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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   几个月后,吴惜才在《折心》里看到曾宇瀚当时的心情——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她的表白固然是我所猜想的输掉某种赌局之后的任务,我却没有想到,连私享这秘密一刻的权利,独自咂摸,反复回味永远怀念的契机,其实都并不存在。
      “既是任务,她当然要证明自己完成,之所以与我约在矮墙后面,原来是为了便于那几个验收赌局的人旁听确认。
      “于是,我那夜夜捧着一颗心跪在佛前求来的一句话,竟落得从头至尾供人观瞻娱乐的下场……”

      那一章下全是骂女主是渣女的评论,纵然作者已经在尽心尽力地为她逐条辩护,吴惜也还是看得都快抑郁了,却又强迫症地忍不住要看完。
      曾宇瀚没有写出她做那件事的原因,再加上作者写得代入感极强,让读者也随之陷落在男主苦恋女主而不得的心情之中,一心觉得男主是苦主,是受害者。
      其实如果男主不爱女主,这也不过就是许多十几岁孩子开的一个比较夸张的玩笑罢了,然而没有人去关注女主根本不知道男主爱她这一点。
      关注到的,也根本不相信。

      “我们爱看书”群里也毫不例外地一片骂声——
      “我好烦这个女主哦,我觉得她肯定是知道男主喜欢她的,不然干嘛故意选他来表白?看他们一直以来的互动也不算很熟嘛。”
      “我也觉得!没可能这么迟钝嘛,一个那么好的男生,都爱你到这种地步了,不可能没感觉的。”
      “唉,好羡慕女主啊,可以恃靓行凶,仗着男主爱她为所欲为,我也好想有个人这样暗恋我啊……”
      “是有个‘这么好’的人这样暗恋你吧?换个猪头三暗恋你试试看?”
      “讨厌!滚!”

      吴惜仍旧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
      她总不能说“女主真的是不知道男主喜欢她呀”。
      人家反问“你怎么知道”呢?
      说来说去,文里都说是暗恋了,当然是对方不知道才能叫暗恋嘛,可大家对这一点选择性视而不见,她就算能说服这几个姐妹,也无法去一个个说服网上那些不认识的读者。

      当然,也不能怪曾宇瀚,他没有写出吴惜愚人节恶搞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原因。
      那个原因让吴惜难以启齿到,纵使对曾宇瀚百般抱歉,也仍是无法解释出口。
      于是,曾宇瀚也就想当然地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愚人节玩笑罢了,那几个人合谋,而他有幸或不幸地,被选中。

      那是三月里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是周五,吴惜和岑靖约好下课后出去吃饭再夜生活。
      她在学校门口见到岑靖的时候,他正和程驰他们几个在一起,因为是固定的球友,一看就是刚一块儿打过球,见她过来,他们便开始互相道别。
      这样的情形早已发生过无数次,但这天却颇有些不同。
      那几个男生的目光扫向吴惜的时候,一道道嗖嗖嗖跟狼似的,复杂暧昧到她完全无法解读的地步。
      她和岑靖一入校就是情侣关系,所以从来没人刻意拿他们的关系来调侃,可这天他们嘴里空前地不三不四——
      “哥们儿,晚上悠着点儿啊!”
      “切!你当他真会等到晚上啊?这会儿就不定要去哪儿了呢!”
      “有道理……喂,咱跟过去看看?”
      “电灯泡啊你!”
      “什么呀,人家洞房花烛夜都让听墙角的,咱们落下的这一课得补上啊!”
      “嘶——说得对呀……”
      ……

      吴惜疑惑地望向岑靖,见他目光闪烁着,满脸尴尬和兴奋,搂着她一边快步走开一边回头呵斥那几个家伙:“你们他妈的少来啊!都给我滚一边去,越远越好!”

      走远了几步之后,吴惜忙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岑靖满面赤红,嗫嚅着说:“对不起啊吴惜,那个……刚才我赌球赌输了,他们非逼着我问咱俩有没有那什么,我说有……”
      吴惜惊得定在原地,而他话还没说完:“他们还非追着我问时间地点细节什么的,我就说是前两天……”

      吴惜急了,煞白了脸:“你怎么这样啊?这是能让你瞎编的吗!”
      岑靖无奈中又有几分委屈:“可是……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真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没那个过,我真的很没面子的……”

      吴惜又羞又气,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头找那几个男生澄清这事,却又苦于无法启齿。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得清楚?难道要他们跟她一起上医院检查,证明她还是处女给他们看?

