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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一别两宽 ...

  •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和,想是前世冤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

      妻荣国公主洛氏追月,嫁与计府三月又半,持家有道,贤德美名远扬四方;为夫者,虽拥万石之财,不成小家,愧对先祖。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

      旧日恩谊,今夕清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

      伏愿公主娘子千秋万岁。

      计显立于天奉永宁元年五月十四。”

      偌大的西书房里,左右丫鬟仆人皆被屏退,堂上坐着的英俊男子,淡漠地喝着茶,余光冷冽瞥向在读着放妻书的计夫人——芙蓉如面,深瞳流转,唇色娇艳,天师说这是旺夫之相;纤细玲珑的身架,让这般华丽的红袍穿在她身上,都不会显得雍容浮夸。这便是他花了足足半年心思才娶进门的计府夫人,洛追月。

      将手里的帛书念完,洛追月抬头对上计显那张神情凝重的脸,肩膀一垮,拿起手绢轻轻拭起自己干涩的眼角,面作悲状,声如黄莺般啼啭:“呜呜呜……”

      计显扬起眉梢:“方才掌掴白小姐气晕白员外的是你,大吵大闹要和离的也是你,如今我遂你愿了,你又在哭什么?”

      “呜呜……”分明脸上清爽颊泛桃红,洛追月偏偏哭腔甚重,若不是计显刚刚才见识到这个女人的“狠辣”,怕不是都要心软反悔了。“老爷如今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了,过去月儿如这般撒娇,老爷都受用的很!”

      撒娇?计显并不相信——而且,那个白小姐压根也不是什么“新人”。算了,事已至此,计显也懒得多作解释。“洛追月,你……”

      “呜呜呜!尚未和离,老爷竟叫得如此生分!”瞬间,洛追月的鳄鱼眼泪擦得更用力了,“记得那时元宵灯会,老爷还说,月儿比那天上的满月还要耀目,还要美丽,说拥有月儿,便是用满天星辰都不换,老爷您都忘记了吗?!”越说越声泪俱下,洛追月把头低了,手帕捂脸嘤嘤“抽泣”。

      计显眸色一动,当初既然选了她,自然多少也是欢喜的。可是他志不在此,年纪不大却胸怀天下,以至于如今家宅起火,不知是不是当初目的不纯的报应。

      但洛追月实在是太过分。

      不久前,有伙计从西南带了些草原羊肉回来,计显听说白家很好这一口,便邀了白员外祖孙俩来计府用午膳。

      倒不是他有多体贴,只是早在上个月听到白家的粮铺打算进军西市时,计显就已经有所筹谋:白小姐是白家的掌上明珠,月前在茶楼的“邂逅”自非偶然;白员外作为老一辈的白家当家人,在阴雨天气托白小姐带上祛湿气的药茶讨好之;白家遭同行陷害称粮库有鼠,计显率先站出来为白家澄清……

      撒了一个月,终于要在今天收网。

      “公主,”心情好的时候,计显偶尔也会叫自己有着“荣国公主”头衔的夫人为公主,“有伙计带回来上好的草原羊肉,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喝的龙骨汤。”

      往常洛追月听见他叫公主,总要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今天却格外冷淡。“我听踏燕说中午家里要来客人。”

      “嗯。东坊的白员外,和他们家的白小姐。”

      “听说白小姐长得倾国倾城,又温柔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话本看多了?”用的都是些什么形容词?他见过的大家闺秀抑或是小家碧玉不在少数了,也不觉得白家这位有何不同。计显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被洛追月微微避开,只好继续解释:“他们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非要到家里来谈?”洛追月冷哼,瞪向面前男人看着就凉薄的嘴唇,“我还听说,你和白小姐前几日泛舟湖上,亲近得很。怕不是手也摸过,嘴巴也亲过了!”

      计显恼了:“你这都听谁说的风言风语?”

      “听说,听别人说,他们说的。”

      计显默默在心里列了个大嘴巴下人名单,琢磨回头一个个盘问,便不再搭理洛追月的胡搅蛮缠,拂袖而去。

      更何况,在他看来,三妻四妾也无何不可,如果能跟白家粮铺联姻,东坊的地头蛇他就更有信心对付了——不过白柠作为白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应当不会委身做妾。

      “计显呐,看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作为,未来必定是人中龙凤!把柠儿交给你,老朽也就放心了啊!”

      ——事实证明,女人的怀疑,往往是有道理的。

      酒后三巡,喝得脸颊微红的白员外来了兴致,似乎完全忘记了计家的正夫人、先皇御封的荣国公主洛追月还在场,就一手执起孙女白柠,一手拉起计显,颇有月老风范。

      “老太爷,您,您说什么呢!”白小姐霎时间脸烧得通红,羞羞怯怯低下头去。

      白员外哈哈大笑:“这小妮子,在家不是还仔细念叨着计显的好,说什么嫁给计显做妾也省得?”

