是很着急的跑过来，李老师说话又些喘。
　　“不是我，是林丛。”
　　“林丛？你同桌？”李老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平时看起来挺内向啊……”
　　祁良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你……”学校不让带手机，所以同学们就算带了也是偷偷摸摸的玩，祁良竟然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拿出来了。
　　“老师，你看这个。”祁良把手机递给李老师。
　　李老师疑惑的接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是指林丛？”她问。
　　“嗯。”
　　“是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发的吗？”李老师又问。
　　“应该是……”祁良有些不确定，他只知道3班的那个男生是林丛以前的同学，其他的林丛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李老师拍拍祁良的肩膀，“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祁良刚准备离开，李老师又出声说：“那个，你藏好，不要让其他老师看见了。”说着指了指手机。
　　“谢谢老师。”祁良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走了两步，一拐，出了教学楼，往学校的信息处去了。
　　那个贴子要尽快删掉。3班的男生选的时间不错，周三下午不上课，大家都会玩手机，信息传播的速度比平时快多了。而且是在校时间，正好给林丛造成影响。
　　祁良越想越烦躁，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删了贴子这件事也会一直留在大家印象里，时不时就会被人拿出来当作谈资。
　　林丛、林丛……林丛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