      吴惜知道自己对于性的态度在这个时代算是十分保守的,也许是过分保守了?
      可是这件事必须你情我愿,如果她不确定不愿意,就算保守,应该也不能说是过分吧。
      而这一切,都归根于吴惜的身世。

      吴惜的外婆家曾经在一座以秀美风光和民族风情著称的小城经营一家小客栈,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游人慕名而来,其中一个心照不宣的想往就是在那里寻求一段浪漫的艳遇。
      吴惜的生身父亲大概也是如此。
      他是个单身客人,只在吴记客栈留宿一晚,次日一早就匆匆离开,一去不回。
      将近五个月之后,外婆才气急败坏地发现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儿竟怀上了身孕!
      此时让她堕胎已然来不及,逼问出当初那个男人也无济于事,在身份证管理还没那么严格的二十年前,他们的小客栈如同许多其他客栈一样,并不会追究客人的真实身份,如今人海茫茫,还到哪里去找他?

      又过了几个月,吴惜呱呱坠地,外婆将她包好之后,便把她抱出家门,放在了清晨时分尚无人迹的河边。
      比吴惜的母亲年长十岁的大姨后脚又去把她抱了回来。大姨当时已经二十多岁,又正准备外出打工,她觉得自己有能力抚养这个娇弱的外甥女,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不令家人蒙羞。
      许多人初识吴惜,都以为她与无锡存在着某种联系,其实是她身世可怜,大姨便给她单名取了个惜字。

      后来外公外婆先后去世,大姨就几乎没再回过老家,而吴惜的生母……
      吴惜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在做什么。从大姨的言语间,约摸可以推测出因为碍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这个妹妹也不愿意再跟姐姐来往了,她后来正常结婚生子,只怕唯愿黑历史永不被提起,姐姐和女儿都永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为好。

      说起来,做了大善事的大姨也没比自己的妹妹和善太多,她并没对吴惜疼爱到什么地步,她只是把她当作一条小生命,养活养大就好。后来大姨一直没有结婚,应该会终身不婚,不免常常责怪是被吴惜拖累了。
      刚开始吴惜还为此而满怀愧疚,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弥补大姨才好。但随着青春叛逆期来临,她也有了自己的小脾气,长期的语言暴力令她对大姨也逐渐感情淡漠,再听到大姨如同灰姑娘的后妈一样骂她,她就在心里调集所有尖酸刻薄愤然顶嘴:你嫁不出去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长得太丑了!

      吴家两姐妹,如同电影《龙兄鼠弟》中的那对兄弟,彼此全不肖似,姐姐很丑,妹妹却很美,而她们的父母都不过是一般人,仿佛一切不为所察的丑陋基因都被大女儿遗传了去,小女儿则吸收了他们隐藏的全部美好因素。
      这一丑一美,则令这两个女孩一个终身与爱情无缘,另一个则过早地绽放凋零。

      吴惜的美貌自然是来自于母亲,或许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那个从未谋面、但既然能吸引到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则很可能风流倜傥的父亲。
      她高挑的身材以及款步生莲的气质也令她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女工家的孩子。与生俱来的过人外在和聪慧内在让吴惜一直是众人的宠儿,这与来自唯一亲人的冷淡甚至粗暴结合起来,令吴惜看似端庄从容,实则内心充满了比一般少女更多的不安全和不确定感。
      母亲年少失身的惨淡教训让她对于贞操的看重甚于同龄的绝大多数女孩,所以尽管自己已成年,和岑靖的感情也不错,她也始终坚守着不肯越雷池一步。
      或许她对于贞操的看重真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以致于她无法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照理说她最怕的是意外怀孕,那么没做过也就是了,可她偏偏还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一想到那几个男生以后看她的眼光、以及他们把这事宣传出去还添油加醋的可能性,她就如芒在背如坐针毡,非拉着岑靖去采取某种补救措施不可。

      如她自己所料到的那样,那几个男生岂肯轻易相信她信誓旦旦的辟谣?
      跟他们磨了半天,吴惜都快哭了,程驰终于提出一个方案:“那这样吧,岑靖是打赌输给我们,那你也跟我们赌一场,如果赢了,我们就听你的,决不再提这事。”
      “什么赌?”吴惜忙问。

      程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是玩世不恭之中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岑靖有些担心,试图从中斡旋:“哥们儿,吴惜是女孩子,别为难她!”

      程驰挥了挥手,勾起一边唇角笑了一下:“放心,不会让她很为难的,我就是赌她不敢去跟曾宇瀚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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