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之太平赋》桃蹊柳陌

40、第二十章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打猎。”崔湜简洁地甩给我两个字。

　　“你的意思是……”隐隐约约，我好像已猜出端倪。

　　“不错，现在还不到3月，这个时候去打猎，可以说几乎什么也猎不到，如果你某天突然很想打猎，虽说是兴致所趋，但也会期望满载而归吧，明知道当下不适合却还坚持去，自然古怪的很。”

　　崔湜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令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和八哥哥一直看不出端倪的就是这点。想到此，我不由得对刚刚崔湜的话多信了几分。

　　“他为何会怀疑自己非我母后所生？”

　　“因为你母后对他太苛责。”

　　我皱眉问道：“苛责不是好事吗？弘哥哥当年不也是……”

　　“这不一样，李弘本就是宽宏豁达之人，对你母亲也很有感情，你母亲无论怎么训斥，他也不会想歪，可你六哥不同，他生性爱猜疑，尤其是在觉得你母亲对他不及其他几个兄弟亲近后，就愈发胡思乱想，再加上小人煽风点火抑或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

　　“小人是谁？无心之言又是什么？”我越听心越沉，忍不住打断问道。

　　“我只是假设而已，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引起你六哥的猜忌。”

　　“你不是说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吗？”

　　他耸耸肩，一脸说道：“我说过我只能预测大事，细节不清楚。”

　　“你如何预测到的？”

　　“天机不可泄露。”他神秘地笑笑，语气很是狂妄。

　　“你到底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无害。”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有些不悦地道。

　　“我不会死在你手上。”崔湜的语气中含着满满自信。

　　“这又是你预测的？”我满腹疑云，忍不住再问道，“你也可以预测出自己的命运吗？”

　　“呵呵，”崔湜轻笑一声，道，“看来你关心我胜过关心你六哥，你若是好奇，我便细细讲给你听……”

　　“不必，”我截住他的话，敛了好奇，道，“还是继续说我六哥哥吧。”

　　崔湜神色不改地展着他的浅笑，微微颔首。

　　“六哥哥怀疑非我母亲所生，那他认为自己的生母是谁？”

　　“你的姨妈，韩国夫人。”

　　“什么？”我惊呼，“韩国夫人？”

　　“没错。”

　　“为什么？”

　　“这个问题，你要问你六哥哥。”崔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摊手说道。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

　　“我该走了，”崔湜从椅子上跳起，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郑重其事地说，“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情是我告诉你的，否则你从我这里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

　　崔湜虽还是个孩子，可言语间却流露着哥哥们都尚不可及的成熟，就连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都透着参不出的深意。我虽有万千疑惑，可知道他所言非假，只得默默点头。

　　崔湜向外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道：“别忘了那一百两黄金。”

　　“你放心，我不会欠你的。”

　　崔湜“嘿嘿”一笑，迈着大步离开。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于视野之中。

　　“主子信他吗？”茗香从角落中的侧门走进来，相信刚刚的一切她都已看到。

　　“你觉得该不该信呢？”

　　“茗香不知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宁信有，毋信无’。”

　　“需要茗香做什么？”

　　“去宫里请八哥哥来一趟，现在不是研究崔湜的时候，六哥哥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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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呯！”

　　“一派胡言！”还未容我说完，旭轮哥哥抄起桌上的茶杯往墙上狠狠砸去。

　　“旭……”我从未见过旭轮哥哥现在的表情，脸色铁青，光洁舒展的额头因为紧拧的眉毛而显出几条深深的皱痕，一双凤目燃着怒火，流转着注视我的每个动作，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仿佛一开口就会说出无数责怪我的话。看得出，旭轮哥哥在拼命压抑着他的怒气。

　　“你听谁说的？”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旭轮哥哥方开口问道，语气中仍带着不悦。

　　“我……我自己想的。”想到曾经对崔湜的保证，我顿了顿，决定自己揽下此事。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旭轮哥哥厉声质问道。

　　我故作坦然地迎着他摄人的目光，道：“真的是我。”

　　“啪！”旭轮哥哥拍案而起，怒吼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

　　“是，是宫里的一个宫女告诉我的。”慌乱中，我胡乱脱口而出。

　　“叫什么？为何要告诉你？”旭轮哥哥见我松口，情绪略有平复。

　　“是，是个不知名的下人，她说有一次内监总管要处罚她，正巧被我遇见……为她说情，使她逃脱皮肉之苦，一直对我心存感激，她听说我这几天正为六哥哥的事烦恼，所以特意来告诉我。”

　　“长什么样子？”旭轮哥哥显然对我即兴编的故事半信半疑。

　　“鹅蛋脸，眼睛不大不小，绾着髻……”

　　“有没有什么特征？
　　”
　　“没有，很普通的一个女子。”我自知故事编的离谱，所以回答起来尽量言简意赅，一是避免出错，二是让旭轮哥哥找不出什么头绪。

　　“那个宫女，你怎么处理的？不会让她毫发未伤的回宫了吧？”

　　“我怎么会这么傻，我已经让她消失了。”我阴着脸，故作镇定道。

　　旭轮哥哥听后并不回应，只是在房中踱着步子，来回十几次后终于停下，面色凝重道：“既是这样，此事就到此为止，若是我再听到同样的话，哪怕你是我妹妹，也逃不了律例的责罚！”

　　我点点头，摆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宫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走了。”旭轮哥哥脸上卸了警戒之色，表情又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宛如夏季的暴雨，虽然猛烈，却很短暂。

　　“旭轮哥哥，我过几日就去看你。”见他放弃追问此事，我暗自长舒一口气，打起精神，巧笑道。

　　旭轮哥哥笑笑，抬手拍拍我的脸颊道：“抽空去看看七哥吧，你好像好久没见他了。”

　　“我不想见他。”自从知道韦姐姐怀孕的消息，我就对七哥哥很排斥。

　　“小孩子又跟谁置气呢？七哥最近精神不太好，要是之前惹过你，你也该不计前嫌地去瞧瞧吧。”

　　“他现在有妻有子，精神还会不好？”我讥诮道。

　　“令月，人之所见大多都只是一层浮华，如水中月，触碰方知虚实。”旭轮哥哥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