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雪夜舞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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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这天，雪纷纷扬扬一直没停。
木质车轮压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陈遥转头从马车上的玻璃窗向外看去，马尔福庄园的剪影在漫天飞雪里看不真切，只有一片影影绰绰的灯火通明。盘发和发蜡让她总觉得不自在，马尔福家的圣诞舞会果然不是容易参加的。
身边坐着一身黑裙的妈妈，对面是黑色西装的爸爸，陈遥觉得太过寂静，想找点什么说的，可马车里的玻璃灯晃来晃去，在三人之间投下一片暗橙色的喑哑。玻璃缝中不断有夹带着冰晶的寒风涌入，陈遥摸了摸身上这套不怎么厚实的崭新斗篷和缎面长裙，自己先打了个冷颤。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一扇黑铁大门外面，车门打开的瞬间，极寒涌入，陈遥全身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可看爸爸妈妈都从容下车，她只好给自己扣上斗篷帽子，强行命令自己的腿脚站了起来。
以往不是都直接通过飞路网到达客厅里吗？而且今年竟然没有带威廉，要知道她爸妈可是恨不得把威廉拴在自己身上。看爸爸用魔杖在黑铁大门某处一点，那门无声敞开，露出一片灯火和幽寂。
并没有其他人。
父母的背影在前面沉默，虽满心疑惑可陈遥也不好多问，只是顺着平整宽阔的石板路向里走。积雪没过陈遥的浅口皮鞋，直接接触到脚背，冻得那片皮肤都失了知觉。前天刚从霍格沃茨回家时父母宣布来参加马尔福家的圣诞舞会但只能带陈遥过去，她还觉得挺不错的，可现在看来陈遥不确定在大雪天穿个缎面裙芭蕾高跟鞋和受刑是否有区别。
脸、手和脚冻到发麻，路边树篱和花园里的灯光和装饰物越来越多了，她一向喜欢欧洲这种奢华梦幻的装饰，就细细看着。这该是她第一次正正经经走过这条从大门到正厅的主路，路边被风雪掩映的中世纪风格豪宅像极了童话里的的皇家古堡，不禁让人怀疑这些黑洞洞的尖顶窗口之后是否藏着一位满身天鹅绒和钻石的金发公主。但这里确实只有马尔福一家人，公主是没有的，德拉科虽然事儿多而矫情，却是个曾经让陈遥嫉妒的男孩。没有公主的话有金发王子也可以，可德拉科·马尔福这四年半以来的所作所为和王子沾不上一点关系。
想到德拉科和王子的悬殊差距，陈遥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她爸妈立刻停住脚步回头看，严肃的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陈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讪笑着低下头。
“没事的，遥遥，不用这样紧张，”陈遥爸爸的话在寒风里有些无力，“没事的。”
最后一句话倒像在安慰自己。
大厅已经近在咫尺了，陈遥的脚也只剩下最后一点感觉。高大厚重的木门自动打开，她急匆匆跟着父母走进门后那片暖洋洋的光明里，眼镜瞬间起了层白雾，全身冰冷的皮肤也被屋里的热量刺激得有些痒。
陈遥下意识摘下眼镜想用衣服擦，却被妈妈轻轻制止，于是她想起来父母的告诫“表现得像一个巫师”。
苦着脸对着眼镜念了个清洁咒，陈遥的视线立刻恢复清晰，而很多位穿着黑袍的大人已经迎了上来，德拉科跟在他们后面，洁白的高领衫上顶着一张精致的白人少年面孔。他站得笔直，高高昂着头，本该倨傲的动作却因为少年脸上的微笑而归于克制与绅士。
从外表来看倒真像个王子。
“很高兴你们能来，彼得，海伦，不管你是否相信，预感告诉我你们一定会来。”卢修斯先生拿着他的蛇头手杖，脸上的微笑和今天头发上发蜡的反光一样夸张，“彼得，你一直都会做出正确的——”
陈遥爸爸像被马蜂蛰到了一样飞快转向那群人：“卢修斯，让孩子们去跳舞吧，我们，哦，辛克尼斯司长？塞尔温先生？看来我猜对了……”
