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少年欢》寻南溪

9、意外

　　奚音书的电话还没拨通，玻璃门前就站着两个人。

　　时从醉手里拿个瓶子，敲响门，说：“你两个怎么还把自己锁进去了？这么大地主的吗？还打算占地为王啊。”

　　虞崇礼手里领着两个人书包，看起来还挺有分量。

　　尽管隔扇玻璃门，时从醉声音的分贝被削弱不少，明辞和奚音书还听出这位少爷学长的嚣张。

　　一个多小时前那场架，现在补上来得及吗？

　　时从醉挤兑完两人，见两人似乎真的不知道怎么被锁在里面。才对虞崇礼说：“这两货真是头次钻阅览室啊。”

　　虞崇礼把书包靠在门边，“你没发现书架干净了吗？”见时从醉恍惚着，他又解释：“今天你衣服上没蹭到灰。”

　　时从醉舌僵了下，想起以前被虞崇礼抵在书架下不来，完事后总是蹭到灰。他脸热了下，全然没有跟明辞和奚音书说话时的嚣张。

　　趁着两个学弟还在拽门，时从醉借着视角盲区遮掩，偷袭虞崇礼，“你怎么一点都不脸红。”

　　虞崇礼扣着他后脑勺说：“你每次蹭一身灰的时候，我都是脸红的。”

　　两个学长在消失在门边，两个学弟在里面神色不善。

　　明辞踹脚门，“我马上打110了啊！”

　　奚音书没说话，但是深以为然。

　　时从醉听见声响，本想怼回去。虞崇礼却先他一步回应，“再吵我们，现在我就再买把锁锁遍门。”

　　“……”

　　明辞和奚音书顿消了求助念头，各自去找窗。

　　外面的时从醉却是一脸震惊，他们两个人自恋爱起，就跟地-下-党一样，小心翼翼四处遮掩。饶是那样谨慎仔细，还是被人揪着一点端倪恐吓威胁，甚至出了403寝室殴打事件。

　　因为这段恋情，两个人见不得光不说，还失去特招资格。

　　在以往，虞崇礼可以答应他一切，却从不会当着任何人面说出令人遐想的话。虞崇礼从来不会拿他们的未来和生活安宁开玩笑。

　　“哥……”时从醉想问他，为什么突然间能说出这样的话。虞崇礼却是先弹了下他额角，“再忍忍，毕业了我带你见全世界。”

　　“我们就在阳光下——”虞崇礼低头吻了吻时从醉，“我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们不会永远都藏着掖着。”

　　时从醉听着他的话，深吸几口气。说：“我心情好，想日行一善。”

　　虞崇礼明白他的意思，他走到安装不锈钢防盗窗的玻璃窗前，“你们别扒了，所有楼层都安装防盗窗了。”

　　明辞隔着窗，像极了铁窗含泪的‘服-刑-犯’，“……那能麻烦你、、你们去管理大爷那拿钥匙吗？”

　　奚音书打不通管理大爷的电话。

　　虞崇礼现在才看清这个学弟，登时心里一句操。

　　他们两是一个发型，发并不短却削得很薄，额前的碎发尾尤其单薄，只不过在虞崇礼身上凸显出凉薄，明辞则是凸显清丽。

　　明辞倒是没什么反应，之前因为虞崇礼汗湿额发，他也没发现。再来就是，比脸，他长这么大就没怕过！就像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等着。”虞崇礼算是答应了。

　　去找管理大爷的路上，虞崇礼故意走慢一截路，忽然抓住时从醉后衣领，问：“回头别乱看。”

　　时从醉一头雾水，“看什么？”不是去找个老大爷吗？

　　“……”虞崇礼喉口一哽，没解释，也没出声。

　　刚才的话，太煞笔了。

　　-

　　管理大爷暂居的小屋锁门了。虞崇礼和时从醉只能去校门口的传达室问问情况，传达室值班的也是位老大爷。两位老大爷有时候会闲聊，算熟人了。

　　传达室大爷一听管理大爷暂居的小屋锁门了，当时就蹭的站起身。语气焦急，“老成在学校外面没家！今天我一天都在传达室坐着，老成要出去，我不可能没看见！”

　　说着话，传达室大爷就急匆匆出了传达室门，看着方向是去找管理大爷。虞崇礼和时从醉两人紧跟其后。

　　事情不妙的意味越来越浓重。

　　管理大爷老成暂居的屋子距阅览室不远，是校园里仅有的一排红砖瓦房。老成就住在最边上那一间。

　　虞崇礼和时从醉其实也不算阅览室的常客，加上地下恋的隐秘需求，两个人跟老成见面次数为零。

　　因而，传达室大爷一眼看出老成门锁换了，他们两却没发现。

　　传达室大爷猛敲门，咚咚作响的动静都把旁边房间里一些清洁教职工惊出来。但是这些人只是伸头瞅了瞅传达室大爷，眼神躲闪着缩回去。

　　见这幅避祸的样子，传达室大爷心火旺盛，当即冲进一间房。

　　虞崇礼和时从醉在外面沉默着听着争吵。

　　“老李你别管这事！把老成锁屋里的……那个孩子你得罪不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可是捐了三栋行政楼的！”

