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虚坤 ...
-
程双握着殷平的手腕，从他手里拿起那柄匕首，刀锋侧过，闪过一线光芒，程双眯了下眼。
“带殷真人下去疗伤。”
就在方才男修挥出匕首的瞬间，殿中教众兵刃出鞘，但没有程双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只维持在警戒的状态。
听见程双的命令，两名随从收回佩刀上前，殷平看了眼程双，在后者点了头之后，他双眼盯着那两个修士，缓缓起身，在随从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
殷平走后，程双双手交叠，对那男修道：“殷真人脾气不好，圣使生气是当然的，只不过下次出手教训还是要留神着点，别伤了自己人。”
女修轻笑一声：“凌教主的话有理，我这位同伴性子也是急躁，伤了教主的人，确是不该。”她起身道：“今日我们就叨扰到这里，不过我们方才的话，还请教主仔细考虑。告辞了。”
程双起身相送。二人离开了凌教，女修这才对男修道：“你方才着实孟浪，怎可在那大殿上就对他动手？”
男修冷笑一声：“若是方才那些护卫出刀，便真杀了他又如何？反正轮骨已经到手，何不就地把魔种取出，回去献给圣主？此人来历不正，不说我，你不也怀疑他的忠心么？”
女修道：“话是如此说。可如今幽月轮心迟迟不见下落。自从二十年前在盛京的线索一断，我们的人再怎么找，也是无从着落。如今仙盟那边失了轮骨，更是要急着来和我们抢。留着此人，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二十年前的事，他不也曾牵涉其中么？何况又跟那个殷平搅在一起……”她眼中深思，“或许，还真该让他见一见圣主。”
这两人走后。程双便出大殿往旁边安置殷平的偏殿走去，出殿门的时候，他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周怜光，挑眉道：“不是叫你今日休假么？”
周怜光抱拳道：“听闻这边殿上出了事，属下来看看。”
程双淡淡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说着进了偏殿。
殷平正坐在殿中，解了半边衣裳，将握匕首的那只手臂袒露出来。程双方才查看那匕首时，就知道上面抹了魔毒，眼下毒已经从手掌的伤口一路蔓延至上臂，治伤的弟子正在运用真气，替殷平将毒性往回压。
程双看得皱眉，命弟子让开，自己在殷平身边坐了，运气替他将毒逼出，旁边随从递上灵药药粉，程双替殷平仔细敷了，用白布包扎好。
殷平靠在软椅当中，伸着手让程双替他包扎，眼睛忽然一瞥，瞥到旁边站在随从当中的周怜光。
等程双包扎好了，殷平收回手，冲周怜光扬了扬下巴：“这就是你新收的那个护卫？”
“是。叫作盛武。”
殷平起身走到周怜光面前，把他上下瞄了一遍：“第一次见本座，也不知道下跪行礼？”
周怜光抬起头，与他对视。殷平笑了：“怎么？以为自己救过一次教主，就心高气傲了？”他朝周怜光亮了亮自己被包扎的手，“方才在大殿上，本座也给教主握了次刀呢，难不成本座不配你跪下行个礼？”
旁边的随从见状直拉周怜光的衣袖，然而周怜光纹丝不动，和殷平你瞪我、我瞪你，气氛一时凝滞，直到程双的声音打破安静。
“好了。他在我手下也算得力，有些本事，心气高傲也无妨。”
见殷平还在那儿站着，程双终于道：“平君。”
殷平这才动了，拿被包扎的那只手，指了指周怜光，哼笑一声，才坐回去。
程双让随从都退下，不必伺候了，自己有事要和殷平单独商谈。随从们纷纷退出，在偏殿外的长廊坐着歇息会儿，听候调遣。
那方才扯周怜光衣袖的护卫捏了把汗，冲周怜光埋怨：“盛护卫，你怎么回事？即便教主平时挺纵着你，你惹谁不好，偏去惹那一位？”
周怜光垂眼，嘴唇绷成一条直线道：“惹他又怎么了？”
护卫道：“你若是惹了坛主之类，哪怕是左右护法呢，教主都未必罚你，可是那殷真人，可是立教起就在教主身边的，教主对他就没有个‘不’字，今日教主还替你说话呢，你就当是走了大运吧。”
旁边有随从道：“正是，教主对殷真人，怕是连亲生兄弟都不为过了吧？”
又有一个随从道：“不是说教主和殷真人是同门所出么？是师兄师弟的关系……”
