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灰》白墨苏

36、最终章

　　“宁老是你老师，而你一直关注冉成杰的案子，你没理由不知道，三十年前蒋庆方并没杀宁小雨的事情，可是如果人不是蒋庆方杀的，那又会是谁杀的？为什么三十年前这案子要被伪造成为连环杀人案之中的一件？而你一向很冷静，但是这次却过于想要先下手为强了。我一直在想能让你这么做的到底是谁，现在想想你为是这个。这东西不是你要的，而是宁老要的对吗？”
　　季寻说着拿起了一旁的记事本的封皮，当着顾意的面，将封皮扔进了火堆里。
　　顾意看着也不生气，拍了拍被蒜皮弄脏的手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假的忘了。”
　　季寻根本不搭理顾意这茬儿，而那试火的茄子，随着两人的谈话也早已被烤的乌漆嘛黑。季寻找根竹签戳了戳，茄子外面已经糊透了，里面还生着。即便烤糊了的现实很残酷，却耐不住他不承认，时不时还摆弄着那茄子，道：“你做事儿历来严谨，能让你冒着那么大风险，事情一定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而我把这本子烧了，你又一点都不着急，你是想借此将自己摘出去，还不用担欺师灭祖的骂名？”
　　顾意摇了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只是太麻烦，而且是牵扯我这里的事情，比南门的案子只大不小，虽然宁老退了十年，但是树大根深，我虽然是他徒弟，必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换来某些消息。”
　　“所以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顾意指了指两人面前的火堆，他本来的筹码是什么，不言而喻，季寻绕了半天，事儿又绕回自己身上，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这个？”
　　顾意点头，看着火堆里早已化成灰烬的账本封皮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本来是想着用这张账本去换点什么的，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随着这账本的失踪，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反而少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那就好。”
　　季寻不知道顾意说那话是真是假，刚要从他身边走过去，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他走过顾意身边的时候，顾意却一把将他抓住道：“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永远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上。”
　　顾意抓住季寻的那只手，正是四年前季寻自己砍断的那只，那只手从那次事故之后，没了触感，也没了痛感，自然也无法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季寻随着顾意的举动回头，他照旧露出那种官方的微笑，道：“那还要看，是什么事儿。”
　　季寻要将手抽出来，顾意却没放，季寻道：“放开吧，我还得去做饭，不然大家今晚上只能喝西北风了。”
　　顾意这才松开季寻，季寻走远，这个在省厅出了名好脾气的男人，嘴角抬起了一抹笑容，但是那却不是喜悦的笑，就仿佛某些东西，在一点点的试探他的底线，顾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暴发出来，因为每次被他挑衅，顾意都有种感觉，他在不断地为那个人，调低着自己的底线，直至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底线了。
　　“我来了，有人没有？”
　　邬云华的声音将顾意从那种说不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顾厅回头，就见邬云华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肩膀上还挂了两袋五十斤的大米，他这份温居礼，可比顾意带来的贴地气多了。
　　那晚，随着邬云华的到来，三个男人愣是没有把烧烤摊子给支棱起来。最终季寻把掌厨大权交给了乔垣。
　　趁着乔垣去煮面的功夫，邬云华、顾意和季寻三人坐在院子里，邬云华见乔垣没了影子，放下啤酒道：“你是怕他没存在感，所以故意的吧。”
　　季寻根本懒得理邬云华，他坐没坐相，整个人团在椅子上，等着看乔垣的发挥。
　　乔垣毕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卖面长大，耳濡目染下，面做得极好，天擦黑，他就端出了一盆面，和一大碗炸酱。三人本以为这就差不多了，精益求精的小孩子又端出来一桌子的菜码：什么青豆、蒜苗、心里美和芹菜丁，以及一盆黄瓜和西红柿，端出最后一盆的时候，小孩刻意将面盆重重放在桌上，像是在以这种方式宣泄着心中的不满。而然他却不觉得，此时此刻他在三个人大人跟前的硬气，可比刚刚自己把自己当做空气的时候，简直不要好太多。
　　四人落座，季寻给三人都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面，又浇了厚厚的炸酱，酱是五花肉煸出油炸的，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和面条一拌，再放上一把青蒜苗，那味道别提了。
　　就在三人狼吞虎咽的时候，乔垣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一根根吸着面条，乔垣这个晚上之所以气压低，不是因为难以融入这个家庭，而是因为刚看着季寻将他当做筹码的小本子烧掉，他以为很重要的东西，在季寻看来并不重要，这大大刺激了一个天才少年的自尊心，季寻没当过爹，所以不懂少年的敏感，但是见乔垣如此，他想了想放下饭饭碗，指着一旁别扭的小孩，对着面前的顾意和邬云华：“对了，介绍一下。”
　　顾意和邬云华寻声抬头，季寻道：“这是我儿子乔垣。乔垣，叫叔叔。”
　　邬云华随着季寻的话，直接喷出一口面，顾意更是被刺激的咳嗽起来，两人平静下来，邬云华喝道：“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入了籍的。”
　　季寻将户口本丢给邬云华，邬云华看过户口本，丢给顾意，顾意检查了户口本的真伪之后，难得抬头对着邬云华点了点头。虽然季寻之前就说过要给乔垣一个交代，但是两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交代，不仅他们没想到，就连乔垣自己都没想到，眼睛一直直勾勾看着户口本，直至顾意将户口本递给他。
　　乔垣看着蓝色的页面上，他与户主关系那一栏写的是：之子。
　　邬云华和顾意虽然一时之间都有些无法接受季寻的这个决定，但是两人却明白，他不会拿一个孩子的人生开玩笑。
　　顾意想明白，直接对着乔垣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顾意。”
　　乔垣看看一旁的季寻，季寻道：“握手就算了，还是直接给红包吧。”
　　顾意略显尴尬收回手，正要去掏钱包，一旁的邬云华已经掏出钱递给乔垣道：“你好，我是你爸爸……”
　　“啪。”
　　季寻随着邬云华的话，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被打的邬云华捂着后脑勺喝道：“你打我干嘛，我要说的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季某人被反黑，冷着一张脸道：“吃饭。”
　　那天随着乔垣正式入籍，小院的笑声始终都没有停过，可是那院子里除了乔垣之外的三个人都明白，这样的欢愉注定是短暂的，因为围绕着江安，围绕着他们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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