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少年欢》寻南溪

10、苦恼

　　到了地方，虞崇礼和时从醉在病房外等着他们。

　　时从醉把成大爷的病历递出来，“天气转热，成大爷又上了年纪，加上最近体力劳动好像有点过度，情绪也有点不稳定，所以心绞痛突发了。”
　　病历本和医生的话都是这个意思。

　　奚音书看完病历，就给明辞看。明辞有些诧异，“成大爷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病历本并不是新的，还留有之前的诊断记录。
　　虞崇礼说：“送来医院才发现大爷身上装着自己的病历本和个人证件之类的。倒是省了很多事。”忽然想起什么，“哦，还有一张黑白照片。”
　　时从醉紧跟着说：“李大爷说成大爷没家人，我们看成大爷随身携带的证件，确实是这样，所以费用手续什么的，我们都代办了。”顿了顿，“就是后续的事情，恐怕我们没办法多费心。你们也知道，高考在即，最后一个月也得抓紧。”

　　明辞和奚音书能理解，奚音书先开口说：“谢谢学长们，后面我来就好。”

　　虞崇礼和时从醉两个人神情都有些微妙，倒不是对明辞和奚音书的有什么猜想。而是很好奇奚音书是不是知道成大爷那张照片之后的故事。

　　明辞听见奚音书这么说，想了想，就跟时从醉他们说：“不好意思，今天的事跟我也有点关系。那个，你们缴的费我转给你们。手机转账和现金都可以。”

　　两个人没想到明辞会跟这事有关系，不过对于明辞主动请求承担责任的话，他们还是很欣赏。他们没有细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费用是时从醉手机支付的，但虞崇礼却是率先把自己的二维码亮出来。冷着脸对明辞说：“扫吧。”
　　与此同时，按住时从醉企图掏出手机的手。

　　奚音书和明辞看着学长的小动作，默契十足的木着脸。真是又嚣张又猖狂！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加了WeChat之后，被塞一肚子狗粮的明辞给学长们挑了吉利数字，后两位数谐音失散。
　　然后……虞崇礼礼貌而大方地回一个红包数字——74.1，气死你。

　　明辞：“……”

　　趁着两人金钱较量，时从醉因为担忧403事件，悄摸摸的加上了奚音书。奚音书显然不是明辞和虞崇礼那样会你来我往的人，他直接敲行话。
　　，：不关心，不了解，不清楚，与我无关。

　　时从醉：……
　　这个学弟怎么比他哥当初那会还不是人？一个制冷机冻出来的？不由得打心底里同情明辞，为其掬把心酸泪。

　　送走学长们，明辞和奚音书各自请假、通知家里人，打算一块留下来守夜。

　　-

　　距离高考最后一个月，理论上来说，虞崇礼和时从醉这个月已经放了。但实际不是，他们选择再留校继续坚守战线一个月。
　　学校出于怕学生备考压力太大的情况，并没有强制所有高考生留在学校。当然，也还是有很多高三学生选择留下。但也不乏被学校气氛挤压的留不住的学生。
　　毕竟高考不止是知识的考察，心理素质、体力等等都是必胜不可缺少的要素。

　　两个人回宿舍前，去阅览室拿书包，却发现阅览室桌上一堆纸团。

　　时从醉惊目睁圆，“我看着他两好像还没到我们这步啊，怎么玩的这么开……”

　　虞崇礼皱眉，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光轻动，发现草稿纸，就上前去拿那团草稿纸。时从醉在后喊他，“唉，你别啊——”
　　“英语单词。”虞崇礼把拂开的稿纸晾在时从醉面前。
　　“卧槽？！”时从醉抽了抽脸，“绝了。”

　　虞崇礼却是面色有些严肃，“他们应该不是我们这种关系，以后还是注意点。”

　　时从醉一噎，清朗的脸上写满不开心，“我们什么关系？”
　　忽然想起医院的成大爷，一张薄薄的户口本纸页和一张旧旧的黑白照。他心里就跟荆棘丛生，鲜血淋漓的刺痛。
　　他们这样的人，藏在暗处躲着世俗阳光，永远不能将对方宣之于口。因为行在黑暗地下道，一点点伤口就能滋生出无数霉菌，一点点波动就会阻断他们之间的信号传送。

　　虞崇礼发觉时从醉的情绪，他上前轻轻抱住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时从醉垂着眼，看见虞崇礼肩部凸起的骨骼。回想起去找阅览室钥匙的路上虞崇礼的话，以及在医院的小动作。
　　忽然笑了，说：“醋精！”

　　虞崇礼：“……”

　　-

　　成大爷无依无靠的独居情况，学校很多老师也是知晓。因而得知这件事，老衲和明辞的班主任刘大师都多嘱咐他们几句，如果事情很严重，就通知他们。
　　杜绮女士也接到老衲的解释。

　　奚音书收了手机，跟明辞并肩坐在医院长廊，望着病房门前贴的号码牌。忽然问：“你困吗？”
　　已经十点了，成大爷还没有醒的迹象，病房里只有呼吸机跳动的红点，以及医疗设备屏幕上跃动的数字。

