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少年欢》寻南溪

8、锁门

　　阅览室只眼前这片区域就有几十架书架，要真清洁完，明辞估计自己得累吐血。
　　他正想着法偷懒，拿着手机看错题难题相册的奚音书头也不抬地说：“五十几架，书架顶不用，除去中午十来架，再以你中午的速度，大概也就一节课的时间。”
　　看了看时间，“现在六点半，七点十分听写。”

　　明辞那口血还是得吐，认命地撸起袖子抄起旧报纸。
　　‘我可是很严的。’
　　他弯着唇角，想，他可是很严的。

　　因为阅览室空旷无人，活气少热度低。明辞早上套着的蓝白校服，早就脱了，奚音书亦然。
　　明辞因为运动量大，透出的肌肤已然冒层薄汗。奚音书则是因为不运动，觉着阅览室阴凉。

　　完成任务的明辞洗手的时候，把脸也洗了，白色短袖衫领口被水溅湿。他回来的时候，精致的眉眼水迹鲜明，更衬五官的瑰丽。
　　奚音书见他水里捞出来似的，撕了张草稿纸递过去，“盖脸上。”

　　明辞接过草稿纸，边盖在脸上边说：“下回一定要带包纸巾。”

　　奚音书却说：“我带了，但是你的脸比较配草稿纸。”

　　明辞手腕一僵，昂着的头忽然低下然后向奚音书凑去，两个人隔着一张草稿纸迎面而对。毫无征兆地，明辞突然靠得更近。
　　他说话出去的气把草稿纸吹到奚音书下颌，“我觉得你的脸也很配。”

　　奚音书下意识要往后退，企图拉开距离。明辞却快他一步，用脸把已经半湿润的草稿纸送到奚音书脸上。
　　稿纸软湿处贴在奚音书脸颊，带着温热。
　　明辞还在说话：“你对学长他们怎么看？不揭穿这件事，只是因为他们要高考了？”

　　两个人的距离和动作，与垂枝下人影重合。因为中间夹着张不透明的稿纸，他们少了狎昵，却多了说不明的心率。
　　明辞垂着眸子，视线穿不透稿纸，脑子却反复切换着垂枝下的情景和他上色的唇。

　　奚音书目光也垂在自己鼻尖，稿纸厚实，却能看清明辞压下脸的一片阴暗。他挪不动手腕拿开稿纸，也挪不动脚腕退后。
　　甚至还平波缓进似的反问句：“你怎么看？”

　　明辞听着反问，目光落准位置，在落下唇前说：“我说不清楚，不知道是怎么种感觉。”
　　说完话，他唇却毫不犹豫点了点曾沾他无名指鲜血的地方。

　　说不清的感觉就像这张稿纸，存在才能让明辞将心中所想无所顾忌地践行。

　　奚音书隔着张稿纸，没有察觉明辞细微动作。只是说：“我……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吧。”
　　好像碰上志同道合的默契，但又不是。他们除却学着同样的科目，穿着同样的蓝天白云……在除却间发现又不是志同道合。
　　那是什么呢？

　　-

　　明辞的手机震动率先打破寂静，两个人各自侧转身子，共同划动手机屏幕。
　　秦耀：三千佳丽，今天不是英语测试啊！你怎么又逃课了？！
　　秦耀：你怎么不带上我，你咋下的栅栏啊？！
　　秦耀：哦！对了！
　　秦耀：吴清晓来找你了……
　　秦耀：好像还是因为姜梦宁
　　秦耀：我就整不明白了，他一个白白嫩嫩的书生，大欧没诱惑住他，大波浪没渣到他，咋栽在一个太妹身了？！
　　秦耀：皮实欠抽啊！
　　……
　　明辞看着秦耀一连串的废话，抄手回句欠抽的是你。
　　好听：不该操心的别瞎操心。
　　好听：想想你吊车尾的成绩。
　　好听：最近别理吴清晓这个傻叉。

　　秦耀一席废话其实还有点用处，至少提醒了明辞姜梦宁这个太妹身份。他最近窝在‘灾区’，因为待得是小初英语火箭班，太玄幻所以贼清净。
　　提起姜梦宁，明辞脸色就差到极点。一个死难缠的女疯子。

　　奚音书这边手机屏幕上也有不少消息提示。
　　朱琳琳：任务已经完成。
　　朱琳琳：学长那里情况怎么样？
　　朱琳琳：我晚自习才发现学长你监督的是你们那个年级的妖孽……
　　朱琳琳：可以给我偷拍两张照片吗？【可怜巴巴】
　　奚音书：带头违规？

　　张光州：告诉你几个好消息。
　　张光州：老衲说六七八那几天给我们来个美式家庭考试，提前感受一下高考。
　　张光州：仙儿说，我们新定的集题，明后天到。
　　张光州：周五的大体育课，体育测试【吐血】
　　张光州：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奚音书：知道了，今天没空跟你讨论题了。
　　张光州：？？？
　　张光州：家花果然不如野花香。【微笑】
　　奚音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给野花听写单词。
　　张光州：！！！打扰了！！！告辞！！！