周怜光倏地起身，就沿着回廊朝外走。剩下的护卫随从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今日逃过一劫，怎么还发脾气了。
又过了数日，从圣教那边传来消息，要请程双十日后前往圣教，面见那位圣主。
程双身边的随从和下属，都目睹或知道了那日圣教来使在筵席上对教主陡然发刀的事，觉得圣教的这番邀请不怀好意：“尊上……”
程双只是将信函扔回盘中：“回信说，本座会去。”
周怜光站在一旁。这数日来，他都在脑中将那天在密室旁听到的内容，与自己掌握的情报整合思考。
那两个魔修说的曾派人手到仙界搜寻幽月轮心下落的事，多半就包括二十年前在盛京的赏刀大会前后发生的那些事。
那时他就在疑惑，若说魔修在飞龙真人身边布下人手，在三清琼玉鼎中做手脚，是为了虚坤刀上的那颗曜日轮轮心。那么在赏刀大会之前发生的事，伧州秦安府沈老爷之死，李素闲堂伯赵敬之死，以及后来的飞龙真人之死，又是因为什么？
这些人的死全都有魔修的影子，而他们之间又彼此有联系，沈老爷是北海刀宗弟子，赵敬是刀宗嫡传弟子，最后源头就到了刀宗宗主飞龙真人的身上。
一切现在都清楚了。若说这些疑案，全都是圣教为了在仙界搜寻幽月轮轮心的下落而做下的，那么也就是说，飞龙真人和他的那几个弟子，都被怀疑知道轮心的下落，或者圣教干脆就认为，这几个人的身上有幽月轮心。
飞龙真人又如何跟幽月轮心联系到一起的？
程双在密室中所说的，曜日轮轮骨和轮心，幽月轮的轮骨，都已经到了圣教手中，和那天在京郊小屋中崇林风的猜测丝毫不差。
“如今曜日轮轮心，轮骨，都已被魔修夺去。”崇林风道，“剩下幽月轮，我猜测这轮骨，多半是已经到了他们手中的。”
周怜光敛眉。当年扶国的宫变，世人都以为是君王老而昏聩，误杀了贤良的长子储君，而逼得手下大将造反的故事，但如果一切的起源，不是从扶英王的昏聩开始的呢？
如果一切起源于那个无意中被扶英王看中、后来成为丽姬的农家女，而她的背后，则是提早布置好一切的魔修。
利用修炼了魅惑功法的少女，和没有修仙根骨、注定无法长寿的君王对生命力枯萎的恐惧，慢慢控制了扶英王，控制了扶国的宫廷，最终勾起了政变，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一切的始作俑者的目标，竟然是静静坐落于宫廷之中的那座幽月轮。
“那时他们还做得十分隐蔽。”崇林风看着窗外，日影逐渐斜了下去，“此事虽然闹得大，但修真界也没有太留心，直到扶英王驾崩，宫内大乱……就在殷墨率军，从雍城回到盛京的时候，幽月轮忽然就不见了。”
“这时仙盟才决定插手。只是那时扶国内乱，扶氏一族的支系们都蠢蠢欲动，这幽月轮谁能抢到，谁就能自居为正统。所以仙盟也是这么以为的。”
崇林风叹了口气道：“以为幽月轮，只是被某个先发制人的扶族支系抢去了。但待我接了命令赶到盛京，才觉出有些不对。我请求加派人手彻查，但已经来不及了。扶国乱得太厉害，只怕其中少不了他们的推手，最后，就只来得及在将军府中救走殷墨。”
残阳如血，崇林风就在窗外漏进来的霞光里道：“怜光，你觉得即便我们能将幽月轮心找到夺回，我们可还有够大的胜算吗？”
周怜光蹙紧了眉。
“这不仅仅是四样里他们占了三样的问题。”崇林风摇头道，“五十年前，他们在扶国做事，尚且偷偷摸摸，但到了二十年前，他们竟敢在仙界的地盘公然杀人，在修真者云集的盛京布下局夺走轮心，这个组织，已成气候。”
崇林风对周怜光笑道：“你这些年将仙盟整顿得很好，再换个人来，也不会做到更佳了。可灵气枯竭的势头不容阻挡，现在的我们和他们尚且有一战之力，可如果继续等，我们等得起吗？”
思绪停在这里。
周怜光想到自己辞别崇林风后，回到仙盟，曾命人去彻查刀宗以及飞龙真人的旧事。
飞龙真人为何会跟幽月轮心扯上关系？其实也很好理解，他自己的那把虚坤刀上，已经嵌了一颗曜日轮的轮心，若是能再将幽月轮的轮心嵌上，这把虚坤刀，便真正的可以威震天下，成为飞龙真人和他的刀宗手里的一把无敌之刀。
周怜光在繁杂的有关刀宗的各项记录中查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只觉喉头有些发涩，抬起头，看向程双的侧脸。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虚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