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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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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才刚开始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小六子已经抻着懒腰把客栈的店门打开了。这几日的大漠都是晴朗高空,连风都不怎么起,客栈门口也就没堆积什么沙尘。小六子眼睛半睁不闭的拿着把扫帚在客栈的院子的里划拉,也不知道到底是扫出来的尘多,还是胡乱扬起的沙多。
“嗷!”一声悠长的狼嚎突兀响起。
小六子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扔出去。他慌张的瞪大眼睛四处看,寻找声音的来处——那嚎出来的动静虽然听着还远,可却带着股穿透力,从半空里劈下来似的,小六子听得腿都软了,差点瘫地上站不起来。
“出息!”花四娘不知何时站在小六子身后,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旁,慵慵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贵客来了,还不快迎?”
小六子苦了脸:“老板娘,这贵客,换别人去行吗?”他指指自己打颤的双腿,“这,这快扛不住了啊……”
花四娘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滚进去!我亲自迎!”
小六子如蒙大赦,扫帚一扔就窜客栈里头去了。也不知道找了什么犄角旮旯的,连半根毛都摸不着他。
花四娘眼睁睁看着四匹皮毛厚实的巨狼拉着一辆华贵的车停在自己简陋的客栈前面,两相对比之下这小客栈破烂得像个危房。花四娘却不以为意,妖妖娆娆的扭搭着迎过去,站在车厢门口,掐着嗓子娇嗔:“哎哟,贵客临门,让我这客栈可是蓬荜生辉啊!”
车厢里的人并没出来,大约是懒得贵足踏贱地,声音矜持里透着傲慢:“鬼子呢?”
花四娘心里一突,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哟,贵客这话我可不明白?什么鬼子?我这小地方能有那……”
话未说完,倏然一道长鞭自车厢内出来,直袭向花四娘。
花四娘向后一仰,如风拂花茎,柔柔韧韧的将鞭子躲过去。就势翻身带动艳色裙摆,似寂寂荒沙中开出一朵火红燃烧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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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自己欠了我的,那便拿命来偿吧!”
龙吟咆哮,狂风漫卷,携裹无边水汽纷涌,扑袭十一。
十一只觉得那声咆哮震得他赫然心惊,身体被什么纠缠盘绕,越绞越紧,勒得十一仿佛能听见自己骨与骨之间的研磨,胸肺中所有的空气被榨干,让他连呼吸也成了奢侈。十一反射的挣扎,绷紧了浑身力气与勒着他的东西抗衡。身上剑芒闪烁,显出暗金色的光辉。
将至极限时,十一猛地睁眼,与一颗硕大龙头四目相对。龙头须鬃贲张,怒目狰狞,要从中喷出火焰将十一吞噬。
十一怔然,忽地泄了力,喃喃:“酒爷。”垂首,便看见自己已经重新回到血肉之躯,而缠绕着他的则是迷蒙水雾凝聚而成上半截龙身,下半截蛟尾的怪模怪样。蛟尾上还有一道痕迹,直抵尾尖,痕迹上的鳞片全部被割裂成两半。
“与我偿命!死!”
十一心绪沉沉,黑眸宁静,合上眼。
龙蛇之躯绞缠得越来越紧,龙目中甚而有些愉悦的体味着仇人即将骨断筋折的凄惨死相。龙口仰天长啸,激昂的龙吟锐鸣,兴奋直冲九天。却在刹那龙吟变调,似落下地狱深渊,只余凄厉哀嚎。
当半龙半蛟的怪物在十一身上缠得最紧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缠绕着的血肉之躯变了,变成一柄细长锋锐的宝剑,乍然迸射的剑气如虹,顺着剑锋绽开,将龙蛇身躯切割成无数残片。长长的龙蛇恍然模糊,再维持不住形状,溃散成水雾,只剩下一颗龙头跌落在地。
“你!你竟然敢再伤我!你欠了我的!你要给我偿命!”龙头怒嘶,掩不住色厉内荏。
十一身上束缚不再,睁眼垂眸,凝视龙头:“我欠了酒爷的。我也应了酒爷,此身此命,尽归酒爷,凭他使用。”
“那你还敢反抗我!”龙头不甘,“你言而无信!”
十一摇头:“酒爷要,我必给。然而,你不是酒爷。”
腰畔长剑出鞘,向身前无尽水雾一劈。铿然声响,龙头迷雾尽散。
幻境,破。
“十一!”娇娇嫩嫩的小娃娃声音清脆。
十一回身,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就扑到了他怀里,搂着脖子使劲蹭。
“十一你怎么才好!吓死我了!”澹台欣嘀嘀咕咕,抱着人不撒手,充分展示自己的忧虑焦急,恨不得化成粘股糖粘在十一身上。
十一一手托住澹台欣,一手轻抚娃娃后背,轻声安慰:“属下无碍,小主人不必担心。”抬头,恰好与一双被酒浸得通红的眸子相遇。
酒莫离还站在岸上,仰下一口酒,嗤笑:“小小一个幻境就能把你困这么久!你就剩这么点本事了?”
十一看着眼前落魄潦倒的酒鬼,不期然想起悬剑桥未成时昂扬狂放的化龙,心底一悸,竟不敢与酒莫离对视:“抱歉,让酒爷久等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也拒绝不了酒莫离。深吸口气,十一眸中恍惚退散,心中明晰坚定,欠下的,还就是了。哪怕现在的自己只是肉/体凡躯,也总有能做的事。
酒莫离纵身跃下。
随着十一破除幻境,水潭中的水全干了,蜃景中的小楼正立在三人面前,近看格外精致绮丽。
小楼前是两尊鳄鱼石像,张扬狰狞,突鼓的眼睛瞪视着,惟妙惟肖得像随时都要张开巨口,把人吞噬。石像后便是贝壳铺就的三级台阶,纤尘不染,还残留着水渍。台阶上,水晶大门剔透,水纹恍然,却是大敞四开。整座小楼都是萤绿色的,然而随着洞壁上的火光折射,又幻彩如虹。
酒莫离站在小楼前,一时心潮竟有些激荡。捏紧双拳,按捺了情绪,率先走进大门。
十一抱着澹台欣,跟在酒莫离后面。
三人才刚进入,身后“砰”的一声,大门关闭得严严实实。
“臭酒鬼,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被十一抱着而一直面向大门的澹台欣惊叫,“你要害死我们吗?”
透过通明的水晶大门,可以看见外面汩汩上涨的水,一点点没过地面,漫过石像。当石像彻底被水淹没时,忽然一摆尾巴,那两条鳄鱼竟然活了,开始围绕小楼盘旋游荡。水不曾有一刻停留,很快没过台阶,似要从外面渗透进小楼里来。
而他们三个,已然被困在了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