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总是在追我》女雏

2、002 各生首富

　　“老爷当真如此狠心？！……咳咳咳。”

　　洛追月假哭哭累了，声嘶力竭吼了一声之后，居然还被口水呛着了自己，尴尬地咳了几声。

　　计显敏锐地捕捉到洛追月似乎别有所图，沉思了片刻后，在帛书上又添了几笔：

　　“妻洛氏于计府操劳甚笃，今朝一别，显甘献长临街府邸一座，庇娘子不受风雨；

　　祥化门铺九家，供娘子半生无忧；

　　计氏门客百余，唯娘子马首是瞻；

　　锦帛丝缎千匹，愿娘子风采不减；

　　真金现银万两，望娘子心无旁忧；

　　娘子尤爱府上膳夫手艺，厨房七人，丫鬟八人，下人取其精干之从，伴娘子左右。”

　　洛追月瞥了一眼，继续嚎：“老爷！妾身爱老爷如斯，计府宝库尤不及哇！”

　　计显眉毛突突跳个不停，提笔，继续写下：

　　“计府宝库内珍稀宝玩，尽数归娘子所有。”

　　甫一落笔，就见旁边盛放玉印的檀木盒子被打开，仰头，见她巧笑嫣然，眉眼皆弯成了月牙，“老爷，盖印吧。”

　　天奉永宁元年五月十四日，随着鲜红印字落下，中原一代富婆，就此诞生。

　　三日之后，当笑红颜风尘仆仆从京城回到祥化城时，不禁愕然：这哪里是什么和离书，这简直就是勒索信啊！！

　　笑红颜跟随计显从商已久，看着计显划给洛追月的九处门铺，每一处都是实打实的旺铺，赠予洛追月的府邸，亦是豪华无比，更不肖说传闻中的计府宝库，那当中的珍奇宝贝，有多少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竟然“尽数”给了洛追月？这个监守自盗、擅自偷取计府家财替娘家姨娘还赌债的女人？

　　笑红颜在奔赴京城之前，曾无意中听计府账房提到，近来夫人厢房的账总是对不上。心思缜密如笑红颜，便派了人去打探，果然收到消息，说洛追月那位嗜赌成性的姨娘最近忽然还清了所有赌债——要知道，赌坊向来是计显最憎恶的地方，凡是与赌有关，计显绝不会碰。所以这赌债定不是计显自己掏钱去还的。

　　而洛追月娘家的家底人尽皆知：祖上战勋累累，一生清廉，父母早逝的洛追月空有先皇所赐的公主称号，却因为嫁与了先皇最厌恶的商人，被褫夺了所有俸禄和赏赐。不过是百姓敬重已逝的洛老将军，仍然尊她一声公主罢了。再加上拖油瓶姨娘与不成器的表弟，洛家说是贫困也不为过，否则洛追月也不会顶着公主美誉，嫁给了地位最低的商人计显。

　　笑红颜对洛追月本人是没有什么偏见的，甚至当初见了她第一面之后，还为她的美貌所惊，慨叹自己看着长大的计显终于抱得美人归——可是她必须就事论事，如果洛追月真的偷拿了计府的家财，去偿还姨娘的赌债，日后说不定会落人口实，连累计显。

　　于是那时笑红颜便找了计显，同他说了此事。计显当时只是沉默，并未多做反应，只是在笑红颜的一再强调下，才勉强表示自己会去问她。

　　笑红颜还没来得及听到答案，就听闻了京城的动乱，即刻启程了。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况——美人没了，家产也被狠狠割了一笔，好一个人财两空。

　　“我定要将她查个清楚。”对比淡定读账本的计显，笑红颜咬牙切齿，坚定地认为洛追月居心叵测。

　　“成婚之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和她是为了什么。她如今是贪慕虚荣也罢，是伤心和离也罢，我都没有资格置喙，查她作甚？”计显合上账本，如放松了般呼出一口气，平时早该看完的几册纸，今天不知为何怎么也看不完，她总是一个让人分心的话题。“你此去京城，如何？”

　　“对，差点忘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叶先生的消息属实，新皇果真与新状元钟修走得极近，卜星官说，那个钟修是文曲星转世，皇帝很是相信。”

　　“呵，文曲星这话也说得出口。”计显轻笑，“我知道了，你这几日辛苦了，最近无事，回去好好休息。”

　　佛祖都割肉喂鹰了，还叫没事呢？笑红颜面上答应着退出去，出了门，暗自握拳：“洛追月，计氏如今成就是我与计显打拼多年所得，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何企图，一定不让你有好果子吃！哼！”

　　夜幕垂垂，祥化城却迎来了它的另一幅面貌。

　　白日里的祥化，与其他城池别无二致；到了夜晚，富庶之地便显出了它的得天独厚。早晨卖包子的老板，晚上炸起了臭豆腐；白天绸缎店的老板娘，晚上叫卖起了宝簪子；最要命的自然是各大酒楼和风月之地，今日老酒岀窖，明日花魁大选，后日节日游行，真是让人不得好生安睡。

　　偏偏百姓又不甘被吊着胃口，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常常都要一涌而去，总有店铺前门庭若市，老人牵着孩童，青梅挽着竹马，熙熙攘攘，竟然比白日还要繁华几分。

