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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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仪的言语如同寒天飞雪，令那禁军头目心中瑟瑟，皇帝的威严与大监的凶名仿佛两座大山，将禁军的本就脆弱的脊梁摧折殆尽。
“与诸君指条明路罢。”秦紫仪语气轻快，“把我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上峰，嫁祸呀。”
禁军们恨极了他，他们一开始瞧着秦紫仪大家出身，又年轻斯文，心中又是嫉妒又是轻视，以为不过是亡家败犬。加之沈玉照暗中授意，便有意为难，此处是朱雀正门，若叫秦紫仪由此大摇大摆进了宫，岂非辜负大监。
一心以为秦紫仪好欺负，却反倒令他做足了面子事，礼让在先，又指着禁军的鼻子骂竖阉，令禁军成为此人扬名立万的垫脚石不说，更折损了大监的颜面。
终究是一番衡量之下，那禁军中的小兵暗中扯了扯头目，劝其服软，去选那唯一的退路。那小兵又嘀咕了一句：早当如此，如今徒惹一身祸事。
头目暗恨，这群小卒倒是好推卸责任，如今也只好转达上峰，瞧瞧他们敢不敢拒绝秦紫仪，救自己一救。
要说，这愚人犯蠢，那可真是朽木不可雕，旁人眼见你趟了浑水，哪里还会犯同样的蠢，去捞一个注定的死人。
秦紫仪先帝使者的大帽子已经砸下来，便是皇帝碰见“先帝”这二字，不管心里怎么想大行之人，面上必然是敬重有加的，乃至于退让三分。
消息不甘不愿地递上去了，传达更是畅达，不一会儿，便有皇帝派遣的使者亲自来迎接秦紫仪。
这不是巧了吗，这来者正是大监沈玉照。
朱雀门外禁军遥遥望见沈大监亲至，纷纷面无人色，一刹之间，挺括的盔甲便仿佛失去了支撑，哪里还有威风和体面可言。
沈大监笑面而来，第一句便是：“这群不长眼的狗东西，慢待了小秦公子。为天子守门，既无眼力，更不知礼，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通通给咱家拖下去。”
这些禁军连冤也不敢喊，只一径跪下，向面前一团和气的太监磕头求饶。
只听梆梆几声，地面便洇出血来。在场站立之人，甚至都能感到地面的振动，这头磕得真叫一个实实在在。
“小秦公子，随咱家来罢，陛下和朝臣们都停了议事，专等着您呢。”
沈大监愿意说人话的时候，确实是挺慈祥和蔼的，看不出一点狂态，反倒令人如沐春风，或许这便是皇帝愿意宠幸他的原因。
秦紫仪却并未动弹分毫，他垂目去瞧那几名磕头不止的禁军，强迫自己去看这些人额上的血花。
“敢问沈大监，要拖这些人下去作甚？”
沈玉照乐呵地笑了几声，“自然是打板子，给小秦公子出出气呀，他们不懂规矩，便教他们懂规矩嘛。”
“大监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为了秦某一人而惩罚吗？”秦紫仪抬起头来，直视沈玉照。
沈玉照笑了笑，“小秦公子想为他们求情？可他们不止怠慢了您，还误了陛下的事。陛下宽和，咱家却要紧紧他们的皮，办砸了差事就得认罚。”
沈玉照自知秦紫仪在同自己较劲，便直接将皇帝搬出来堵秦紫仪的嘴。你不是要踩着咱家的面皮立威吗？甚至还要求情挣一个宽容大度的美名，那就叫众人看看，胳膊能不能拧过大腿！
更要其他人看看，办砸了吩咐的事，到底有没有好果子吃！
“禁军作为天子卫队，北廷戍卫紫宫，为了陛下安危谨慎些也算不得大错。只是常年低眼看人，再抬起头来，要费些力气罢了。大监仁慈，军纪废弛若要整顿，却非一时之功，张弛有道，方为掌兵之理。”
秦紫仪语气低柔，却分明与沈玉照立场相对，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一点余地也没有留。
沈玉照笑还留在脸上，眼角却垮下来，冷冷看着秦紫仪，“咱家训兵，何需旁人置喙。小秦公子，初来乍到还是要本分一些，手别伸太长，免得断了都不晓得是谁砍掉的。”
秦紫仪既然选择了针锋相对，又怎会退让？
“天子亲军受罚，我怎能视而不见？大监不妨等一等，我愿为他们，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还以为这些禁军是秦紫仪手下，方才这群人得罪的是沈玉照呢。
“小秦公子宅心仁厚，宫中主子那么多，个个都是仁善人，咱家要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如何管教手下人？”说着，沈大监手一挥，命人将禁军们拖下去。
不管沈大监原意想轻罚还是重罚，如今瞧他这挥手的气势，恐怕这些人是性命难保了。
大监心气不顺，区区几个禁军，只好拿来给大监出出气了。
那几人被拖下去，不一会便有惨叫哀嚎声传来。
大监这才堪堪恢复面上的和善，对秦紫仪说道：“陛下宣召的只有您，这几位随从便候在此处罢。小秦公子，请随我来。”
秦紫仪没有再顶撞沈玉照，而是示意伍三郎将手捧的血衣上前交给沈玉照身后的小太监。
伍三郎却十分犹豫，这大太监一看就不好相与，公子孤身入宫，吃了亏可怎么是好？
秦紫仪伸出手，握住伍三郎的手臂，向他悄声道：“没关系，听我的。别在这傻等。”
伍三郎不由自主跨前几步，将血衣交割，待秦紫仪同沈玉照走远之后，才醒过神来。他自然忧心秦紫仪的去向安危，然而那句“别傻等”更令他在意，公子此言意在让他们去寻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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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沈玉照倒是没有其他动作，毕竟秦紫仪此来是满朝关注、众望所期，有甚么仇怨待他面圣后再说亦不晚。
秦紫仪叩问宫门之举早已传到前朝，皇帝此前见过他，依稀有些印象。毕竟三年时光确实有些久远，只记得是个粉雕玉琢的模样，只远远站在那里，便好似会发光。
沈玉照刻意从左门将秦紫仪带进来，不愿意弄出大的名堂让秦紫仪出风头，便悄悄跑到皇帝身旁耳语了几声，待皇帝目光随他所指，落在一处光线晦暗的角落，众臣亦随着皇帝目光落在彼处。
秦紫仪泰然自若，迎着各色目光，缓缓走到皇帝近前，光影在他身躯上变幻，由暗到明，照出了每一段崎岖。
沈玉照连整洁的衣衫也不肯让他换上一换，然而天人之姿，在尘与血掩映之下，别有一种沧桑的尘世之辉。
更别提秦紫仪一开口，那声音便有如珠玉落盘，琮琮琅琅。
天若有宠儿，理当是这样一副玉人玉声，人间一切美好的辞藻悉数堆在此人身上，都不为过。他就仿佛是集上天所有钟爱，长成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七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