除了老高尔、老克拉布和老诺特——他们的孩子完美遗传了他们各自的特点，想认不出也很难，这就很尴尬了——更多的是陌生面孔，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一位深褐色头发的络腮胡男士，苦大仇深的阴沉面色，似乎不赞同世界上的一切，还有人群最后那位黑袍老人倒是仙风道骨的，但眼神不善，一层黑袍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淬毒的暗器。
纳西莎夫人也穿上了一件毫无额外设计的黑色长裙，她的白发似乎又变多了，和这么一群危险的人站在一起倒是像一尊美丽的雕塑，苍白而冷漠，陈遥细细看也看不出前几年那位外表冰冷内心柔软的夫人的影子。
“我们在这里毫无作用，所以到这边来，小姐。”
德拉科适时挡在陈遥面前，示意着她走向大厅的另一边。
饶过几位并不面熟的高贵小姐，走过大厅中间那个几乎能放二十只烤乳猪的大理石壁炉，陈遥身前的少年不动声色松了口气。陈遥也觉得和这些古怪的大人拉开一些距离后周身的气压似乎都让人舒服了，便放松了很多，也习惯性的弯了腰背，毕竟要和德拉科一样一本正经站得笔直太累了。
“小姐，不要让糟糕的仪态配不上你这条漂亮的新裙子。”
她并不理会德拉科的唠叨，趁着他的遮挡眼疾手快在长桌上捏了个玫瑰造型的糖霜蛋糕填进嘴里。
这下子金发少年彻底凌乱了。
“别这样吝啬，德拉科，”陈遥撇着嘴看他一脸五颜六色的无可奈何，又顺手拿到一杯热可可，“一个蛋糕而已，你可是马尔福家族的少爷啊。”
然后陈遥清清楚楚看到他翻了个几乎上天的白眼，只好吃着自己的蛋糕和热可可背对着他。
面前的窗户高大而狭长，玻璃上雕刻着精美复杂的暗纹，陈遥通过玻璃观察着德拉科打算别扭到什么时候，顺带欣赏了一下自己这身新打扮。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穿欧式的晚礼服呢，虽然和好莱坞电影上的完全不一样。没有超大的裙撑和繁复的裙摆，也没有精致的珠宝镶嵌之上，但夜空蓝的缎裙剪裁得体，落落大方，不时有几颗魔法光点在衣服上绽放，看来脱凡成衣店的质量真心没话说，和什刹海边儿的老字号驴打滚一样，闭眼买就行。再看一半盘起一半烫成卷发的发型，好看但陈遥现在弯腰驼背偷吃偷喝的模样和这优雅发型违和感过于强烈，她终于体会到了德拉科那个白眼之后浓浓的关怀。
于是陈遥也学着德拉科站的笔直，转身去讨好他：“看，德拉科。”
“什么？”他猛然收回视线，像被吓了一跳似的。
陈遥顺着他原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四五位聚在一起谈话的优雅小姐，两位金色头发的背对着他们，另外两位棕发美人和一个黑发小姑娘倒是对着陈遥和德拉科，可惜没一个认识的。
回头瞪这个毫不掩饰自己色胆的小马尔福时她才发觉他已经走远了。
“兰，过来，”德拉科轻快地绕过一根柱子，向楼梯处走去，“舞会还要一个小时才开始，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陈遥两手提着裙摆慢悠悠跟着他，趁没人注意赶快跑上楼梯。说来也奇怪，转过这个墙角大厅里的喧闹似乎瞬间消失了，周围只剩下德拉科的龙皮靴和厚实地毯的轻微摩擦声。
金发少年走得快，陈遥刚上到二楼，他就已经打开了卧室大门。
大人们都在楼下大厅，她就这么进去德拉科的卧室，不太合适吧？
见陈遥犹豫着停在原地，他苍白的小脸红了一红，说话声音也嗡嗡的，“不要误会，小姐，只是有些至关重要的事你有权利知道，不仅是我父母，我也希望你可以做出明智的抉择。”
“什么？”
又是抉择，可能以前陈遥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么讨厌做抉择，可对方是一直对她很好的德拉科，她定了定心神还是没能说出拒绝这个无理要求的话。
他把大门又推开了一些，表情严肃，“希望你可以相信，在关于你的问题上，德拉科·马尔福从来没有不怀好意。当然，除了一年级时我故意告诉我妈妈你英语水平差劲到看不懂魔药课本。”
看着少年双颊泛出浅浅的玫瑰色，他的睫毛在廊灯下微微抖动分外显眼，陈遥突然察觉到心里的一丝异样——她的心告诉她要相信这位傲娇毒舌却善良的小少爷，也告诉她其实她心中向往与他更多的接触，因为德拉科·马尔福从二年级那个下着雨的下午之后，竟然逐渐成了安全感的代名词。
吊灯开启，陈遥第一次看清了德拉科的房间，饶是对马尔福少爷的奢华早有耳闻，但真正到了这一个一眼没看到顶、到处都是暗纹刺绣丝绸的大房间，眼花之余，她还是羡慕嫉妒恨。
