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石匠之死（骑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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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鲜血流淌在雪地上时，反而会让这种红色显得不太真实。它们变得像颜料一样了。曼迪尔的脑海中出现了这句话。他看着面前的这个死人，然后转身走到了一旁，把刚才刺穿他的那把黑色长剑用一块布擦干净。
他摸了摸身后的腰带，那壶酒现在变得冷冰冰的，但骑士不太在乎，他拔出塞子，往口中灌了一口淡红色液体。这酒的味道很淡，只能尝到一点点的橙子味。当时骑士正准备渡过普拉霍瓦河，河畔的旅店里买着独有的橙子酒，他尝了一杯之后，便命店家将酒壶装满了。
这一路走了太久，那壶酒感觉很快就会见底，骑士估算着会耗费在路途上的时间，就在酒壶只剩一半的时候往里面掺了水，但是在那壶酒再次只剩一半时，骑士仍然没有到目的地，于是他就又往酒里掺水，这样反复多次之后，那壶橙子酒已经快变成橙子汁。
这根本都不是橙子汁，这是橙子水罢了。他一口把剩下的水喝完了。
他用绳索捆住了死人的双脚，然后把它拴在了马后腿的绑带上，骑士翻身上了银色母马的背上，驱使着它拖着尸体向前走。他在昨天刚找到了他的雇主时，就马上被派给了一个任务，杀死村子里的石匠。
“你希望我直接走进村子里杀死他吗？”曼迪尔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不，我不希望你那么明显的杀死他，我希望他死后人们都只会以为他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巫师不太赞同这个骑士的建议。
“就好像他死于神明之手一般。”巫师提议。
“这不太容易，我觉得他不会蠢到随意离开村子。”骑士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右手，接住一片雪花。“特别是在这种时节。”
“他会去森林中的，你只用在那里埋伏就行。”巫师扯了扯缰绳，马往反方向离去。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你的仇家吗？”骑士用后脚跟轻轻的踢了踢马的腹部，加快了点速度跟上前面引路的人。
“并非如此，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人正直而又勇敢，并且手艺出色，我去过很多的地方，也见过很多技艺精巧的工匠，但他雕刻的手艺也仍称得上令人印象深刻。”巫师回答道。
骑士便没有再继续提问，于他而言，帮助雇主解决麻烦只是他的工作，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多嘴。巫师带着他来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幢屋子边，他们拴好了马，一同走进了房子里，而里面已经有其他的人在了。
坐在离火炉最近的男人站了起来，那个留着浓密胡子的光头男人伸出了右手，骑士也回应了他。两人紧紧的握了握对方的手腕，之后巫师相互介绍了对方，几个站着的人再次坐
回炉火边。
之后在场的五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便各自在火焰旁边铺了地铺，睡着了。
曼迪尔是第一个起床的，他发现炉子里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但应该还没有熄灭很久，依然能在其中看见一些微弱的红色小光点。他去炉子旁挑了一些木材，轻手轻脚的放进火炉里，等到火势彻底起来后，他走出了屋子。
雪还是没有停，反而变得比昨天更大了，他钻进了林子中，四周转悠。那些酒变成了水之后，他就没再碰过酒袋了。他觉得状态很糟糕，早上刚醒过来时他感觉到整个胸腔中充满了气，他明白，这都是因为没有酒精压制的原因。
树林的深处雪积得很厚，差不多淹没到了他的小腿处，可骑士仍旧不管不顾，缓慢的将腿从积雪中拔出来，再往前一步将腿插进雪里，他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着，他感觉不太妙。。
“你需要我。”有个声音在骑士的脑子里向他对话。
“我不需要，你只会妨碍我的判断。”身着银盔的金发骑士低声的回答。
“这并不是你真正的生活，你不该如此。”那个声音继续蛊惑他。
曼迪尔在这句话结束之后快速的抽出腰间的佩剑，他挥动着那柄长剑向四周的空气砍去。白茫茫的雪地之上，一个头发杂乱，身穿整齐盔甲的骑士在愤怒的斩杀着空气，旁人听不见他心中的声音，只会以为他在发疯。
通体黑色的长剑终于停住了，但这并非它主人的意愿，只是因为利刃不慎卡在了树干上。骑士的半长的卷发在刚才的动作中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双肩随着呼吸的频率抖动着，而他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雾，不断的聚拢又消散。
“你就是个懦夫，连直面自己内心的勇气都没有。”那个声音继续嘲讽他。
骑士感觉情绪稳定了，他从木头里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一边将剑收入剑鞘之中，一边往回走。
那个声音仍然没有停止，不断变换着话语试图激怒骑士，但没有用了，骑士没再回答他，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这是声音的最后一句话。
就算有你，我也依然什么都不是。曼迪尔这么对自己下了定义。
