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28、潜入

　　“得令！”士兵们应和的声音都比平日响亮了些，封好背篓便摸着夜色下山了。

　　坪州的士兵自昨夜事后，再也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盯着城下，生怕错过了一点动静。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从城墙角开始，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正席地而行，一点点漫延到了他们的脚下。

　　“什么东西！”一个士兵突然感觉自己腿上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吓得跳了起来，“有蝎子！好多蝎子！”

　　“蜘蛛，还有蜘蛛！”“啊！这些虫子有毒！”被咬中的士兵慌得大叫，越是想挣脱，越有更多毒虫围上来，顺着裤管和袖管爬进衣服里，现场乌泱泱的乱作一团。

　　这时，秦峥带着吴星跳上城楼，步履轻快地顺着墙角而行，打算趁乱混进城内。眼尖的士兵看见他们，拔出刀大喊着招呼同伴过来，眼看前路又要被堵住，秦峥忽然对吴星低声下令道：“把东西丢出去！”

　　吴星闻言向腰侧一摸，嗖的一声甩出几个陶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北疆士兵的身上。陶罐应声而碎，流出来的液体泛出一股甜腻的味道。“糖水？”北疆士兵先是不解，然而当对方再丢出背篓里的毒虫之后，已经来不及再作反应。闻香而来的毒虫顺着糖水的残液死死攀咬住北疆士兵，咬得中招的北疆士兵痛到在地上打滚，再也无暇顾及秦峥等人。秦峥借机带着吴星转身下跳，隐入了城内的夜色中。

　　闻讯赶到的术士们看到一地虫子和打滚的北疆士兵，顿时傻了眼。几个学了初级蛊术的术士招出了自己的蛊虫，可蛊虫一下地，自己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更别提操控蛊虫了。蛊虫混入毒虫里，反而把场面搅得更加混乱。齐兵一早便穿戴好了一身严实的软猬甲，把裤脚袖口扎得一丝风都不透，一边和北疆士兵打斗，趁其不备再向对方身上泼糖水，自己跳到一边，躲开了毒虫大军的袭击。北疆应对不暇，很快落了下风。

　　尉迟风闻讯赶到城楼上，见到一地狼藉，大骂道：“这些不过是山里抓来的野虫子，也把你们吓成这样？趴在地上打滚有什么用，站起来！”

　　说罢，他又转身指着一旁傻眼的士兵和术士们，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北疆士兵原先被毒虫的阵仗吓傻了眼，听到尉迟风的话，终于反应过来，提起刀冲了上去。齐军本就仗着声势吓唬人，眼下被反击，人数上不占优势，勉强支撑了一阵，便力有不敌，渐渐向后撤去。

　　待北疆士兵摆脱了毒虫恢复气力，齐国的士兵眼看局势无可逆转，便且战且退地逃下了城墙。

　　“城里不是有城防机关吗？快去打开！”尉迟风沉声道。

　　北疆士兵一愣，这才想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大王子没告诉我们怎么用啊……”

　　“那就去找他啊！”尉迟风简直气得要冒烟，眼睁睁看着齐国士兵动作熟练地越逃越远，逃出了射程范围。

　　逃出来的士兵们蹲在草坪里喘着粗气，问同伴道：“时间拖延得不够，将军还没出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呗。”另一个士兵无奈地叹口气道。

　　另一边，溜进城内的秦峥凭着记在脑海中的坪州地图，带着吴星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主殿。他看见殿内主座上，尤格颜苟尚不知城外之事，还犹自坐着与下属交谈。

　　“大王子不好了！齐军又来犯了！”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人惊慌地喊道。

　　“真是麻烦。”尤格颜苟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

　　待人走后，秦峥低声对吴星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坪州本是个边陲的小城，主殿的空间也不算很大。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大理石的地面和鞋底摩擦出轻微的咯吱声，在昏暗的环境中平添了几分诡异。

　　“将军你看这边。”吴星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小隔间，悄声对秦峥道。

　　秦峥吹亮一个火折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隔间内琳琅满目地摆着许多书，随手拿下一本翻了翻，发现上面是用汉文写的巫蛊术法。秦峥眉头一皱，又拿了另外几本，发现都是写巫蛊之术的书籍。

　　“这一屋子的书都是关于蛊术的。”吴星沉着脸，走上前对其道。

　　这时，原本死寂的主殿外突然吵嚷起来，秦峥略微听得懂几句蛮语，只听得外面有人喊着“抓贼！”“齐国的将军还在城里，别让他跑了！”

　　“不好，他们来抓人了。”秦峥凝神望向屋外隐隐的火光，沉声道，“我们得赶紧走。”

　　“那这些怎么办？”吴星指着书架上的书问秦峥道。

　　屋外喧闹声越来越近，秦峥回头看了这些书一眼，伸手随便抓了两本往衣服里一塞，决然道：“烧了。”

　　于是吴星和秦峥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火折子，吹着了往书架上一抛。边塞天气本就干燥，纸张又易燃，没多久，火星便聚成了越来越大的火苗，直到把整个隔间吞噬。

　　两人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而隔间的火势已经引起了北疆士兵的注意。刚一着地，秦峥便看到远远地一队士兵闻风赶来。拉着吴星向另一侧躲闪，刚靠在廊柱后面，又有几个军官扛着弯刀迎面走来。正是避无可避之时，秦峥刚想一鼓作气上前迎战，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军。”

　　吴星回头，看见来人的脸，愣了一下：“穆存？”

　　穆存点点头，飞快地道：“先别多说了，跟我来。”

　　二人跟着穆存的指引，在殿宇间穿进穿出，弯弯绕绕地躲开了巡视的士兵，最终走到一座偏僻的小屋前。

　　“从屋后抄近道出去，就能看见城墙角，这里是北疆军队驻守最薄弱的地方。”穆存指着前方道，“事不宜迟，快走吧。”

　　“你在这里出现，会不会被尤格颜苟怀疑？”吴星担心地问道。

　　“无妨，我已经想好应对办法了。”穆存轻笑道。

　　秦峥也不磨蹭，拍拍穆存的肩道了声“多谢”，便和吴星隐没在远处。穆存站在原地稍待了一会儿，四下看了看，便转身又向主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