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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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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云绶的瞳孔微缩,不着痕迹的又打量了一番那自称是洨姬的女子。
此人并不是上一世那个给明鹤卿解毒的女子,那女子举止言谈得体,是那种颇为素净的打扮,且生得一双杏眼,没有丝毫的媚态,但眼前的女子不同,弯弯的细眉下面是一双勾人的柳叶眼,似乎一身的媚骨,举手投足仪态万千,就是寻常的男人见了也得多瞧她两眼。
很显然,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但为何名字一样,是巧合还是有因果?
却是明鹤卿这边,刚刚从广阳宫出来,就正好怼见了明承远一行人,按照辈分,明承远是明鹤卿的小叔,但又因为明鹤卿封着皇太孙,也为未来的储君,所以待明承远向明鹤卿行礼之后,明鹤卿才微微颔首,冷声说了一句“小叔多礼了。”
明承远原本还打算着如何和明鹤卿虚与委蛇一番,却不想明鹤卿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直接略过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明承远的脚步未动,显然是对于明鹤卿的无礼有些诧异,但片刻之后,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而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耐人寻味。
很快就到了晚上的宴会,云绶有些姗姗来迟,到的时候,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们在宫人们的引导下都差不多落座了,到了广阳宫外,说来也巧,云绶又遇到了同样姗姗来迟的明鹤卿。
明鹤卿的嘴唇看上去有些干,云绶刚准备先行一步的时候,就听到明鹤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云大人所言,我有照做,希望云大人亦不食言。”
此刻的明鹤卿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同于往常的嗖嗖冒冷气,现如今倒是有些孩子气,就像是稚子间再三确认对方不会食言一般,语气里充满了对于约定之事的期待。
云绶听到这番话,一时间有些语塞,倒是有些不会了,直得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应承了一声。
反观往常总是面无表情的皇太孙,在得到了再一次准确的回答之后,脸上颇为喜气,嘴角和眉梢都挂着些许笑意。
因为两个人的位置不同,在进了广阳宫后,便由不同的宫人带着去了各自的位置,不过说来也巧,两个人的位置倒是打了个照面,是个斜对面的位置。
按照往常,这种宴会,不论大家心里怎么想的,但脸上都带着各种笑容,唯有明鹤卿不同,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整个人都颇为阴沉,显得与整个宴会的气氛都有些格格不入,但今日不同,当云绶一抬头,就看到了此刻坐在斜对面,颇为喜气洋洋的明鹤卿。
因着要遵守和云绶的诺言,不论是来敬酒或是宫人端上来什么珍馐,明鹤卿都视为无物,或是略微应酬之后,只一个人目光如炬的观摩着与他无甚关系的这场盛大宴会。
似乎是察觉到明鹤卿未进一口,坐在上位的乾恒帝与一旁的裴皇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之后,便着一旁的王德海给他赏了一壶酒,云绶将自己的袖子揽着,一边抿了一口茶,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目光紧缩地徘徊在几个人的面容上。
却是只看着明鹤卿等人的方向,脑子里还想着事情,云绶倒是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
“云大人?”
那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叫了云绶一声。
听到了动静,云绶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小太监的身上。
“陛下说了,云大人体弱,不便喝酒,但今日小酌怡情,便让奴才给云大人送来这壶温着的果子酒。”小太监言简意赅,说着还动作极快的将那个精美的酒壶放在了云绶的面前,并帮他下倒了一盅来。
云绶闻言,朝着小太监微微一笑欠了欠身,温声道:“劳公公跑这一趟,替我谢过陛下,就说云绶明日去谢恩。”
小太监看上去也是个极年轻的模样,大抵是从未被人这般温言说过,小太监的脸红了红,刚准备收了盘子行礼退下的时候,宴厅另一边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云绶心头一跳,倏然侧身,往那边看去,就见明鹤卿手里窝着一个酒杯,轰然倒地,任由旁边之人怎么叫也没有任何反应,云绶只觉得自己忽然间耳鸣,周围各种妇孺的叫声还有宫人们的身影交相掺杂,萦绕在云绶的眼前与耳边。
近卫军将门口围了起来,避免有任何一个人离开,而早早在殿外候着的太医也一起围在了明鹤卿的周围,除了摸脉之后,几个太医都面面相觑了起来。
削微的慌乱之后,好在乾恒帝着人稳住了局面,众人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上一世站在距离明鹤卿两步远的云绶,此刻眼前的一切,都与记忆里上一世的画面完完全全的重合起来。
还是发生了,即便是不吃不喝,但陛下御赐的酒是断然拒绝不了的,可云绶万万没有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的手脚居然动到了御赐之物上。
云绶眯了眯眼,强行让混乱的思维沉稳下来,然后环视四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表情和举动。
除了女眷们的惊慌或是故作镇定,朝臣们护驾的急迫与处事不惊还有井然有序的姿态,每个人的行为举止都十分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就像是这壶出了问题的酒,正是身为明鹤卿皇祖父的乾恒帝着人布置的。
此人能把手伸到御赐之物上,必定是在宫里有着极大的权利。
如今看来,此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明鹤卿身上,而前一世当时的自己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后续带来的一切变化,都可能是这个人计划之外的收获,而如今这个替罪羊成了乾恒帝,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的嫡长孙倒地不起。
“卿儿怎么了?”