他又回到了屋子里，剩余的人都已经醒了过来，屋子中人都默不作声的弄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巫师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大块干肉，他走到炉子边之后将肉块递给了那个鞑靼人，并嘱咐他给肉多下一点香料。
“它放的时间太长了，我担心可能会有一点变质。”巫师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小鹿皮手套。
之后巫师看向了曼迪尔这边，做了一个手势，两人便一同走出了屋子。站在雪地之中，骑士用整理了一下油腻而又杂乱的深色金发，等待着面前雇主先开口。他看着巫师往屋子里望了望。
“你还好吗？”巫师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眼神瞟向了骑士的长剑。
“情况不太好，我需要酒精。”骑士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状况，然后用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络腮胡子，他在思考问题时总是喜欢这么做。“不过应该还可以坚持一会儿。”他补充了一句。
“真是抱歉，我很少喝酒，我会找时间去镇里带点酒回来。”巫师点了点头。
骑士吃过一顿烤肉之后便开始着手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他在巫师指定好的地方安静地等待着，这一段时间里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但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那个石匠扛着斧子出现。
曼迪尔从背后偷袭了那个身材高壮的男人，骑士自己的个子就很高，但眼前这个黑发的中年人应该比他还要高大一点。手持黑剑的骑士快速地策马窜了出来，长剑干净利落的砍在了石匠的背部，他甚至来不及喊一声便扑倒在了雪面之上。
曼迪尔从马背上下来，他本以为眼前的男人应该已经死去了，但还没等他走进，那具‘尸体’又在慢慢地爬动，想要逃过这场无妄之灾。骑士心中不免有点惊讶，刚才那种重击在过去就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悄悄地感叹了这个人确实是个好汉，然后用长剑从石匠的背后刺入对方的心脏，了结了他。
骑士将那具尸体拖回了木屋之后又返回了刚才杀人的现场，他驱使着马反复的踩踏了这一片，等到那些鲜红的血迹慢慢变成了脏污的褐色马蹄印子，他又转过身往木屋走去。大雪可以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的。骑士知道，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等他回到木屋旁时，他看见那具尸首已经被燃烧起来了。那个有着一双蓝绿色眼珠的男孩从旁边抱来了木材，然后不断地往里面添加燃料。骑士拴好了马，也站在了火堆旁，看着大火之中的人体。真希望我死的那一天也有人能为我收尸。他在心中祈祷。
“愿真主保佑。”那个男孩用单膝支撑蹲在了雪地上，闭上眼睛低下头祷告。
“哈桑，主可不再这儿，这儿只有我们几个快冻死的男人。”那个上唇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大声笑道。骑士听到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个圆滚滚的男人听到声音后也转过了头和骑士友好的点点头。
“大叔，活人应对死人保持敬畏。并且还是一个被火焰灼烧的可怜人。”那个叫哈桑的深色皮肤男孩说道。
“我们确实对他很敬畏。”大胡子男人用手里的斧子指了指面前的火焰，“这里最暖和的可是他哩。”骑士发现那把斧子应该是那个石匠。
围着火焰的人再次发出了一阵轻轻地笑声，甚至连那个总是一脸严肃的鞑靼人都露出了他的牙齿。
哈桑也弯着眼睛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祷告。
骑士走到了光头男人的身边，那个男人把手中的斧子递给了他，曼迪尔接过斧子，仔细的摸了摸斧子木柄上刻着的字，轻声念到‘安德烈’。旁边的男人指了指那些字，说道：“我总会念一念每一个被我杀死的人的名字。”，骑士翘起一边的眉毛看着面前男人的棕色眼睛。“在我心中，他们也同样是勇士。”那个光头男人说完之后用劲拍了拍曼迪尔的后背。
“狗屁勇士，他们只是死人。”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没错，不论活人还是死人，都是狗屁。骑士放下了斧子，用双手杵着它，盯紧大火。
等遗体已经变成一具焦炭时，巫师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红发的男人，他告诉在场的人，自己的名字叫做维克。“你是凯尔特人吗？”曼迪尔握着他的手腕时问道。“如假包换的。”维克两腮边的橘红胡子上沾着一些白色的雪花。
四周的森林中走出了两只野兽，曼迪尔看了看，有一只是没有见过的大型猫科动物，还有一只巨大的棕熊，天空中传来一声尖细的鸟鸣，一只白色的猛禽从众人头顶飞了过去。维克伸出白皙的手臂打了个响指，那只大熊便乖乖地坐在了雪地之上，两只前爪耷拉在胸前，抬起头，长长的吻部不断耸动着，嗅闻着什么。
“我们所有的伙伴还没有来齐，不过也快了。”巫师说。
“伙伴？包括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吗？”曼迪尔指了指那两头巨大的猛兽，心中盘算着要用几下才能砍下它们的头颅。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石匠之死（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