　　“那你们也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啊！”

　　……

　　时从醉听着话皱了眉，“哥，三栋行政楼是什么鬼？”

　　虞崇礼想了想，“行政楼好像有块石碑，上面有施工队名字，还有捐献人名字。”

　　“那踹门吧。”时从醉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哥也不关心这事，“反正要毕业了，管是谁家小祖宗呢！”

　　虞崇礼在自己家祖宗少爷踢腿前，主动揽了差事。长腿几下抬落，生生把木门上钉着铁扣踹松动。紧接着让贤，时从醉补上最后一脚。

　　两个人先进屋，传达室大爷后进屋，一打开灯就看见床边倒着灰布衫的白发老人。

　　老人颊侧已经生了褐色老年斑，合眼昏厥前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痛苦。

　　传达室李大爷当即惊呼：“老成这是心绞痛又严重了！”

　　虞崇礼和时从醉主动上前，把人扶起来。时从醉让虞崇礼先把人背去校门口传达室，跟李大爷说：“大爷你别激动，你先联系这个大爷的家人，我这就叫120来。”

　　李大爷哪能不激动，“老成他没家人啊！那个小伙子，麻烦你快点啊，老成年纪大了，这要有个万一……”

　　虞崇礼背着人，边跑边说：“大爷您先去阅览室，那里有人被锁在里面，我们先打车送成大爷去医院，回头通知您情况。”

　　时从醉一听虞崇礼的话，当即落在后面跟李大爷说了明辞他们的事。又安抚几句，才打消李大爷非要跟着他们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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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音书一见来开门的不是学长们，也不是阅览室成大爷，当即就问：“阅览室的成大爷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您怎么从传达室过来了？”

　　传达室距离阅览室还是比较远的。

　　李大爷开了门，然后跟奚音书说了前因后果。奚音书和明辞一听事情，两个人脸色都剧变。

　　奚音书是知道成大爷的情况，知道成大爷有心绞痛的痼疾，也知道最近成大爷因为天热并发其他老年人常见疾病。所以才让明辞这些人来打扫阅览室。

　　明辞一听三栋楼，就知道是姜梦宁在兴风作浪。他比奚音书更加恼火，之前因为姜梦宁的死缠烂打自己倒霉遭殃都还能忍，但是现在祸及别人，他就忍不下了。

　　明辞问：“大爷，阅览室大爷送去哪个医院了？”

　　这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他得负责。

　　奚音书听着他的话，眉眼有些严肃，他感觉出来明辞与这件事有关系。

　　李大爷一愣，挠了挠头，“你看我这老头子的记性，当时情况太急，都忘了问那两个帅小伙名字和医院。”

　　明辞沉着脸，不知道怎么接话。奚音书见势，说：“李大爷，今天谢谢您。成大爷那里的事，我们稍后打听清楚就赶过去，您先回传达室休息等消息。”

　　李大爷一听，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便答应了。

　　-

　　送走李大爷后，两个人在校门口站着。奚音书便找了胡航帆的联系方式，然后要到了虞崇礼和时从醉的联系电话。

　　奚音书把两个号码都发给明辞，说：“我们两一人打一个号码，同时打过去问。你打哪个？”

　　明辞点了虞崇礼的号码，没打通。奚音书这边倒是打通了。

　　时从醉那边还没说话，奚音书就自报家门完了。

　　“时学长，我是锁在阅览室的奚音书。你们把成大爷送去哪个医院了？我们现在也要过去。”

　　“还能是哪个医院啊，最近不就是市医一院。”

　　“我们书包——”

　　“给你们放在阅览室里了。”

　　奚音书率先挂电话，明辞那边已经招手叫辆出租车。

　　上了车，寂静无声许久。车窗投-射-进的橘色灯影疾掠在膝头，叫人眼花缭乱的厉害。

　　明辞闭了闭眼，缓和了眼部涩痛，声音微弱：“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来？”

　　毕竟这事听起来跟他毫无干系，真没必要乘夜来一趟。

　　奚音书偏首望望车窗外拼命倒退的绿化带，反问：“与你有关吗？”

　　明辞一噎，没料到他问的这么直接，单刀直入的割人心。他本想缓一下，换口气再回答奚音书，却没想到又听到奚音书说：“你全程都跟我在一起，即便与你有关系，你也跟成大爷一样是受害者。”

　　片片束束的橘光一下子疾驰进明辞漏掉拍子的心脏，乱撞着聚出一轮跳月。

　　这一刻静谧里，少年怀中格外空虚，亟待一个满怀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