　　各自处理完信息，将刚才诡异的气氛冲淡。奚音书掏出纸巾，递给明辞，指着自己的衣领说：“擦擦吧。”
　　他这一指，明辞不由自主地遐想到学长们在书架的前一幕。

　　好在奚音书又道：“沾灰了。”
　　明辞随口应声，撕开纸巾包，拿着纸张直接塞进领子擦滑落胸膛的水痕。这还不算完，抬手就掀起衣摆，将纸巾帕拍在腰腹。
　　流线顺畅，腰腹清脂一览无余。少年人的身板并不似看着那般清瘦。

　　奚音书翻着高频词书，看着第一个单词A，心想借什么纸巾给他，不如让他用衣服抹干算了。

　　明辞把半湿的纸巾搓成团，暂时搁在桌上，等出去的时候一并带走。然后看着低着头有些非礼勿视意味的奚音书，笑说：“奚老师，我好了。可以听写了。”

　　奚音书没抬头，只是答应声。

　　明辞一边拔开笔帽，一边咂味道不清的氛围。

　　A部分单词听写了一半。奚音书把词书给明辞，让他再重复记忆。自己拿着红笔看着听写的稿纸。
　　明辞的字母写的工整有力，可见腕力不弱。

　　改完后，奚音书不动神色。明辞正确率高的不符合他32分的实力，他开始不着痕迹地偷窥明辞。
　　短袖，两条胳膊清清白白，没抄单词作弊。目光上移，他看见明辞领口中间的肌肤泛着红，是刚才纸巾硬抹出的，也不是作弊痕迹。

　　明辞知道奚音书打量的目光，他问心无愧。考试考不好，不代表记忆力和脑子不好使。他这情况就好像所有汉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傻眼看不懂了。

　　安静的阅览室忽然响起纸张被攥的咔嚓声，奚音书冷漠的把听写稿纸揉成球，扔进那堆废纸巾，说：“没合格。”

　　明辞也没有去拿纸团，只是问：“奚老师，你该不会还没准备好奖品吧？所以不能给我开奖。”

　　人精！
　　奚音书稳住表情，“没合格就是没合格。”

　　不仅是个骗子，还是只说飞就飞的鸽子！
　　明辞并没有据理力争，只是说：“好的，下次我全对，看能不能合格。”

　　奚音书没回答他话，心说你这次全对都没合格，下次就更不可能！

　　听写完成后，奚音书这边又找了对话主题，强逼着明辞练情景对话。被反复纠正发音的明辞处于崩溃边缘，但每次看见奚音书清冷的脸颊，他的躁火就熄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要赶在班级锁门前回去，不然没办法拿书包，晚上也没办法做作业。

　　可是两个人走到门边，抓扶手拽了半天，都没打开门。

　　明辞反应过来，“门被锁了。”

　　奚音书皱眉，满面不可置信，“我跟大爷说了，今天要待久点，不用他锁门，我们走的时候自己锁门。”

　　两个人发觉都有些不妙，率先想到的就是学长们。但是，那两人应该不会睚眦必报到来这出吧？

　　正在犹疑间，明辞手机的一条短信给出答案。
　　吴清晓：她知道你被罚去打扫阅览室，你们碰上了吗？
　　吴清晓：你没事吧？我晚上当堂测验，去不了，也拦不住她……
　　吴清晓：你别激动
　　吴清晓：有话好说，别打女生……

　　明辞吞吐几口气，衔着怒火一般。当初要没有因为吴清晓是初中的朋友就轻易赴约，怎么能被姜梦宁这个疯子缠上。
　　好听：吴清晓，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疯子，就别助纣为虐！
　　好听：算我求你了，别在给她当什么中间人了。
　　好听：我想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她上次能搞得我差点被车撞，上上次搞得我险些从楼梯滚下去，上上上次搞得我差点被高空坠物削掉脑子。

　　明辞不想再提以前糟心的日子，他指尖将键盘上已经敲出的话清除。
　　还没到那步，还不至于为这些事跟吴清晓结束友谊。

　　奚音书敏锐觉察到明辞情绪的外泄，他感受到明辞的沉哀，就说：“我找我朋友来开门，你再背会单词，明天把B部分一半也听了。”

　　听他这么说，明辞心口一热，笑意自心底往外蔓延。

　　但是不幸的是，八点还没放学，张光州还在听化学老师仙儿讲实验题，来不了。

　　奚音书又打了大爷的电话，无人接听。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大爷最近身体不好。

　　明辞发觉奚音书表情有些凝重，他道：“秦耀之前逃过课，现在出不来。出什么事了？”
　　他以为奚音书有什么急事。

　　奚音书敛了敛凝重，说：“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他打算叫关期近来，虽然远点，但是肯定比那些下自习的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