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卯拾夜

67、他的真实身份

　　白雪的事让粮玉渐渐不安了起来，但作为金家大小姐，她不能表露得太明显，以防再给暗处的人增添杀害她的机会。

　　近日发生的种种事件，都在提醒她，有人要取她的性命，且不择手段。

　　这不，刚过去些日子，金家又出事了。

　　就在这天，二娘苏燕君带着二女儿金田姗和小儿子金宝意前往寺庙祈福，不料在回程路上，遇上了劫匪，两个孩子都被抢走了，苏燕君自己也被劫匪打伤，还被抢去身上的钱财，多亏家丁誓死保护她，才得以性命无碍。

　　粮玉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去县衙报了案，请求官府搭救，再回家安慰二娘。

　　苏燕君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痛哭——

　　“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若田姗和宝意再有事，我还怎么活啊……”

　　粮玉看得心有感触，深深为二娘的遭遇感到怜惜。

　　从二娘的住处出来后，粮玉和周赫两人行走在长廊内。

　　她叹道：“我真是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我金家的命运吗？注定要逢此一难，但为何偏偏是田姗和宝意，我虽与他们关系平平，却改变不了他们是我家人的事实，所以我也很担心他们，希望他们不要有事。”

　　周赫聆听完她的话，亦感慨道：“说实话，我也很困惑，锻州城最近好像越来越乱了，动不动就有山贼和劫匪的出现，就连城内最近也连续发生飞贼的案件，这锻州城的知府是干什么用的。”

　　粮玉苦笑道：“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官府就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如果连他们都办不了案，还有谁能帮我们……”

　　这番话让周赫牢牢记在了心中。

　　入夜。

　　周赫只身一人来到北城，面见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黑衣人。

　　久未谋面的黑衣人首领也在今夜出现。

　　客栈的厢房内，一群黑衣人围着周赫一人。

　　黑衣人首领道：“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们，莫非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周赫逐一扫视眼前的每一个黑衣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黑衣人首领身上。

　　“我一直都不愿承认自己所拥有的这个身份，但事到如今，见着锻州城的百姓逐渐处于水深火热中，我实在于心不忍，若能以我之力，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不枉我承担起这个身份的责任。”

　　黑衣人首领听完他的话，似是明白了什么。

　　“你想拯救锻州？问题是锻州最近一直很平静，并没有大风大浪，何来的风险？”

　　周赫不屑道：“呵，你在说这些的时候可曾到民间进行调查？锻州城近日可不太平，城外山贼劫匪作乱，城内又有盗贼和江湖人士欺压百姓，如今城内百姓人人自危，而锻州知府又在干什么呢。”

　　黑衣人首领略感惊讶道：“原来是锻州知府的不作为，才使得你主动现身。”

　　周赫此时想到了白天时粮玉和他说的话，官府是百姓唯一的依靠，如果连官府都不作为的话，那么黎明百姓将处于水深火热中。

　　再想到粮玉同父异母的弟妹也在这时候出了事，至今生死不明，他岂能再忍下去。

　　想罢，周赫大步走到上座，落座，以主人的威严面对底下所有黑衣人。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逃避自己的身份，我要找回自己！”

　　黑衣人首领见此，立即上前，在他面前俯身跪地，朗声道——

　　“恭迎小王爷回来！十年了，卑职终于等到这一天，您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伴随他的音落，后面的黑衣人齐齐上前，齐齐落跪，齐声高喊——

　　“恭迎小王爷回来！”

　　周赫坐在上座，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没错，他的身世，一直都不敢对外公布的秘密。

　　他乃是当今狄王周璟的小儿子，于十年前离开狄王府，独自去闯荡江湖。

　　大约在三个月后，他在某个小镇上流浪时被找到，这个找到他的人正是如今眼前的黑衣人首领。

　　因周赫坚决不回去京城，以死相逼，迫使黑衣人首领没有强制带走他，不过黑衣人首领也没就此作罢，转而留在暗处，跟随他四处行走。

　　不知不觉，黑衣人首领对周赫的暗中保护持续了十年。

　　这十年来，无论周赫去到哪里，他们都会找过来，并且不动声色的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当然，偶尔也会小试一下少主人的身手，上次在锻州城的第一次见面，便是想看看少主人是否能保护好自己，并非真要与他作对。

　　周赫对他们的举止自是了然于胸，这十年来虽然没有好好的相处，却也没赶他们走，默认他们的随行。

　　他唯一有意见的，不过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而已。

　　这位父亲所犯下的过错，纵使已经过去十多年，也无法改变他憎恨他的事实。

　　正是因为无法原谅，才会不想承认自己是小王爷的身份，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人扯上关系，怎奈血脉相连，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今日，他愿意面对这个身份，全然是为了粮玉。

