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援会回踩实录》celiacici

9、一起买菜

　　超话排名总算是没再往下掉，数据虽然大不如前，但至少也没有太难看。然而沈墨也知道，这靠着奖励撑起来的数据不过是个兴兴向荣的假象。
　　最近的热搜中有一条“萧靖天滚出娱乐圈”始终保持在前十位的热度。
　　都是信手捏来的造谣，什么萧靖天吸毒，有艾滋，被包养，等等等等，每个都有所谓证人，都有马赛克了的“实锤”，然而这些经不起推敲的污蔑，却因为墙倒众人推的发酵，成了言之凿凿的欲加之罪。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粉丝反黑反得昏天暗地，还要向自己人解释那都是假的千万别信。本来这时候有工作室的话，就可以出律师函走法律途径了，然而现在团队解散了，只好粉丝在那儿兵荒马乱地折腾。
　　“要不我们集资撤热搜吧？”数据组组长小萌艾特了沈墨。
　　“一个词条十几万，你要撤几条我请问？有这点钱干什么不好？”西西显然要冷静得多，在沈墨回答前便解围道，“而且你这一撤，又要被嘲，坐实了什么资本的力量，被包养的传闻，还不如就等热度自己掉。”
　　其他绿头牌也都觉得西西说得有道理，沈墨总结陈词了一番，也便各自忙碌了。
　　沈墨虽然每天因为粉圈的这些破事忙得不可开交，可是每天下班的时间反而准时了。
　　他和萧靖天，隔着一张长桌吃饭，依旧没什么话，但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沈墨能感觉到萧靖天偶尔瞥过来的视线，似乎是在留意他吃他烧的菜时的表情。每当这时，沈墨就觉得好似被无形的手轻轻拿捏着脉搏，寻找着他冷静伪装下的蛛丝马迹。
　　幸而除了必须吃他做的饭这一项，萧靖天当真没再勉强他什么，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住得像个规矩的房客。每天吃完饭后，基本就回自己房里，用网购的悬挂带锻炼。除了洗漱不轻易出来。沈墨关起门来，也便不用与他交集。这般过了一段太平日子，沈墨也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想想也是，萧靖天又不是gay，虽然可能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非要住过来，可也不至于会对他一个大男人忽然产生什么兴趣。
　　反正也就一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等熬到双休日，已经一周多没出门的萧靖天，终于忍不住，在沈墨刷牙的时候靠在门上道：“菜场在哪儿？”
　　平日里，萧靖天都是网购，没必要非要去菜场。沈墨猜他可能是憋坏了，想出去走走，便漱了口，隔着百叶窗指给他看。
　　“小区门出去，右转，那个红招牌边上，圆顶的就是。”
　　萧靖天盯着沈墨清秀的侧脸，在他一番讲解后，厚颜无耻地耸了耸肩道：“不认得。”
　　沈墨深吸一口气，把想要辱骂的话硬生生憋回肚里，走进书房，“砰”地合上了门。
　　再出来倒水时，就见着全副武装的萧靖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口罩、鸭舌帽、墨镜，再配一件黑T恤和牛仔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抢银行的。
　　见沈墨出来，萧靖天一双眼便瞅着他。
　　沈墨忽然觉得，自己正被一只渴望放风的大型犬期待着。他慢悠悠地喝完被子里的水，洗干净，倒过来扣在杯架上，拿毛巾擦了擦手，带上钥匙和钱包打开了门。

