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之梦》烟弄尘

45、圆梦

　　手术室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医生和护士们个个表情凝肃。沈司航除了受伤的颅骨被断定是有一条裂缝之外，部分内脏也有出血，身体各部分还有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流血太多，他已经陷入严重的失血性休克状态，心肺功能开始逐渐衰竭。医生说他能坚持这么久才倒下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此时的他依然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果能够苏醒过来才算渡过危险期，或者他将永远这样沉睡下去。
　　“只有一个人能在ICU里面陪护，你们决定一下。”医生对蒋韵之和叶芊芊说。
　　“我去。”蒋韵之看着叶芊芊。叶芊芊点头表示同意：“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你去吧。”蒋韵之跟护士去消毒了，叶芊芊透过玻璃看病床上的沈司航。离得有点远，他的脸上还扣着一个氧气罩，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在心里默祷着：上帝啊，请你眷顾一下这个命运坎坷的人吧。如果成长需要付出代价，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如果这一切痛苦与折磨是因我而起的话，我宁愿选择离开，永远也不再和他见面，来换取他的平安幸福。
　　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亲人，除了几个同学来看望过沈司航之外再也无人来了。陈宇轩和张闯在外面站了许久，看蒋韵之在里面不分白天黑夜地照顾沈司航。叶芊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呆在外面，她想多看沈司航几眼，想亲眼看着他恢复健康，看着他略带忧郁的笑。蒋韵之的父母心疼女儿，想把她拉回去，也没有成功。蒋韵之的话让他们无法不妥协：“如果他死了，这是最后的日子，请让我和他一起渡过；如果他能活下去，我一定要陪伴他走过这一生。”
　　两个星期过去了，沈司航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已经可以摆脱呼吸机自主呼吸了，心跳和血压也渐渐恢复，被转到普通单人病房。于是叶芊芊可以让蒋韵之偶尔回去休息一下，代她守在沈司航床边。
　　因为长时间昏迷，沈司航的脸显得很苍白，叶芊芊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又用热毛巾给他擦擦脸。她握住他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司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的，因为你的梦想还没有达成。你只是追逐得太累，想好好休息一下罢了。不过你睡得已经够久了，该醒一醒了。”热泪从她眼中滴落，流到沈司航的手上。“这些天，我想过了，如果当初我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会不会比现在幸福？但是我知道，如果这是真的，我一定不会幸福。虽然我不能拥有你，但是能和你相识，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坚强地活下去。等你的梦想实现，身体复原，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韵之很爱你，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谁爱你更多一些，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真正爱一个人，是让他幸福。所以，我会退出，让你们获得幸福！”
　　叶芊芊说出了要说的话，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把沈司航的手轻轻地放回去，擦干自己脸上的泪。她突然看见沈司航浓密的睫毛边缘渗出了两大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上。她欣喜若狂，连忙凑近些看他，一点没错。于是她大声地呼唤他的名字，全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
　　蒋韵之远远听见叶芊芊的叫喊，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司航他，他流泪了。”叶芊芊几乎语无伦次。
　　蒋韵之也去看沈司航，果然，他的睫毛已经湿透，似乎还有泪水在慢慢渗出来。她喜极而泣：“这是真的吗？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司航！”
　　她们又哭又笑的声音吸引来了值班的医生，在仔细检查过后，医生也绽开笑容说：“他真的挺过来了，恢复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他一定能醒过来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醒？”叶芊芊问。
　　“这就要看他自己了。”医生笑着离开了。叶芊芊和蒋韵之兴奋得拥抱在一起。本来，这两个女人是“情敌”没有错，但是她们的心却为了同一个人而跳动。因为对这个人的爱，她们忘记了嫉妒与仇恨，成为彼此信念的支撑，这就是人间的奇迹吧！

　　叶芊芊把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拎过一个袋子，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手机忽然响了，她打开看了一下，是父亲的电话。稍作迟疑，她接通了电话：“爸爸！”
　　“我听说沈司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该回来了吧！”
　　“我要等他醒过来。”她的声音很冷也很决绝。
　　“你要明白，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叶展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狂躁。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说这话太伤爸爸的心了，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难道这还不够？”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只想要吃的，穿的，用的。”
　　“那你还想要什么？”
　　“自由！”
　　“自由？如果没有钱，自由算什么？能让你活下去吗？如果没有我供养你，你哪来的今天？现在又和我说什么，自由？！”
　　“不要再说了，爸爸。现在已经太迟了，我决定了，司航一恢复，我立刻出国。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会和他纠缠不清了。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请你成全！”
　　“你……”叶展翔知道女儿的脾气，只好软下来，“好吧，想走的时候通知我，我送你！”
　　叶芊芊合上手机，提着袋子下了车。走在去沈司航病房的路上，她的心情有些乱。每走一步，她觉得自己离开沈司航又远了一些，手中的袋子也显得有些沉重。推开病房的门，坐在床边的蒋韵之抬起头来：“拿到了吗？”
　　叶芊芊用力点点头：“是的。”
　　蒋韵之想问什么，但是又不敢开口。
　　“他做到了，他证明自己是最好的。”叶芊芊主动说道。“我不但带回了一等奖的证书和奖金，还有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
　　“是什么？”蒋韵之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幅画被国家美术馆收藏，现在算得上是‘国宝’了，这是收藏证书。”叶芊芊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红烫金证书递给蒋韵之。“另外，他的那幅《青果》被一位马来西亚的华侨看中，他已经出价160万港币，只等司航醒来就可以成交。”
　　蒋韵之哭了，经过这么多风雨，从富有到清贫，沈司航承受了人生中几乎所有的历炼与考验。蒋韵之笑了，虽然没有享受多少阳光雨露，几度挫折几乎令他的梦想夭折，但最终，沈司航这枚青果还是成熟了，可以与他人一样收获幸福与快乐。
　　两个女人对视着，发自心底的微笑在二人脸上绽放。“谢谢！”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这两个字也是发自心底的，感谢对方在忧患中的扶持与帮助，成就了沈司航的梦想！
　　“这句话该我说吧！”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轻轻响起。蒋韵之和叶芊芊同时震动了一下，往床上看去。沈司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深情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你真的醒了吗？”
　　沈司航微笑着看两张惊喜的面孔向自己靠近，感觉两双温暖的手将自己的双手牢牢握住：“是的，我真的醒了。这样的好消息我怎么能忍心不与你们分享？”他的声音还是显得很虚弱，但字句清晰。“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不能动，也不能睁开眼睛。真的很感激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觉得好幸福，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才有我的今天。所以，我衷心地说一句‘谢谢’。”
　　“好了，我们都知道，你才刚醒，不要太累，别说了。”叶芊芊用手轻压住他的唇。
　　“是啊，你已经醒了，以后说话的机会多的是，还是先歇歇吧！”蒋韵之也说。
　　沈司航轻轻闭了下眼睛，表示同意。他在心里感慨着：感谢上苍，让我的生命里出现这两个女人，在我快乐和沮丧的时候给我支持，与我共享。我一定要加倍努力，让梦想飞起来，用我的余生作为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