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往昔》陆月录

9、释怀

　　录制的地方位于南方一个小城市，气候湿热。虽说这时已经入秋，可是村庄里四处都是老人们摇着蒲扇，小孩们着短衣短裤的身影。
　　村口处有一棵近百年的榕树，傍晚五、六点钟。老人们都会在榕树下摇着蒲扇话家常。
　　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虽说交通不便利，但每家每户都过得十分惬意。
　　念卿卿来了几天了，跟这些爷爷奶奶也都混熟了。同事们还在录制，她也没什么事，本来就是老师凭私情给她硬塞进来的。再者说，念卿卿也算台里资历深的老人，倒也没有人真的叫她做些琐碎的小事。今天任务马上就完成了，所以她跟导演说了一声便溜了出来，刚走到村口就被爷爷奶奶叫住了。
　　她过来这一路上也看了些景色了，便想着老人们唠唠家常也很不错。于是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爷爷奶奶们很喜欢念卿卿，觉得小姑娘漂亮不说，从大城市里来也没有一身骄纵气，反倒见着人了还经常打招呼。
　　“小姑娘啊，习惯不啦？”陈奶奶一口方言问念卿卿。
　　“习惯的，陈奶奶”念卿卿不好意思的笑笑。
　　“要我说呀，我们这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另一边的王奶奶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地方不错？谁跟你说的，这年头，还能自己夸自己的？”王爷爷开口笑道。
　　“唉，你还别不信。你看小念她们才拍我们这儿不久吧，又有一队人进来拍我们这里啦！”王奶奶说。
　　“哦，是啦是啦，我今早还看见有人在搬东西嘞。”
　　“好像是拍什么电视的。”旁边知情人说道。
　　慢慢的话题扯开，到最后也不知道唠了些什么，时间就随风而逝。
　　“小念啊，快回去啦，晚上蚊子很多的”陈奶奶说着便走了。
　　“好的，奶奶，我一会儿就回去啦，”这里只剩下了念卿卿一人。
　　她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下，抬头望向天空，这里没被城市里的工业化污染，倒是有好多星星。
　　她曾在星河灿烂的夜里，无数次祈盼他能在她身边。
　　可是终究难以实现。身后传来脚踩在落叶上的稀碎的声音，她以为是来寻她的同事。

