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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范妹妹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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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三个月后,二皇子李承泽攻入京都,将亲自赐死了大皇子的太子生擒。而朝中大臣,除了太子一党,皆归顺于二皇子。
但公认为属于太子一党的鉴查院却受到了二皇子的莫大赏赐,陈萍萍更是因为“忠于先皇、忠于庆国”而被二皇子赐了爵位。众人这时才知道,陈萍萍并非太子一党,而是二皇子的拥趸。
而假传庆帝遗旨的宫典被二皇子赐了死罪,这大统领的职位自然落到了谢必安的手里。但协助太子伪造圣旨的侯公公却逃过死罪,仍然照顾二皇子的起居,而李承泽对他的告诫是:“我知道你的一切举动都是忠于先皇,但你得知道,除了先皇,你更该忠于庆国。”
最后他补上了一句:“你对范闲照顾有加,便当功过相抵吧。”
之后林相向二皇子提议,战事劳民伤财,此时边境仍亟需将才镇守,故登基大典虽要尽快举行,但绝不能铺张浪费。二皇子从善如流,采纳了林相的意见,立即派出人手戍守边关,并在登基大典之前安排了给庆帝的哀悼仪式。
与其说是哀悼,不如说是炫耀。
之后,二皇子正式登上帝位,接回财库大权,成了庆国的又一位“庆帝”。
李承泽登基之后给陈萍萍下的第一道指令便是要他带回范闲和两位小皇子,并且要求此时及早办好、越早越好。
守护陈萍萍的影子听完这道令后,忽然对陈萍萍说了一句:“陛下的意思,听着是要明天就把人送到宫里。”
陈萍萍笑了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性子急。范闲此刻到了何处?”
影子道:“几月前他将两个孩子送到了澹州范宅。之后去看了滕梓荆,现人在北齐,指导郭保坤重建谍报网一事。”
陈萍萍点了点头,感叹道:“他还是放不下陛下。”可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他住在何处?”
影子一顿,这才道:“北齐圣女海棠朵朵家中。”
李承泽手边的茶盏忽然碎了开来,滚热的茶水迅速在桌上蔓延开来,险些浸湿了几本奏章。侯公公急忙换下茶盏,而小太监也赶忙去将茶水擦拭干净。
侯公公要将新茶换上,李承泽却说不用,微皱着眉看着桌面上那快速蒸腾而去的水珠。李承泽忽然心中一紧,对侯公公道:“给陈萍萍再传一道旨意,问他范闲的近况如何!”
侯公公快速退下,不久便取来一封密函,递与李承泽。
李承泽紧皱着眉看着,随着他目光的移动,他渐渐松开眉头,这才平静道:“范闲无恙便好。”
范闲确实无恙,因为陈萍萍未曾将写着范闲居所的第二份密函呈上,不然李承泽家的房子就塌了。
五日后,有应必答陈萍萍已将范闲从北齐秘密押运回了鉴查院,由于听闻了范闲在回来路上两次出逃两次被抓的事情,于是他暂时先将范闲关入了鉴查院的地牢。
范闲在地牢里不吃不喝,但总是咳嗽得厉害。陈萍萍进地牢看他时,他正趴在地上咳得停不下来。
陈萍萍忙道:“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影子,把他放出来。”
范闲却抬手阻止,搓了搓胸口,面上咳得通红,却道:“你不怕我再逃出去?就是些伤风感冒。你别把我放出去,不然我铁定跑了。”
陈萍萍还是叫影子打开牢门,可范闲还坐在里头不肯出去,还说:“我就住这儿了。我哪儿也不去。”
陈萍萍便道:“陛下并不知道你已经回来的事情。我只是需要你回来接手鉴查院。”
范闲往后一瘫,又咳了几声,侧过脸去一脸随意道:“鉴查院不是有言冰云么?我不想干这些中情局的事儿。”
陈萍萍道:“中情局是?”
范闲道:“就是某个小国的鉴查院。”
陈萍萍笑了笑,直接点破他:“既然你不愿做探查情报之事,又为何千里迢迢跑去北齐帮助郭保坤?”
范闲转过头来:“我喜欢他不行么!我对他心怀歉意不可以吗?”
陈萍萍继续吟吟微笑着:“范闲,你不必如此。你先好好想一想。既然来了鉴查院,便不能住在地牢里。明日我再来看你。”
范闲却道:“我不出去!喂影子,帮我把门带上!”