　　明辞看了看时间，转头看他：“我不困，你困吗？”又突然加快语速，“你要是不困的话，可以听听我青春期的中二牢骚吗？”

　　奚音书一愣，微微咳嗽一声。他本来就想问明辞今天的事，没想到明辞主动提出来。他敛了敛神情，尽量端正姿态，说：“少年维特之烦恼，青春期专享，请说。”

　　明辞应声喜笑颜开，“奚老师，还给我换了一串体面的词儿啊。”

　　奚音书往后靠在椅背，尽量模仿办公室里老衲跟班级同学谈心的闲适姿态，“这不是考虑你少年人的自尊吗。”

　　还真有几分班主任拆散野鸳鸯的架势，明辞看着奚音书想。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有个富婆看上我了，非我不可那种，但是吧，我这个人上进心很强，还想继续努力搬砖，并且觉得搬砖时的太阳不是很毒。”

　　“……”奚音书按捺不住，笑弯了腰，勉强支起腰身，白玉刻画的面容遮在手背后，“我一直以为你只有英语上在努力表现爱国和发扬方言特色，没想到你精神上更加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明辞颇为骄傲的说：“那是，你也不想想我之前背了多少遍核心价值观，你们纪检部来挨个查背诵，我就没打顿过。”
　　完了，还自豪起来了。

　　奚音书及时遏制他膨胀的苗头，“可是，非你不可的富婆走的是霸道总裁路线。你这个三千佳丽想努力，也不被允许。”

　　“……”明辞被一针见血了，他神情没有刚才轻松，“谁说不是呢。还好这次只是被锁在阅览室，却连累了你和成大爷……挺不好意思的……”

　　“之前呢？”奚音书也重新摆正表情。

　　明辞迟疑着，把发给吴清晓的信息细致的口述给奚音书。奚音书听着很惊诧，以他的长相，自然也是被追过的。只不过他这个人，从来看着都是有距离感，加上遗传母亲的清冷，远没有明辞更受人欢迎。
　　奚音书有些不理解，“她不是喜欢你吗？这样折腾你……有什么好处……？”

　　明辞纳闷地说：“我怎么知道。”

　　世界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虞崇礼喜欢时从醉，小心翼翼的藏好一切，在没有能力抗住世界对两个人的压迫前，他绝不公之于众。
　　明辞遇上的这个喜欢他的人，为了这喜欢，跟他的朋友吴清晓暧昧往来以此换取他的消息动态，甚至还三番五次以让他倒霉作为喜欢的表达。幼稚的就像那些喜欢某人，就要揪对方头发、气哭对方的智障！

　　奚音书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干巴巴说：“有点难搞啊。”

　　明辞更加苦恼，“绝望，生无可恋。”

　　聊天忽然沉顿起来，奚音书想了想，“要不你谈个女朋友，这样就很明白了吧。”

　　明辞怅怅叹口气，“之前找人帮过忙，幸亏是假装女朋友，不然，场面可能比较血腥。”

　　“……”奚音书彻底无言，“难缠到这种程度，真是少见……你，要不要跟对方试试。”

　　“……”明辞登时转脸，一下子靠的很近，“我是疯了吗？别说倒追，就是倒贴，我都不稀罕！”

　　奚音书看着明辞突然凑近的脸，不知作出什么表情才合适。他缓缓说：“为什么？对方听起来条件，似乎不错。”

　　明辞垂下眸子，瞥见奚音书的唇，想起自己隔着稿纸作出那个无人知晓的动作。声音有些微妙，“因为，我不喜欢，我有自己的偏爱。”

　　奚音书沉默着，稍稍拉开两个人距离，脸颊有些烧，“这样啊。”许是想借用聊天尽快地冲淡这不明意味的氛围，“那你，怎么办？听你之前的话，只怕你在毕业前都不得安生。”

　　明辞转了头，也往后靠在椅背，“其实，我有时候有点能理解对方的疯狂。”他抬头望着走廊上壁润目的珠光，“要是我喜欢一个人，也会这样吧，说不定比对方还要死缠烂打，强扭西瓜。”

　　奚音书笑出声，“没想到你还能设身处地的为坑你的人着想。”他也抬头望着润目的软光，“你的话，应该不至于死缠烂打、强扭西瓜的地步。”

　　明辞忽然低下头，看着奚音书清致的颊侧，“为什么？”

　　奚音书没低头，“颜值横扫一切啊。”

　　明辞悲喜交加：“……原来你也是颜狗。”

　　奚音书理所当然的说：“主要是你蹲在两米围栏上下不来的那张表情太吸引我。”

　　这事还没翻篇啊！？明辞苦中作乐说：“那你这是对我一见钟情。”

　　奚音书丝毫不带怕的说：“是啊。”

　　明辞心跳又漏掉一大段拍子，苦恼忽然之间甘甜起来。世界变得妙不可言，你好像喜欢的人好像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