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之梦》烟弄尘

46、尾声

　　清晨，郊外公墓。沈司航、叶芊芊和蒋韵之把各自怀里抱着的鲜花轻轻放在聂骄阳的坟前，洁白的玫瑰花瓣上还点缀着晶莹的露珠。沈司航用手轻轻摩挲着墓碑上聂骄阳的照片：“骄阳，对不起，你还这么年轻就……”
　　“你没有对不起他，他是被自己的父亲害死的。”叶芊芊也凝视着照片中聂骄阳的眼睛。
　　“如果聂清泉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骄阳也不会死。我拼命把他救回来，最终却还是没能让他活下来。”
　　“你在救他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来救你。所以，一个人活在世上，要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善恶终有报！”
　　“对了，聂清泉呢？”沈司航忽然想起。
　　“他？我们一会儿去看他！”叶芊芊若有所思地说。

　　聂清泉看着窗外高高的梧桐树，明媚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又细又长。那背影佝偻着，有些颤微微的，往常梳得光亮可鉴的头发也一夜之间变得干枯花白。沈司航三个人在门外看着他，很久，他也没有觉察他们的存在。
　　“聂清泉！有人来看你，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一个护工敲打着门上的铁栅栏大喊。
　　聂清泉闻声慢慢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咧开嘴巴手舞足蹈地冲到门前。叶芊芊和蒋韵之厌恶地向后退了几步，沈司航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皱着眉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聂清泉，难以相信从前的他曾经多么的不可一世。
　　“骄阳，骄阳，你来了？你怎么把爸爸一个人扔在这儿？我好害怕！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对吗？我要回家！”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瘦得像鸡爪似的手穿过栅栏抓住沈司航的肩膀，尖利的指甲隔着薄薄的T恤扎进沈司航肩头的肉里。护工见状连忙上前用力掰开他的双手，把沈司航拉到安全的距离：“你别靠太近，他还是有攻击行为的，不安全。”
　　“真是自作自受！”蒋韵之憎恨地说。
　　“是啊，害人终害己。”叶芊芊也叹息道。
　　“陈宇轩那天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忙，他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个坏蛋关上十几、二十年，让他在监狱里过他的下半辈子！”蒋韵之看沈司航。
　　“不，还是算了。”沈司航看着蜷在地上啃自己指甲的聂清泉，心中的仇恨忽然消失了。“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骄阳也赔上了性命。我想，就让他在这里度过余生吧。如果不是因为报复心理作崇，他也不会得到这样的下场。怨怨相报何时了？我不想以后活在担心有人来报复我的阴影中。”
　　“可是陈宇轩说他得到的资料分析中，有人怀疑他是在装疯！妄图逃避自己的刑事责任。”
　　“那也无所谓，他得到的教训足够深刻，他也再也没有能力来害我了。我还是……”
　　“你这个人，就是心软。”蒋韵之叹气。
　　“如果我报复他，就不是沈司航了，你还会再爱我吗？”沈司航牵起蒋韵之的手。
　　“算了，被你打败了，我们走吧！”蒋韵之拉住沈司航，叶芊芊跟上他们。
　　走出几步，沈司航回头看看聂清泉，他还坐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吃着指甲。他觉得放下仇恨的心格外轻松，环视四周，天花板和墙壁一片雪白，也许这纯净的地方可以荡涤聂清泉心中的污点，让他的灵魂得到净化，但愿如此！
　　三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地上的聂清泉的眼珠忽然转了一下，痴痴地凝视着空空的走廊，两滴泪无声地落在病服的前襟上。