　　一轮烈日当空照，地上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沈墨眯着眼看路，很有些后悔。萧靖天看他如此，摘了墨镜递过去，沈墨连连摆手：“你别教人认出来。”
　　走了近两公里，两人都是满头大汗，湿透的衣服贴在背上，汗从鬓角滑落。
　　好不容易到了农贸市场，那喧哗声和独有的腥臭味便让沈墨皱起了眉。他是典型的“君子远庖厨”，全然没有这种生活体验。看向身边的萧靖天，希望这位金贵的大明星能够打消穿着一身上万块的行头往摊位里钻的念头，然而并未能如愿。
　　萧靖天自带偶像光环，身处在市井之地，两条大长腿往前迈着，却像是走T台。
　　此时，口罩已经摘下来，帽檐下打湿的刘海贴在前额，像是杂志封面里湿发照的造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行走的巨星，却在看中一个摊位的荸荠时，斤斤计较地开始和小贩讨价还价。
　　全程围观的沈默在一旁简直是大跌眼镜，还没等他适应萧靖天用本地话攻陷小贩心房的节奏，一把要来的葱已经被塞到了他手里。
　　沈墨呆呆看看葱，又看看萧靖天，萧靖天嫌他反应慢，夺过那把葱塞到了袋子里。
　　“一看你就是平时不买菜的。”
　　沈墨这才回过味来，皱了眉道：“请问我买不买菜，和您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知识分子，就是缺乏生活经验，不知民间疾苦。”
　　沈墨站住了，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到萧靖天手里：“你自己买吧，我要回象牙塔里去了。”
　　萧靖天赶紧一把拉住沈墨：“你看那是什么？”
　　沈墨甩不开他的手，就被他抓着胳膊到了一个卖早点的摊位。
　　萧靖天不由分说地买了几个酒酿饼，递给沈墨一个刚蒸好的。蒸汽腾上来，在镜片上蒙了层雾。下一瞬，眼镜便从鼻梁上被取了下来，沈墨偏首，就见着萧靖天从口袋里掏出包一次性的酒精棉片，撕开包装仔细替他擦着眼镜。
　　一次性的酒精棉片，是沈墨买的，萧靖天不戴眼镜，也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带着这个。此时，看他全神贯注，擦两下还对着亮处看是否还有脏东西的认真样子，沈默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一把夺过眼镜戴上，边吃酒酿饼边走到前面去了。
　　淡淡的香甜在口中蔓延开来，树上的知了叫得连成一片，吵得人心烦意乱。

　　回到家，萧靖天做午饭，沈墨便收拾房间。等收拾到书桌时，却忽然发现萧靖天的笔记本电脑开着，新收到的邮件，开头便是“很抱歉”三个字。
　　回头看了眼厨房，萧靖天背对着他正在切菜。沈墨这才大着胆子滚动鼠标往下看，然而越看心越往下沉。原来这几天萧靖天在家也没闲着，他以捏造的临时经纪人的身份在沟通和挽回损失，然而多数邮件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音。偶尔有回复的，也全都是拒绝，还有些，甚至阴阳怪气地说请不动萧靖天这尊大佛。
　　之前经纪人肖冉都是按着变现快的标准给萧靖天接活的，不是大IP改的偶像剧，就是综艺和广告。这些完全构筑在增加曝光率消耗人气但对他业务能力提升没有任何帮助的思路上的资源，都随着这一次大规模的围剿而凉了。确实是可以告他们不履行合约，但是如今的萧靖天哪有这些时间精力？更何况以他这种高傲的性子，根本不能容忍用这种强求来的资源糊口，还教人戳脊梁骨。
　　目前，唯一肯履行合同的，也就是一部即将开拍临时也找不到演员替换的网络播放的大IP古偶剧。萧靖天说的下个月进组，也便进的是这个组。
　　然而这个剧的男二，对萧靖天来说，却是个典型的对家。
　　正思索着，鼠标已滚到了最下方，忽然发现一封邮件，是信用卡中心发来的。犹豫了一下点开来，那数字令沈墨皱了眉。
　　“砂锅在哪儿？”
　　厨房里的一声令沈墨立刻将邮箱切回了顶端，离开了书桌。
　　踩着凳子从橱里拿了砂锅递给萧靖天，萧靖天接过砂锅搁桌上，又来扶沈墨。
　　沈墨说不用，萧靖天却蛮横地抓了他的手，让他借力下来。
　　沈墨面上有些不自然，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见着一部手机被怼到了跟前。
　　面容解锁成功。
　　解锁后的手机背景，一目了然。那是萧靖天去年演唱会时闭眼仰头的近距离特写。流光溢彩中，侧脸成了精雕细琢的剪影，一滴汗正顺着下颌滑至喉结，令人心猿意马。
　　沈墨不知道萧靖天是什么时候拿了他手机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心血来潮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想夺回手机，萧靖天却已在通讯录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结果跳出来的备注是“大王八”。
　　萧靖天脸一沉，手撑着灶台上将沈墨困在中间：“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沈墨端着胳膊，脸上一副“你就是个大王八没什么好解释”的表情。
　　萧靖天瞪了他半晌，却也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道：“明天我去趟南京，后天回来。”
　　沈墨愣了下，随即推开萧靖天，将身后的煤气关小了道：“你不用和我报备，来去自由。”
　　萧靖天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拉开厨房的门让沈墨出去了。