      “老太爷!”白小姐嗔怪,转头对计显道:“计哥哥见笑了,只是爹娘问起,柠儿才实话实说,老太爷在一边听了大概,失言了。”

      这一声“计哥哥”气得洛追月吹胡子瞪眼,最最可气的是:计显那厮,居然不把这老头挣开,只是嘴上温温柔柔地说“白员外这是哪里的话,计显已有家室”。

      “家大业大,更需得多多开枝散叶,”白员外笑眯眯看了洛追月一眼,“我家小女甘愿做偏房,老朽虽然有些汗颜,但是一来你二人情投意合,二来,计氏如今商运兴隆,与我白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正房又是荣国公主,柠儿,倒也算不得多委屈!”

      计显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得“啪!”一声,筷子重重砸在桌上的声音。

      “呵,她倒是不委屈。”洛追月心里白眼翻上了天,面上还保持微笑,“听下人们说,你家白小姐近日天天跑出去与我夫君幽会,时常偷偷连贴身丫鬟都遣退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知做些什么,连名声都不要的女子,做妾又有何委屈了?”

      “追月!”“计夫人!”

      计显和白柠同时喊出声。

      “计夫人,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白员外脸色煞白,仿佛惊于洛追月所说无法回神。

      看这对“狗男女”异口同声的默契模样,洛追月越发觉得自己头上被春风吹得绿油油,心一横,继续道:“知道的叫我一声计夫人,不知道的,当是我夫君和白小姐的和亲宴呢。白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你这老头也跟着不知廉耻,为了聘礼的几亩地,把孙女卖到我家做妾,怎么,你们家卖米卖不下去,潦倒至此了?”

      “你你你,我……气煞我也!”白员外被洛追月左一个“不知廉耻”右一个“潦倒卖女”给击倒,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瘫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呼吸。

      身旁白柠急忙帮老爷子拍拍背。“计夫人,你不信任计哥哥和我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对一个老人家说这样的话!若是气坏了身体,可就……”

      “我还道我是天生羸弱,容易被气坏呢。”洛追月完全无视计显疯狂的眼神示意,“白小姐,我是不清楚令祖父是如何看出你与我家夫君‘情投意合’的,但是女孩子家,毫不矜持,连贞洁都……啧,真是世风日下。你若是希望我夫君对你负责,好好说嘛,我也并非不通情达理。”

      左右丫鬟下人听了他们的争吵,已经开始悄然议论。

      白柠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急得眼角泛泪:“你胡说!我和计哥哥没有做过苟且之事!”身旁老爷子被气得猛烈咳嗽起来,白柠咬咬牙,反击道:“早就听闻计哥哥家中夫人如同凶恶母老虎,分明没有公主之实,还总是以皇亲自居,盛气凌人狂妄自大,白柠从前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计夫人应该想想,若是夫人能够温婉一些,计哥哥便不会总是外出,甚至与夫人您分房而睡……”

      “啪!”

      方才还在伶俐辩驳的白家小姐,白嫩如鸡蛋的脸上赫然多了一道掌印。

      白柠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洛追月:“你,你居然打我?”

      洛追月面无表情,“这巴掌打你不知羞耻,倒贴有妇之夫,探人隐私。”

      “啪!”

      措手不及,洛追月反手又在白柠的另一侧脸蛋上扇了一巴掌,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挨打的过于震撼,白柠竟然摔倒在了地上。

      “这巴掌,打你出言不逊,辱骂荣国公主,让先皇蒙羞。”

      这回白柠受不住了,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两巴掌下去,白员外也气得中风,当场晕了过去。

      收拾完爷孙俩,洛追月终于看向计显——他全程倒也没多加干涉,大约也明白这生意是谈不成了,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喊了大夫,再将白小姐牵去后院。

      “闹够了吗?”

      平日里,计显对娇纵的洛追月总是再三容忍,可今天这样,让他心里也埋了不小的怒火。计显暗忖,洛追月成亲以来,从未表现出如此在乎他的样子,今天说的这些话,在他听来,更像是……逢场作戏?

      “没够。”洛追月咬牙,心里怨恨为何眼前的男人连他们这几天分房睡都要说出去,明明是因为她嫌弃他最近晚归,才不让他进门,他这么说,分明是在给那白小姐暗示什么!

      恶心,恶心至极!

      “你还想怎么样?”计显无奈问道。

      洛追月深呼吸一口,大喊:

      “我要跟你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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