一个男孩子的房间这么精致奢华真的好吗？这么高一个满是星座花纹的天花板他晚上睡觉不怕做噩梦吗？
“兰？”
闻声望去，德拉科已经拽了把造型花哨的凳子站到床边。
陈遥赶忙停止胡思乱想，小步跑到他身边，停步时过于紧张，差点被自己的裙子和高跟鞋绊倒。
“坐那里去，兰瑞莎。”他指着床边说，自己却在椅子上坐下。
“这不合适吧……我们单独相处就已经很不合礼仪了……”不知何处来的迟疑，她站在旁边头皮发麻，却瞥到了另一把放着个墨绿色笔记本的椅子，“不如我去把那把椅子拖过来，这样的话——”
“不要，兰，我们时间有限，”像陈遥爸爸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一样，德拉科也破天荒打断了陈遥的话，“不合礼仪的单独相处我们经历过很多，不是吗？”
他的声音又紧张又严肃，陈遥心里打鼓，只能乖乖坐在床边。
还没等她心里感叹一句这鸭绒床垫真软，德拉科的脑袋就伸了过来。“如果这一切变得更糟，当然这个糟糕是对你而言的，兰，和我站在一起，或者离开英国。”
看着这双无比真挚的灰蓝色眼睛，陈遥心里五味杂陈，他果然是关心她的，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德拉科话里的“糟糕”陈遥是瞬间明白了的。哈利不是个喜欢危言耸听的人，张秋学姐的男朋友塞德里克更不是意外遇难的。
“说些什么，小姐，”他的语气急促了起来，“就算不能做出个明智的抉择，你也应该让我看看你有多迟钝。”
但陈遥还想当一会儿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于是又摆上一个面对他时经常用到的讨好笑脸：“德拉科，我会忠于自己的内心。”
“忠于内心？像圣人波特一样高尚，真好，”他扬着唇角，尖刻嘲讽，“兰，如果你没有喝过隆巴顿熬出来的胡话药水，我可能真要怀疑你是个脑袋空空的傻瓜，但很明显你不是，所以在私密谈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勇敢做出抉择呢？”
饶是对面坐着的是长着一张粉雕玉琢小脸的德拉科.马尔福，那些刻薄的言辞也让陈遥冒了点火气出来。
“我也很疑惑你是以怎样的立场来要求我做出抉择，马尔福少爷，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疑惑不比你少。”
“什么——”他像听到一个高深学问一样瞪大了眼睛，声音急促到有些颤抖，“当然——当然是朋友的立场，小姐，你总是什么都不考虑，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可是你需要抓住机遇，躲避危机，你不得不成长……”
“你的建议非常棒，德拉科，但朋友的身份并不足以决定这种重要抉择，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们的理念不一样，”陈遥思忖再三，还是说出了真心话，“我不赞同你们英国巫师的纯血统理论，也不认为精明野心或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才是成长的标志。德拉科，如果有些人要把无谓的痛苦强行施加在别人身上，我们应该拒绝。”
德拉科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盯在陈遥身上，可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到陈遥读不出来，也或许里面根本没有情绪。总之金发少年定定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圣诞灯饰的光点在他双眸中流转，陈遥也定定看着他。
别误会，她只是出于颜控狗的本性在明目张胆欣赏德拉科的脸，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良久，他突然收回目光，从枕头下拿出个扁平的银盒子递给陈遥。
“如果说朋友的身份不足以让你和我站在一起，我们或许可以更进一步，但是现在，小姐，愿意和我一起跳开场舞吗？”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雪夜舞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