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三十九 ...
-
方梓颜莞尔一笑，两个人继续喝粥，喝了几口双双停了下来，许蔚疑惑地说：“为什么我忽然感觉怪怪的？”，方梓颜抿了抿唇：“我也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两人目光交流了半分钟，一起笑了起来，许蔚摇了摇头：“算了，由她们去闹吧。”
方梓颜将面前的一盘虾推过去：“再吃点虾吧。”
许蔚一看，全部是已经剥好壳抽了筋的虾肉，笑得弯起了眼睛：“我发现自从你和晓蓝在一起以后，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有吗？”方梓颜不在意地应了一句，又去挑鱿鱼丝里的葱。
“诶，诶~”许蔚制止了她，“你别忙了，晓蓝不吃葱，可是我吃的。”
方梓颜有些不好意思：“呵，对哦。”
“看你现在这么驾轻就熟，”许蔚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我都快想不起你以前被人照顾时的样子了。”
方梓颜顺口接了下去：“也许就是以前被照顾多了，现在轮到我照顾了。”
“哟~~~”许蔚啧啧长叹，“你故意说的这么平淡，可是我怎么觉得酸酸甜甜回味无穷呢。”
方梓颜抬眼看她，许蔚赶紧偏过脸，还用手遮挡了一下：“别用那种娇嗔的目光看我哦~~”
方梓颜一脸黑线：“谁娇嗔？你娇嗔还是我娇嗔？你无非就是想等我开口嘛，偏要这么扭捏，一点都不像作威作福的老佛爷。”
“谁敢在你面前端老佛爷的架子呀？”许蔚故意一脸委屈，又忍不住偷笑，“不过你要开口，我一定洗耳恭听。”
方梓颜满是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开始说：“以前是静照顾我多一些，我吃什么不吃什么，她都知道；季节变换，我是不是穿少了，她都能及时发现；我喜欢花开七分的样子，她送我的每一朵都是正正好好开在怒放之前，她是个非常细致的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是被无微不至地呵护着。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是遇到我，也许她会过得轻松一点，也许现在美满幸福。她是那么坚韧那么上进的一个人，可是同时又那么敏感那么脆弱，自从我们在一起后，她脑子里绷紧的弦再没有放松过，担心别人看低她的出身，担心她的文案被人说见识浅，甚至担心和我的关系被大家知道……
而当时的我也太年轻，看到她的紧张，我总想着帮她跨过去。本来Master最后半年学校可以安排她去另一个企业实习，是我坚持要她进方氏。我单纯的以为，如果她去别的企业从基层做起，又会增加我们起跑的差距；让她进方氏，给她一个高的起点，一切会慢慢好起来。可是没想到，反而给了她更大的压力。我替她想的越多，替她安排的越多，越触及她的底线伤及她的自尊心。我记得有一次，她第二天要代表小组做报告，晚上临睡前我问她明天打算穿什么，她突然就生气了很大声地说，不用你管！当时我还不懂，问她，我只是不想你出错，你发什么火？结果她很生气地转身去了客厅。还有一次，一个主管借题发挥为难她，被我看见了，我当场和那个主管吵了起来，事后她却对我大发雷霆，说我让她难堪。后来吵得多了，慢慢的我也敏感起来，说话越来越小心，忌讳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连着两天周末在家，两个人说的话还没有上班的时候多……如果那个时候结束，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不会变成今天的局面。
可是我当时不甘心，我总认为摒除那些外在因素，感情本身还是好的。其实哪有绝对纯粹的感情，我们喜欢一个人，她的举手抬足，一颦一笑，谈吐言辞，哪一样可以剥离她的家世背景，学识经历。
静走后的每一年，我依然在生日的时候会收到一束鲜花，11朵玫瑰每朵正正好好花开七分，我把它们插在房间的花瓶里，常常望着它们发呆，一连看上几个小时，心里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到了第三年终于随花附来了一张卡片，上面是打印工整的楷体：
我一直在努力
努力反驳别人眼中我们的结局
可是我这么多的努力
最终却坐实了这个结局”
“这些后来的事，你从没说过，”许蔚有点唏嘘，“她写这样的话，是希望和你重新开始。”
“也许吧，但我感觉到更多的是撩拨和试探。她是个对细节都追求极致的人，真正重要的话，她一定会亲笔写而不是打印。那时距离她回来HTH任职还有半年，我想我要做些准备，三年未见，再见面的时候我不想沉默也不想以眼泪示人。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伤感，我以为我故步自封了三年，我以为可以将这段感情封存的很好，可是打开的时候还是变了。我终究不再信任她了，也终究不想再以原来的样子面对她了。”
“知道她要回来，我们心里都捏了一把汗。”许蔚心有余悸地说，“而且当时你的状态也不好。”
方梓颜淡淡地点头：“是啊，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情绪会那样不受控制。可能这也让她心生不忍，所以后来频繁约我，带我重走了很多地方，也是真心想要跟我复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着她衣着得体、妆容得体、谈吐得体，什么都很得体的样子，过去的画面就会撕裂在脑海里，让我觉得她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没有留恋，心也越来越冷。”