乾恒帝脚步稳健,快步行到了上一世同样的地方,问向面前跪成一排的太医。
一切都一模一样,云绶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面前的所有画面。
“回陛下的话,太孙殿下的脉象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也检查了酒杯和太孙殿下的所有吃食……”
说到这里,太医似乎有些胆怯,顿了一下,看望了乾恒帝,试图从乾恒帝的表情上找出一些可以用来揣测的细节。
只可惜,并没有,乾恒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落在云绶眼里,乾恒帝的表情都和上一世一样,除了着急与担忧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意味。
“检查出来了什么?说!”
乾恒帝还未说话,一旁的裴皇后就声色俱厉的问向了面前那个吞吞吐吐的太医。
“似乎、似乎是、被加了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导致太孙殿下此般的原因,还、还不是很清楚……”
裴皇后威仪,令那太医本来就磕巴的话语,更加断断续续,但并不影响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令满宫惊世骇俗。
御赐的酒,除了经过王德海之手以外,没有任何人动过那壶酒,然而现在那里面掺杂了东西,而那东西现在使得乾恒帝的嫡长孙倒地不醒。
云绶皱了皱眉,思索着一切,目光略过了桌面上那个小太监递过来装着温果酒的酒壶,上一世,云绶没有收到这壶温果酒,因为他体弱,即便是温和的果酒也绝对不会碰一口,所以当时他敬给明鹤卿的那壶酒,也是通过王德海端过来的御酒。
“御酒!”
云绶思索到了找两者之间的共通之处,在心里惊了一下,所以说,这件事情,前后两世出问题的都是御酒。
云绶刚想出声说话,却发觉自己面前那个小太监已经不见了身影,一愣,他又想到,上一世乾恒帝没有着人给自己赐酒,可这一世为何要赐酒,而且,如果御酒有问题的话,乾恒帝和裴皇后还有明承远等宗亲皇子都喝了,那为什么他们没有出事儿?
看着眼前的画面,云绶的思绪里又掺杂上了颇多的迷雾,好像哪里都不对,但每个地方似乎朝着一个方向指引着。
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安静的只剩下近卫军行动时,盔甲触碰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不对,还是不对,说不通,如果说明鹤卿和其他人有不同,那就是他除了喝这盏酒之外,就没有用一口吃食。
一个近卫军从云绶的面前端走了那杯还未来得及动一下的温果酒,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杯口浮了起来,缠绕着那些晦暗,萌生出一个又一个隐蔽的。
“陛下!”
刚刚接过云绶酒杯的太医在观察检验一番之后,惊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瞬间有些惨白。
“说!”
乾恒帝脸色十足的难看,声如洪钟,语气里难以扼制的冷气,让大殿内的气氛又冷了几分。
“回陛下的话,云大人的杯中……也有那东西!而且计量还要比太孙殿下杯中的计量多了许多。”
听闻这话,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太医手上用镊子拿着的一个试毒珠,原本应该白皙透亮的珠子,现下却灰暗乌青,还似乎被那杯中的物什灼烧了一般,发出来一阵阵的“滋滋”声,在此刻寂静的殿内,这声音钻入耳中,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云绶十指紧扣,分明的指节有些惨白,他眉头紧锁,即便是往常温润的面庞现在也冰冷到了极点。
如此结合两世看来,那人的目的应该是明鹤卿和自己,只不过上一世自己未得御酒,而去用御酒敬了明鹤卿,阴差阳错下,自己未喝,所以自己无事,但假借了自己之手,毒伤了明鹤卿,才得到了后来意料之外的收获。
乾恒帝闭了闭眼睛,面色十足铁青,而后猛地一甩袖子,冕旒上的珠子叮叮当当的相互撞击着。
“查,给朕查,还有哪些酒杯里,都有这些腌臜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