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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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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钰出生的地方叫云岭,它是飞云城边上的一处穷乡僻壤,与天感城接壤的小山沟里。她哥哥叫做单珩,两人岁数相差不大,他们的父母许多字都不大识得,所以当单钰出生后,老两口让路过的读书人给他俩一人取了个字。意寓着君子如玉,如获珍宝。
再后来老两口去世,就只剩单钰和单珩相依为命。大约一年前,单珩从别人那里得知九江门要招长工做活,于是就带着妹妹离开家乡去到了天感城。干的就是酿酒的活计,在九江门的一处私地。
酒庄招来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青年人,进来时单珩打听过,里面干活的长工身世多半跟他们一样,总归是有不如意的地方。这里既包吃住,他询问过总管是否能将单钰也留下来,又偷摸的往人家那里塞了点剩不多的盘缠,总管最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找了人给单钰腾出了一张卧席,并且要求她要帮着在灶台前打下手。
于是两人便留了下来,单珩想着等他们攒上几年钱就可以开间铺子,这样一来单钰也不用跟着他在这里受累了。较于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前些时日酒庄里又来了些新的帮工,单珩意外的感觉到了端倪。
他在这里呆了一年之久,虽然有许多人他还不知道名字,但大都混了个脸熟。如今他发现好几个常见的面孔都消失了,而他们原先的位置都被新来的人顶替上去。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单钰,当单钰认为自己哥哥越来越不对劲时,单珩突然找来她,告诉她说自己要去九江门做事,月钱是之前的三倍,让她在这里好好呆着,他很快就能回来。
最开始单钰没觉得异样,直到数日过去,期间她给单珩写信也是杳无音讯。于是她便离开酒庄去寻人,谁知一偷进九江门就发生了这等事。
单钰说着又想起她昨晚在那里听到的话,瞬间的恶寒窜上脊骨,她提了提被褥,突然鄙夷道:“我算是知道了,九江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着名门正派的幌子,私下里竟干些违背道义的事。”
她的话引起了岳白的疑惑:“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
她忽然闭口不谈,昨夜在大堂单钰究竟听到了什么两人无从得知,他们也不能强迫,只能让她先好生养病,去留自行定夺。守在门外的北堂泷见他们出来了,上前轻声问:“怎么样,是不是她?”
岳白说:“先回去再说罢,这里不太方便。”
“九江门昨晚没捉住的人就是他,但这其中我怎么还觉得另有古怪呢?”回到九江门后将房门关好,施陶蹙着眉将疑惑讲给岳白听。
“嗯,她说有背道义...”青年微敛下眼,沉吟道,“单钰会不会是听昨夜偷听到了些什么,不然不可能说出这番话的。”
两人似乎打哑谜的一番话,听得北堂泷一脸茫然。
于是将经过同北堂泷和傅郁讲了一遍,他这才恍然大悟道:“既如她所说,那九江门肯定有问题啊。”
岳白认真想了想,摇头说:“即便这里有什么问题,他人的恩怨也不是我们能去管的,而且说不定单钰听错了呢?”对于各个门派的做派他并不清楚,所以只能先以自己的了解来揣测。
“不一定哦,其实江湖上好多人对九江门都颇有微词,”说到这儿,施陶忽然问起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的男人,他大胆的拐了下傅郁的胳膊,“话说你们玄凌宗为何跟九江门这般不对付啊?”
两派之间不和似乎已是江湖公知,近些年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但却又极少有人知道原因为何,而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也好像都在避讳言谈此事。
男人扫了一眼施陶,垂下的眸子沉静如水,他神色从容道:“自幼师叔便告诫我莫擅自接触九江门的人。”
施陶心底稍觉可惜:“你身为玄凌宗掌门的弟子若也不知,那估计只有各大派的掌门才知道了。”
“对了,青昭呢?”似乎一两日没看见好友的身影了,岳白方才想起来。
“大概还是在忙事吧?话说严断刀的生辰宴快开始了,咱们应该准备准备过去了。”施陶提醒道。
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众人不再继续讨论单钰及九江门的事情。傅郁先行回去跟孟溪远一道,剩下他们三人收拾妥帖后随即去了宴席。
天外月明星稀,庭下觥筹交错,一夜宴请。
翌日,岳白跟傅郁来到了客栈。他们去敲单钰所在的房间门,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里面有动静传来。岳白不敢贸然推门,下去一问掌柜才知道,原来那间屋里的房客已经离开了。
“哦,那屋的姑娘今儿一大早就退房了。”柜前的掌柜翻着账本一边回想道。
岳白礼貌的道谢,转身对身后的男子轻声说:“她离开了,我们回去吧。”
原本岳白是想来问一下她的伤势恢复的如何,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便是没什么大碍了,于是他也不做多想。
回去的路上,傅郁忽然提起王其,他淡淡看了眼岳白后说:“回宗门后我去看了他。”
岳白惦记着王其的伤势,旋即问道:“小其哥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身体已无碍。”
话语一顿,他复又言道:“他托我捎句话,让你万事一定小心,切莫冒险。”
其实那日王其还跟傅郁说了一句,就是希望他们在外一道时能多帮衬一下岳白,不要让他犯了险。此次岳家被卷入江湖纷争,旁的不说,别人身后还有门派为傍,而岳白只是孤身一人,王其难免日日忧心。男人答应了,不过这些话并不打算说与他听。
在傅郁眼里,岳白绝非仅是一个普通郎中或是他人口中称赞的神医,他对他从未小觑过。平日虽待人谦和,但内里却是我行我素之人,能依心明辨善恶,知不可妄为,本就不需要他多份看顾。
片刻,便听见青年在一旁发出无奈的语气:“小其哥就是爱唠叨了些,一件事请总要叮嘱上好几遍,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尽管如此,言语间还是难免疏朗着眉眼。
傅郁道:“王其敦厚忠实,恩师养育,早已视你如亲人,令父故去后仍留在岳家照顾年幼的你,不可谓不重情义。”
看来是王其跟傅郁说了些什么。
面露温容,眼底化开一道乍现的深意。
岳白嘴角噙着笑意,凑近一步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傅郁垂着眼帘看尽他的眼底,两点星眸,仍然明熠。
“神医?”陈述之余还半压着疑问的调子。
“你——”
岳白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着实过于纳罕,忍下接连的笑意急忙说道:“你这呆木头怎么也开始会打趣人了?”
男人捕捉到了重点,他顿了声:“呆木头?”
“……”
临风阵阵,夹杂着某处裹挟来的淡淡花香气。两人逐渐走远,拂面的风将岳白的讨饶声一并卷过了巷口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