　　回头看去，月亮悬空，大地上的一切都染上了银色，周边还有不知名的昆虫吟叫。清幽而又寂寥。
　　然而，他就那样自然的，意料之外的完成了她无数次的祈盼。
　　18:33:49
　　韩措迎着她不知名情绪的目光而来，将手里的外衣自然的披在她身上。然后又退到安全不会引起她反感的距离坐下。手反撑在身后，望向夜空。
　　“夜里凉，你穿太薄了”随后自然而然解释了他的来意。
　　许久听不见回音，转头望去。却对上一双带着委屈的湿漉漉的眸。
　　心下无奈叹口气：“我的到来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卿卿，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好不好？”低低的声音微带一丝祈求。“我会乖乖的，在你允许之前不会越界……”
　　“韩措”念卿卿的声音打断韩措“你抱抱我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示弱导致韩措有点不知所措，随之来的狂喜淹没了之前所有的不安和心痛
　　“韩措，你抱抱我好不好，就一次也好。”韩措的不知所措被误解成了不愿意。
　　“如果不……”念卿卿话未出口就被一把扯进怀里，动作急切不算温柔。
　　胸膛的温热暖化了念卿卿最近摇摇欲坠的脆弱。
　　韩措慢慢感觉到胸膛出传来的温度，想看看念卿卿怎么了。手刚刚搭上念卿卿肩膀，就感觉腰间环绕的双手瞬间锁紧。
　　“卿卿？”
　　“韩措，韩措，韩措。”弱弱却又急促的呼喊。
　　“嗯，我在。”
　　“韩措，谢谢你啊！”
　　“谢我？”韩措疑惑。
　　“嗯！谢谢你每次都在我难过、绝望的时刻总是在我身边！”
　　眼看着胸口处越来越湿，韩措必须强制的轻轻推开念卿卿。就看见念卿卿满脸都是泪水的痕迹。眼睫处又红又湿。看得韩措一颗心紧紧揪在一处。
　　“卿卿？你怎么了？”手轻柔的拭去念卿卿眼角余留的泪水。
　　并未得到回答。
　　念卿卿片刻回神，轻轻退开：“你怎么在这里？”
　　话题转的太过生硬，韩措知道她是不想说。便也随之思路走。
　　“我们在这里取景。”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这人是神仙吗，什么都知道。
　　“今天下午许导看见你了，下午进山的时候我看见你和阿婆们在聊天。刚刚看见阿婆们才回去，就想着来这儿碰碰运气，万一你还在这儿呢！看来，上天待我是真的不薄。”韩措的话意有所指。
　　念卿卿就想到刚才在别人怀里哭，顿觉羞恼，脸不自然的赶紧撇开。
　　“今天下午小蔡看到你了，咋咋呼呼地跑来跟许导说，我刚好在跟许导谈论剧本，听见了。”韩措解释道。
　　“哦……”一时无言，念卿卿将注意力转向天空。
　　“在A城是看不到这样的好看的夜景的。”韩措适时的话语声响起。打破了这一丝丝无迹可寻的尴尬。
　　“是啊！不过我这几年倒是看过很多不同地方的夜景。”念卿卿想起这几年的过往。
　　职业需要，经常昼夜不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为了拍张图，不得不在野外过夜。可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她就与同行的同事一起躺在草地上，累极了的卿卿躺下就闭上眼睛了，却感觉旁边的同事碰她手臂。
　　“念，快看，好漂亮啊！”
　　念卿卿睁眼一看，漆黑的夜空，一望无垠的星河，睁眼的震撼。那时候念卿卿第一反应就是要是韩措也能看到就好了！
　　星河的照片远不及当晚星河视觉上的震撼。

　　可不只美的是星河还是有些许缺憾的记忆。

　　纵使之后念卿卿见过比之更美的夜景，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一晚的星河无垠。
　　此时的夜空虽不似当初，可点点缀缀，胜就胜在静谧祥和。又更或者胜在此时不留缺憾。
　　“韩措”念卿卿突然出声。
　　“嗯？”
　　“谢谢你啊！”
　　“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欣赏夜景啊”念卿卿转头对着韩措微笑。“我之前挣扎过、逃避过，放弃过。不过好在我释怀了！”
　　韩措感受到她的态度不似之前那么抗拒了，心下也了然。
　　“那……卿卿，可以不要再躲我、推开我了吗？”小心翼翼的语气令念卿卿心尖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太急促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就只要保留一个在你身边的资格好吗？”像是怕念卿卿拒绝，韩措阻断了念卿卿的开口。
　　念卿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自己和韩措只见过一次面。就算他知道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可是按照韩措的性格，断不是一个违背自己意愿的人。念卿卿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留在我身边？”心里的疑问不知觉的随口说出。等反应过来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许久的沉默，韩措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录音棚里。我看到你站在门口，眼角微红。明明自己委屈极了，也不愿多辩解两句。当时却只就觉得小女生较劲，不服输吧。就站了出来。也想不到那次无意行为，我遇到了你！”
　　“你记得我？”念卿卿很意外。大明星怎么可能记得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也不能说是记得吧，只能说认得。后面你为我出头，我助理拿视频给我看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可是等我有足够的能力想要找你时，却不知道该去哪儿寻你。”想起这些年做的无用功。韩措不禁摇头苦笑！
　　“那……你的婚讯？”念卿卿问地迟疑。
　　“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后来无意听到一个办法。就准备赌一赌”。
　　“赌什么？”念卿卿好奇。
　　“赌你看到新闻，会不会选择回来。”韩措眉眼含笑地看着念卿卿“如今，我便知道，我赌对了，谢谢你，卿卿，让我在这人生唯一一次豪赌中赢了。”
　　“所以你的‘未婚妻’是你找人假扮的？”
　　“也不算是，她是我助理的妻子，是我一个表妹。其实我知道媒体会怎样写。后面他们问的时候我虽没承认，却也没否认！模棱两可的态度会让他们更愿意去揣度。”
　　“那如果你赌失败了呢？会随便找个女生结婚吗？”
　　“不会，如果我失败了，那我会选择跟着你的脚步走，可能会晚，但至少可以走一样的路，看一样的景。”念卿卿震撼到了。
　　“那天，许导跟我说我的贵人回来了，当初许导能不遗余力的帮我，是因为她很喜欢我，所以她请求许导帮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当面感谢她。”韩措故意一顿。
　　念卿卿好奇，望向韩措。
　　“可是我不知道是你！那天见到你，才知道那个所谓的‘贵人’又是你。当初拉我出沼泽的是你，助我成长的又是你！所以、卿卿，你让我怎么办才好？”想起那天那刻的场景，韩措现在都还觉得心中熨帖。
　　安静良久。
　　“可是，韩措……，你分的清楚感动或是喜欢吗？又或者说是报恩？”念卿卿思虑良久，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口。
　　“所以，你还是不信我”韩措直视着念卿卿的眼睛，眼中带着笃定：“念卿卿，我是一个成年人，你觉得我能分的清楚吗？”却把问题抛回给念卿卿。
　　眼里的笃定让念卿卿无所适从。