　　机场，阳光明媚，叶芊芊拖着行李箱，在叶展翔一行人的陪伴下走向候机大厅。叶展翔虽然很不情愿女儿再次离开自己去闯荡，但是也拗不过她，只能尽力为她打点好一切，以期待获得女儿情感上的宽恕。叶芊芊翘首向门口望，他知道她在等谁，到了今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止她了。
　　沈司航和蒋韵之手挽手走过来，沈司航的手里拿着一卷画。二人在叶芊芊面前停下，沈司航把画递过去：“芊芊，我知道别的礼物你不会在意的，所以连夜赶出了这幅画，希望你会喜欢。”
　　“大画家的画我可得好好珍藏，以后会价值连城也说不定！”叶芊芊笑着接过来。
　　“真的要走吗？”蒋韵之拉住叶芊芊的手问。
　　“放心，你们的婚礼我一定会回来参加的。到时候伴娘一定要由我来做哦！”
　　蒋韵之点头。
　　“一个人在国外凡事要小心。”沈司航叮嘱她。
　　“你现在的口气听起来像我爸！”叶芊芊打趣他，把沈司航也逗乐了。“你放心吧，我可不是一般人哦，我是天下无双的叶芊芊！”她忽又叹口气，“我多么希望世界上有两个沈司航，好能分我一个。”
　　沈司航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叶芊芊放下行李箱，注视着沈司航的眼睛：“能抱抱我吗？”
　　听见这句话，蒋韵之主动松开沈司航的手，沈司航也立刻伸出双臂抱住叶芊芊。叶芊芊满足地把头靠在沈司航坚实的肩膀上：“你要保重哦，希望我的离开可以带走你的全部厄运，你一定要幸福哦！”
　　“我不会再有厄运的，你不会带走任何。你也一定要幸福哦！”沈司航压抑着眼底的热浪。
　　“我们都会幸福的，加油！”
　　“加油！”
　　叶芊芊又抱抱蒋韵之：“好好照顾司航和你自己，千万不要吝惜给我你们的消息。”
　　“你也是，不管到了哪里，都要告诉我们。”
　　扬声器里在催促旅客登机了，叶芊芊再次挥手向二人告别，转过身去，她的心情忽又亮起来，不知是谁说过，分离不过是为了下次的相遇。想到这儿，她知道自己已经可以放下过去的感情，不再有遗憾了。
　　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叶芊芊迫不及待地展开画卷，不禁笑了。沈司航在用画勉励自己，那标题是《少女的嗔与梦》，画中一位美丽的少女在泉边独坐，前半边灰暗的色彩暗示痛苦的过去，后半边七彩的笔触描绘了梦想的力量和未来的美好。她由衷地感谢沈司航真心的祝福，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如他所愿幸福地生活着。
　　一位年轻的中国男子背着行李走过来，他的座位就在叶芊芊的旁边。安顿好以后，他礼貌地向叶芊芊伸出右手：“漫漫旅途有个这么漂亮的旅伴，我真是不胜荣幸啊。”
　　叶芊芊转头看他，金丝眼镜后面一双温和的眼睛，直挺的高鼻梁，微笑着的唇，很有学者的气质，似曾相识。她并不急于与他相握，笑着反问：“你也是到法国去吗？去做什么呢？”
　　“我在国内读完了法学硕士，然后申请到了巴黎法学院的许可，去攻读博士学位。看小姐的样子，应该经常出国吧？”
　　“是啊，我在法国留学了四年呢！”
　　“那这次怎么又回去法国？有美好回忆吗？”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儿多吗？我还不认识你呢！”
　　“那好，自我介绍一下，耳东陈，陈宇轩！”
　　“咦？这个名字好像谁提过！”叶芊芊在记忆中搜索。
　　“不用想了，我是司航的好朋友！”陈宇轩大笑。
　　“对对，司航提起过你。我叫……”
　　“叶芊芊！”陈宇轩接着说。“我叫他们今天送我，他们却把我甩到一边，说有个重要的朋友也要去法国，还和我同一班飞机，叫我原谅他们不能送我。真是不够意思！”
　　“那也没办法啊，女士优先嘛！”叶芊芊一扬下巴。
　　“那，我就得请你这个‘前辈’多多关照啦！”陈宇轩再次伸出右手。
　　“那是自然！”叶芊芊高兴地也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走出机场，沈司航和蒋韵之目送叶芊芊乘坐的飞机冲天而去，二人相视一笑。沈中原曾说过：只要执着地追求，梦想就一定会成为现实！这一生，会有很多转弯处，但只要选定了目标，即使风雨兼程，也要坚定向前。

　　愿天下所有为梦想而拼搏的人都能达成所愿；愿天下所有善良的人都能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