影子推着陈萍萍的轮椅麻溜儿走了。
第二日,范闲被影子从地牢里逼出来,看见范迷糊坐在陈萍萍腿上美滋滋地舔着糖葫芦,范闲便觉大事不妙。
范迷糊回过头来,那张与李承泽极为相似的小脸此刻正吃得脏兮兮黏糊糊的,可他一看见范闲就咧出一个大笑,一笑起来便和范闲一模一样,软糯糯地叫着:“爹——”
范闲一边应着“欸~爹在这儿!”,一边盯着陈萍萍往地牢里退。
影子往他身后一伸脚,挡住他的去路:“范闲,你退往何处?”
范闲的脸色似乎比昨晚还要难看,他却瞪了影子一眼,又挺直腰杆,扯了扯手边的铁链将衣服理好,还嘴硬道:“我还能退回地牢里去不成?”
范闲被两名鉴查院的兄弟护送着,一手牵着还在舔糖葫芦的范迷糊,另外一侍女正抱着在打瞌睡的范跟斗。几人行走在皇宫的回廊之上。
范闲忽然停住脚步,而身后二人立即叫道:“小范大人!”
范闲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道:“干啥!孩子都在这儿看着。我这么长的手链脚链,我跑得了么我?”
这俩大兄弟这才舒了口气,看见范闲蹲身下来,抽出范迷糊怀里的小手帕,温声细气地和他说:“李明哲,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去见你爹了?”
范迷糊攥着糖葫芦兴奋地不停点头,两只大眼精光闪烁着。
“那你要不要亲亲你爹?咱把嘴擦擦?”
范迷糊立即抢过范闲手里的小手帕给自己擦嘴,可他一只小手不够用,就把舔得湿答答的糖葫芦往范闲手里一塞,奶声奶气地说:“爹,拿。”为了防止范闲给他扔了,他还要补充一句,“保护它。”
范闲笑道:“是‘保管它’。”
范迷糊正急着擦脸呢,也没管他爹说的啥。范闲笑着给这小子擦脸,可又咳嗽起来,他赶紧转过身去,正见几人从不远处走来。
李承泽正侧卧在榻上,看着侯公公指挥着奴才们展示着一幅幅世家公子与贵女的画像,一脸昏昏欲睡。他即便做了陛下,除了上朝之时要衣冠齐整外,在自己书房里还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依旧把额前那缕发放下,不似前太子老老实实地束起;想蹲着便蹲着,想躺着便躺着,只是这时再也没人说他了而已。
李承泽打了个深深的哈欠,挥了挥小手,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将身上的薄被又往上拉了拉。
这些画像都是林相和几个大臣的主意,说他后宫空虚,应该选几个妃子,立一位皇后,给庆国带来些喜气。
李承泽却盯着林相,不紧不慢道:“林相,你知道,我是有皇后的。只是,还未正式迎娶罢了。”
他这么一说,林相怎能不知?当初林婉儿与范闲已有婚约,可二皇子李承泽却与范闲金风玉露一相逢,弄出个小世子来。这林婉儿本就是私生之子,于是当初的庆帝对林相说,过去的事情已不可后悔,此刻之举尚能挽回。
于是一为了不再多一个私生子、二为了二皇子的颜面、三又是范闲的风评不好,于是林相奏请庆帝取消了这门婚事。而范闲也放弃了内库大权,与李承泽有了婚约。
这便是林相所知的一切。但后来种种,李承泽被赶出京都,与范闲也一直不曾完婚。故而他倒也一时想不到,李承泽还有个皇后。
故而此时,李承泽是在选妃。但他心里明白,既然有了皇后,有无妃子倒不是现下最紧要的事。可让他觉得好笑的是,这妃子的人选之中有男有女,男子之中还分出了与他相同的男子。侯公公也毫不避讳地与他说明情况。
而如今的李承泽从这些人眼中只看到了尊敬与讨好,再也没了从前的畏惧、好奇与指指点点。
这大概,就是当皇帝唯一的好处吧。他心想着。
他还在想着范闲此时到了何处,却忽然目光一顿,盯住了眼前的画像。
侯公公见他终于有所反应,便喜上眉梢,立即让人将此张画像呈到李承泽面前。
李承泽却抬手阻止,转而看向侯公公,道:“这画像之人确为本人?”
侯公公道:“这都是老奴派人一一看管着画师所画,画完之后还让人打乱顺序重新检查了一番,确确实实与真人无误。”
李承泽忽然轻声一笑,抓过一旁的青枣咬了一口,又静静盯着那画像中人,一时那枣子的微涩清甜溢满了齿间。
还不够甜。没有当年他初见范闲时吃的那葡萄甜。
“真当有如此相像之人?下回带进宫来给朕瞧瞧。有趣,着实有趣。”
侯公公又是喜悦又是疑惑,喜悦的是陛下看了三天,终于看上了一个,疑惑的是这陛下不问家世不问名姓,这就直接把人带进宫来,就是为了瞧一瞧?
他正想不明白这小陛下的心思,便听李承泽道:“范闲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