　　远处传来的一束光打破了旖旎，许清辉披着衣服从大树下走来。
　　“念卿卿啊，我找了你那么久，结果你在这儿。”走近了才看到韩措也在这儿。“韩措？你怎么也在这儿，干嘛呢？你俩？”
　　导演专属的嗓门让念卿卿感觉很无语。起身拍拍裤子因坐在地上而沾上的灰土。
　　径直地走向许清辉……然后略过他。
　　许清辉摸不着头脑，对着韩措说：“那行，韩措，我先走啦，你也快回去吧。”然后跑向念卿卿。
　　追到念卿卿，与其并肩而行：“卿卿啊，我问一句啊。你不是才说放弃他吗？怎么这会儿又在一起看星星啦。”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道：“别说！这儿的星星还真好看！”

　　“他是后面才来的。再说了，你管我。千金难买我乐意！”念卿卿有点言而无信的尴尬，还被好友戳穿。对着许清辉翻了个白眼。
　　“可以呀，这衣服都穿上了！”许清辉看着衣服有点眼熟，才想起是韩措的。“啧啧啧，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哦~~~”
　　念卿卿懒得理他，加快脚步向宿舍走去。许清辉就一直跟着她后面逗她。

　　那么多年了，终于有点当年念卿卿的感觉了。
　　念卿卿已经进了大门。
　　许清辉站在门口，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逝。
　　当年的念卿卿意气风发，初初进校就已经引人注目。研一来了一女神，那气质绝了。可惜就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与她也是因为陈年才有交集的。他与陈年是室友，经常在寝室听他说起他的青梅竹马。
　　“陈年，可以呀，这才进大学，就已经处理好终身大事了啊。”室友经常在寝室里调侃陈年。
　　“哪能啊，人家这是娘胎里就已经订好了的缘分”两人相视一笑。
　　陈年也从不解释，大家都以为是真的。直至后来几人成为好友后，曾有一次，许清辉抑制不住好奇问了念卿卿。
　　“那是因为我们从小一直到现在都是同学，所以很多人都跑来问我俩是不是男女朋友，刚开始还解释。后面解释多了就觉得很烦。”念卿卿想起那段日子都有些感慨。“后来我俩约定，除非必要情况，我俩绝不解释。谁解释谁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