　　他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帮助粮玉度过难关。

　　随后，周赫立即对黑衣人首领下令，要他派出手下，寻找金家失踪的两位小姐公子，同时，铲除锻州城外的山贼和劫匪，让这些祸害从此在世上消失。

　　黑衣人首领听完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小王爷，我等均很高兴您能回来，但有件事希望您能明白，我们这群人都是见不得光的杀手，一向只执行任务，如今您却要我们去惩奸除恶，岂不是太为难我们。”

　　周赫不以为然，说道：“谁说杀手就不能做好事？对你们来说，只要是任务，不管好的坏的，都会去完成。”

　　黑衣人首领的脸上露出了难堪之色。

　　周赫明白要他们做这种事很为难，但还是要坚定道：“这可是我以小王爷的身份，安排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如果你们连这个都办不好，那我可就很失望了。”

　　黑衣人首领瞬间慌了，不得不改口道：“小王爷请息怒，只要是您下达的任务，我等都会全力完成，请小王爷安心等候我们的消息。”

　　周赫满意的点点头，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以前任他如何叫唤，这群黑衣人都不听他一句话，如今稍微变换一下身份，他们就全部马首是瞻，可真是讽刺。

　　但为了粮玉，他认为值了。

　　数日后。

　　粮玉收到官府传来的消息，说在码头那边找到一具少年的尸体，让她们金家前去认领，是否为金家公子金宝意本人。

　　收到这个噩耗，粮玉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大口喝了杯水才勉强振作，然后鼓起勇气回家，把这消息带给父亲和二娘他们。

　　随后金家人前往码头，在衙役的带领下，见到了那具少年的尸体。

　　经过验证，这名遇害的少年，正是粮玉同父异母的弟弟金宝意，年方十五。

　　二娘苏燕君当场哭昏过去。

　　金老爷元驹也是难以接受丧子的事实，硬撑了一会儿后，和苏燕君一样昏倒在地。

　　粮玉难得在这个时候还能有理智的请求三娘顾韵心照顾好父亲和二娘，宝意的后事由她来料理。

　　顾韵心当然没有推辞，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见识到金家大小姐的临危不惧，不愧是老爷选定的继承人。

　　待三娘走后，衙役过来通知粮玉，要把金宝意的遗体带回县衙，由仵作验尸，希望能找到线索，查出真凶。

　　粮玉没有拒绝，跟随衙役前往县衙等候消息。

　　在县衙里等候的时候，周赫前来找她询问情况。

　　粮玉满脸惆怅，一问三不知，她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周赫没再问，陪她一起等候结果。

　　直到落日黄昏，衙役终于出现，前来知会粮玉，要过两天才能告诉她结果，让她先回家等着。

　　粮玉掩饰不住脸上的落寞，仍是有礼的辞别衙役，和周赫离开了县衙。

　　没能获得线索，粮玉不敢回金家，怕见到父亲和二娘的时候，无法给他们一个回答。

　　于是她转头去了万金肆。

　　万金肆里，周赫给她倒了杯茶，让她缓缓心神。

　　“宝意少爷遭遇不幸的事，谁也不愿发生，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期望官府能早点追查到凶手，还宝意少爷一个公平。”周赫道。

　　粮玉忍了一天，在这个时候终是有些忍不住了，声音哽咽道：“老天太残忍了，为何要让宝意遇见这种事，他今年也才十五岁，平日里从来不闯祸，遇见我时也会敬重我一声大姐，对他这个弟弟，我向来不苛刻，可惜老天不厚待他……”

　　周赫见她这样，想伸手安慰她，又觉得不合适，悄悄把手收了回去。

　　“除了宝意少爷，目前尚有田姗小姐失踪不明，希望她平安无事。”

　　粮玉拿手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

　　“现在最难受的一个人，唯有二娘了，我真怕她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先有田娇出了事，再有宝意和田姗双双出事……”

　　周赫想到什么，说道：“听说他们二人是随二夫人去寺庙祈福，回来的路上被劫匪掳走的，如今宝意少爷被人杀害，在码头发现尸体，那田姗小姐岂不是……”

　　粮玉一怔，问道：“你想说什么？”

　　周赫欲言又止。

　　“你说啊，你的心里有什么想法，通通说出来，哪怕是不好的，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想找到线索。”粮玉急声道。

　　周赫轻轻颔首，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她：“我在想，既然没有找到田姗小姐，是不是有可能她被劫匪卖给了人贩子，再由人贩子转手他人，而宝意少爷因为是男子不好买卖，所以黑心的劫匪将他杀害……”

　　粮玉细细斟酌他的话。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田姗依然岌岌可危，那些人贩子岂会善待她。”

　　“是啊，还是得尽快找到田姗小姐。”

　　周赫若有所思，心想晚上还得去找黑衣人首领商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