　　虽然先皇定下的规矩，夜市到了时辰必须关闭，黄口小儿天黑不许出门，可地大物博的祥化城世代民风如此，连衙门捕快都对这些规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和乱子，出来凑凑热闹拉近彼此情谊，大伙都高兴。

　　在这当中，长临街道是出了名的富饶。传说前朝有位皇帝在祥化金屋藏娇，天师说长临街是风水宝地，那位皇帝把整个长临街道都进行了细致规整，还凿了一条护城河，贯穿始终。坊间唱道：一勺长临水，能让磨推鬼；一亩长临地，快活似皇帝。

　　洛追月被前夫赠予的，便是这长临街上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宅邸。其实计显当初买下这里，原本也是要和她搬来一起住的，不过洛追月喜欢计府的荷花池，也觉得搬家折腾，便将这里闲置了。如今怎么说，也算得上“物归原主”。

　　想到这里，洛追月苦笑，觉得讽刺至极。

　　“表姐，你笑什么？”给洛追月念了半天花名册的诸葛琅，发现自家表姐似乎压根一点也没听进去，皱起眉头问道。

　　洛追月缓缓回神，看向面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男子，一张娃娃脸总让他看起来稚气未脱，毫无威慑力。

　　诸葛琅是前年姨娘一起带来的表弟，他姓诸，名葛琅。姨娘说起“诸葛”这样的名字，听起来聪明些。可惜事与愿违，至少接触表弟的这两年里，洛追月只觉得他给“诸葛”家族拖了后腿。计显又是个举贤避亲的人，所以表弟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到处谋事，今日给这家做伙计，明日给那家做管事，多久了也没见闯出了什么天地来。

　　姨娘常说，计显那个小子，当初追求月月时好不殷勤，原以为月月嫁给他，咱母子俩也能跟着过个好日子，结果一点赌债也不愿还，琅儿如此人才也不愿用，呸！呸！

　　每逢这时，洛追月都只得好声好气哄道：“姨娘，过去咱们在洛家院子里，屋子漏雨都没钱找人修，如今也算是温饱无忧，您要什么首饰衣服，计显也都愿给您买，唯有赌博，他早说过碰都碰不得，您就不要为难他啦。至于表弟，重用自家人，外头人要说是非的。”

　　姨娘瞪着眼，颇为不屑：“行商坐贾之辈，还怕人说是非。”然而念及计显当初迎娶洛追月的时机，姨娘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表弟在计显和笑红颜那儿碰了几次壁之后，也不再抱希望于这位疏离的姐夫，自己不知从哪谋得了个替人看守茶楼的差事，还甚是满意，好几次撺掇洛追月，让她从计显那里拿点钱，将茶楼盘下，自己做真正的当家掌柜。

　　殊不知洛追月光是为了还姨娘滚雪球般的赌债，都已经焦头烂额。

　　白柠之事，正是诸葛琅和姨娘添油加醋告知洛追月的。什么倾国倾城，什么湖上泛舟，什么孤男寡女，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将洛追月描述得头顶直泛绿光。

　　洛追月心里再清楚不过，以计显的财力品性，他决计做不出什么暗度陈仓的事情来。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他的店铺、他的产业更重要的东西，白柠比不上，她洛追月，亦比不上。他会为了她虚无的公主称号娶她，自然也会为了计家与白家的合作纳妾。

　　午宴上大闹，不过是看透了计显的本性——说不上卑鄙，说不上龌龊，洛追月觉得，他就是凉薄，温柔又刻意的笑容，比那天山上的冰盖，还要冷的彻骨。

　　本来嘛，情情爱爱，怎么比得上黄金万两。如果不够，再加华屋千幢好咯。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洛追月轻飘飘睨了诸葛琅一眼，看得诸葛琅竟心里发毛，“我见了那白小姐的模样，比起我，也不过如此。”

　　他这表姐在外头总是一副娇惯大小姐的天真模样，私下里却偶尔要露出几分狡黠高深，让他捉摸不透，甚至有些害怕。诸葛琅咽了咽口水，马屁脱口而出：“表姐美貌绝伦，那白家小姐不及表姐一根头发丝儿。”

　　“哦？连我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的人？”洛追月食指勾起自己鬓旁青丝，“那为何表弟当日要将她描述得天上有人间无，说她比起貂蝉西施，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一滴汗从诸葛琅额前划过。

　　“想必是表弟和姨娘都觉得计显和白小姐太过放肆，才故意夸大，想引起表姐的注意，你说是吗？”洛追月语气忽然轻快起来。

　　“对对对，是这样的，像姐夫……计显那样的有钱人，最是贪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再正常不过！我娘和我也是担心表姐，所以才说得夸张了些。”

　　“那如今表姐与这贪得无厌之人和离，想来表弟应该开心得很。”

　　“我自然为表姐脱离苦海感到高兴！”

　　“唉，可是……”洛追月双手托腮，眉头轻蹙，眼神波光粼粼地看向诸葛琅，“如此一来，表姐便成了没人要的弃妇，想想岂不凄惨。”

　　又一滴汗从诸葛琅额前划过。

　　不，表姐，没有这么有钱的弃妇。

　　这话从诸葛琅脑子里过了一遍，终究没有漏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