　　第二天，沈墨起来时，萧靖天已经走了，电压力锅里还保温着小米粥。
　　刚到单位，前线糊糊就已经将图直传给他了，选了几张给后期，沈墨便顺口问了下是否顺利。
　　“挺顺利的，安检就找到他了，也没走V。”
　　“辛苦了，图挺好。”
　　“那是，我出了名的手稳！对了，天哥好像，在等什么人，左顾右盼的，进了闸口还一直回头瞧。”
　　众所周知，经纪人跑路以后，萧靖天的团队就分崩离析了。这种风口浪尖的，他也没招助理，毕竟没什么信得过的人。
　　那难道，他在找送他的粉丝？
　　可高铁行程基本都是查不到的，这次也是沈墨知道了他几点从哪里出发，才给了糊糊行程。
　　等等，萧靖天该不会是觉得自己知道行程，所以期待着他会和其他粉丝来送他吧？
　　随即，沈墨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就萧靖天那种高傲性子，还不至于那么在乎他。
　　收了P过的图，发了微博，查房回来，转评赞却已经有几百条，很多留言都是说，高铁根本查不到，该不会是
　　萧靖天自己发现人气不行，才找了职粉或者自己通知后援会拍的照吧？
　　能删的评论沈墨都删了，转发却越来越多，接龙似的嘲讽。
　　沈墨怕萧靖天看到，也怕别家看笑话，干脆把那条微博删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忙了一下午，开车回到家，按了指纹推开门的一刹那，只有小煤炭开开心心地跑过来蹭他脚踝。平日里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见了，偌大的一个家，忽就空旷得仿佛深谷一般。
　　沈墨在玄关站了许久，才换了鞋进来。一低头，却又看到那双大自己一码的藏青色的拖鞋，端正地摆在鞋架上。
　　沈墨把拖鞋摆到最下层，看不见的位置。这才走进来，把早上剩下的稠得能插筷子的粥喝了，坐那儿整理整理东西，看一会儿书。
　　然而半天才翻一页，时不时就瞥一眼手机。
　　心绪不宁了片刻，去洗了个澡，把篓子里的脏衣服拿出来放洗衣机，才发现里面有件萧靖天换下来的白色卫衣。
　　全棉的材质，很厚实，平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但却衬得整个人干净又清爽，像是校园里引得女生尖叫连连的打篮球的男孩。
　　平日里总是打扮得成熟又富有魅力，谁又能想到他私底下还有这样随性、平凡的一面？
　　就好似找到了别人都找不到的独属于他的那块拼图，沈墨一时间分辨不出心里那种悸动究竟是缘何而来。只是等反应过来时，竟已凑近衣服轻轻一嗅。
　　蓦地，背后响起一声：“在干什么？”
　　沈墨惊得扔下衣服回过身来，就见展示柜上，一个袖珍摄像头正对着他，像一只狡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