“也许就像她说的，这么多的努力，最终却坐实了这个结局。”
“那时候，晓蓝每天晚上会等我回家，每当我看到客厅里守候的灯光，冷了一天的心才会慢慢暖起来。她总是假装在看电视，故意找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和我说说话。因为我之前明确地拒绝过她，所以她从不敢试探着往前走一步。有一次我回家晚了，她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电视里正好唱起一首歌：
God will you keep her safe from the thunderstorm
When the day’s cold will you keep her warm
When the darkness falls will you please shine her the way
God will you let her know that I love her so
When theres no one there that she’s not alone
Just close her eyes and let her know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So I prayed until that day
When our hearts will beat as one
I will wait so patiently
For that day to come
管家告诉我，她喜欢那部电影，晚上等我的时候，经常会拿出来看。我把碟片拿回房间放了一遍，WALL-E，看得我又温暖又心疼。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看着WALL-E等着EVE醒来，那种卑微而无望的心情。
我想是时候该结束过去往前走了。
那天的第二天，静约了我去山顶一家以前我们都很喜欢的餐厅，她特意包了场，准备了鲜花，红酒，小型的交响乐队，真的好像一个完美的新起点。当我拒绝她的时候，她几乎惊呆了，但是她很聪明，很快就猜到是因为晓蓝。她问我，难道不是因为晓蓝像她，我才喜欢的吗？我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对她说，没想到你现在会自负成这样，我也没想到，原来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会用备胎取暖的人。看来我们真的都变了，何必再假装可以回到过去呢。”
许蔚皱起眉：“可是以她的个性，并不会轻易放弃。”
方梓颜轻笑一声：“她并没有放弃，或者说，至少在表面上，她依然保持着热情。我不答应她的约会，她便送花到办公室，高调的让全世界知道。甚至在晓蓝和云馨的绑架案之后，她仍然面不改色地来见我，在公众场合装各种偶遇。我耐着性子和她周旋，直到城南开发项目竞标结束，确定她高价拍下一块边角料地块，我就把她拉进了黑名单，再不打算搭理她了。
可是没想到，她会带着晓蓝的手机到我办公室里，胁迫我签转让书。我签完字后把合同扔在她脸上，并且愤怒地告诉她：这一生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因为晓蓝像你，我才会喜欢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她像你，而我最庆幸的就是她完全不像你！
她沉默着捡起了合同，临走的时候很小声地说：她为你种了满园的玫瑰，你还不知道吧，我去看过了，很漂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蔚轻声叹息，“当她发现连送花这种小事，都不再需要她的时候，才从心底感到悲凉。”
“无所谓了，就当她的归来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挥别过去吧。”方梓颜耸耸肩，“我过去一直都不甘心承认后悔，总觉得一旦有了悔意，便连曾经的美好也一并否定了。晓蓝刚来的时候，有一次我看见她和小文在客厅里打闹。她仰着脸苦苦哀求小文：我后悔了，文总，你就让我回洗衣房继续那份没有前途的洗衣服工作吧。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去追求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啊不，迎娶白富美可以有，但那属于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你千万不要寄托那么大的希望在我身上，更不要夜以继日地栽培我，我怕在你的苦口婆心之下，我会英年早逝~~
小文义正辞严地教育她：你一个新时代的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不思上进、自甘堕落！下面我要给你讲讲365夜励志故事，激发你的斗志。
接着晓蓝就开始大呼救命，小文在后面追着她讲故事……”
“哎~~~”许蔚无奈捂脸，“我可以想象的出是什么场景。”
“其实后悔没什么大不了的，好过无谓的坚持。如果是今时今日发生这些事情，我的杀伐决断会果断一些，没有我的放任，静当时在方氏谈不上有什么根基，更不可能拉动MOON来合作，也就不会连累小文刚刚重建了柯文却要亲手将它归并入方氏。”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三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