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男子传奇》白透

65、第 65 章

　　少顷，他隔着重重疏影，看到白书臻绕着一棵巨大的榕树不知做了些什么，站定后，左手捏成个古怪的指诀，口唇一阵翕张，忽而朝那指诀上浮动的白色光团一吹，万千荧光星雨般散落，漂浮游弋，直到全部没入榕树的枝干。

　　苏浣青揉揉眼睛，原本偌大的榕树居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致的院落。

　　“哎，”苏浣青再次张口想叫住白书臻，结果竟是有人先一步替他发声了：

　　“白大哥？”

　　苏浣青往身旁的树影里藏了藏，定睛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黄绿色儒杉的书生将那院落的柴扉打了开来，看清来人后，面色即由惊转喜，步出小院，口中兀自说着，“我说怎么今儿个灯花噼啪直爆的，原来是白大哥大驾光临。”

　　“柳公子好久不见。”白书臻颔首回以淡笑。

　　二人寒暄的工夫，一阵银铃般的少女笑声传入耳中，苏浣青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从半开的院门里，奔出的一个明黄衫裙的小女孩，一把抱住了自家大哥……

　　接着他眼睛一花，什么院落、什么书生、什么小女孩，最离谱的是，连同自家大哥一起，竟然通通不见了！

　　真的假的啊！还是他产生幻觉了？

　　古典雅致的花厅中，柳小绵像八爪鱼一般抱着白书臻不松手：“白大哥，呜呜呜，我都想死你了，你才想起要来看我！”
　　“小妹，你先冷静一点，让白大哥说说此次登门到底有何要事。”虽然对自家小妹一言难尽，但儒杉书生还是理智客观地规劝道，并把自家妹子从白书臻身上摘了下来，警告地做了一个弹脑瓜崩的动作。

　　“哼！”柳小绵不服气地瞪眼，但面上显然老实了不少，乖乖站到哥哥身边，等待白书臻的正经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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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浣青自我怀疑了一会，几步来到大榕树面前，又捶又打的，最后还学着彼时的栩栩踢了一记“断子绝孙”脚，结果依然是岁月静好，大榕树也还是大榕树，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早听说白大哥和一个人类女子成了亲，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是铁树开花水倒流，千年走一回，动真情了……”书生啧啧感叹的话还没说完，柳小绵就嘤嘤嘤着不依了，

　　“什么？！白大哥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呜呜呜……白大哥，你不是我们柳家的女婿吗，你跟我，我们……”

　　书生哥哥柳旭扶额：“小妹，你、你矜持一点好不好，好歹白大哥现在也是有妇之夫了，我们家女婿什么的，这种话怎么好乱说。”

　　“嘤嘤嘤，呜呜呜……”

　　柳小绵自顾不瞒地哼哼唧唧，不知不觉又抱上了白书臻的手臂：“要是白大哥真的很喜欢那个许姐姐，像绵绵喜欢你一样喜欢她的话，嗯……我懂了。”

　　柳小绵眨巴眨巴双眼，松开白书臻，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花厅。

　　柳旭书生和白书臻对望一眼，追出去的时候，只看来得及到一抹飞向半空的黄光，刚刚消失。

　　——

　　却说柳小绵虽然只有三百多年道行，但作为一个杨树精，最擅长的绝招，就是利用真身的杨絮易于漂游这一特性，往任意六合传递讯息。是故，当她下定决心要帮助白大哥找到那位许姐姐时，就不假思索地要一展法术，用杨絮联络各方小伙伴，打听消息了。

　　当白书臻和柳旭详谈完，由后者送出门时，两人简直要被屋前的混乱场面惊呆。

　　狂风无定向地胡乱吹着，却是强劲如刀，削得碎叶飒飒飘落，叠了厚厚一地，就是在这样一片混沌的飞沙卷叶中，一青一黄两团晕光亦是毫无章法地穿梭跳跃，摇摆颉颃。

　　好在白书臻反应快，刚跨出院门即捏了个定风诀，一层透明的小结界便将他和柳旭笼罩严实，在发丝和衣衫全不紊乱的情况下，悠然等到了结局。

　　风不是突然刮起来的，停得却是略略突然。

　　心态发生改变后，白书臻和柳旭一个抱臂、一个倚门，望着门前那两团不同颜色的晕光，绕着不知转了多少个来回后，突然急停在院门口的空地，须臾的停滞后，轻盈一弹，即化作两个物什重重摔下。

　　“大胆小贼，看我不揍扁你！”
　　“嗷啊啊啊啊~~~~”

　　定睛看去，正是变回人形的柳小绵骑在苏浣青背上，疯狂抡小拳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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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白书臻此行是绝对的不虚，不仅帮苏浣青和柳小绵这两个欢喜冤家，相遇的时间提前了百年，更是在天刚擦黑时，便等到了柳小绵发出去寻找栩栩下落的回音。

　　近距离见识到柳家兄妹是如何用法术触动机关，让大榕树消失的同时，还能变出一座精美院落后，苏浣青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艳羡之余，不停给自家大哥白书臻抛着颜色：我也想学这招，教我，快教我！

　　古灵精怪如柳小绵，注意到苏浣青这个小动作后，主动靠到他身边，道：“怎么样？这我们草木系的法术厉害吧，嘻嘻，如果真的这么想学的话……”

　　说着说着声音渐低，苏浣青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却是被吊得更高了，然而，当他一脸狗狗样凑过去欲知后事如何的时候，柳小绵已经变了副面孔：“哦，那你求我啊！”

　　“我呸！”
　　“我才呸呢！”

　　“我呸呸呸！”
　　“我呸呸呸呸呸！”
　　“我呸呸呸呸呸呸！略~”

　　这两人不愧今生注定的冤家，不过就是进门的工夫，就已经剑拔弩张，随时开干的架势了。

　　四人简单用过晚饭，稍一商量，便定好了夜探沙石洞，营救栩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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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影幢幢，孤月寒。

　　沙石洞洞如其名，没有花草，遍地都是冷硬尖锐的沙石。
　　是时，亥时过半，子夜将及，沙石洞外巡逻的小妖刚刚换完第三班；金钹法王的手下多是些老鼠、蜘蛛、蝗虫之流，攻击性不强，却是胜在数量奇多，主打一个恶心难缠；对战时，往往是才杀死一个，立刻就会有数倍于之前的数量扑上来替补。

　　不死不休，没完没了。

　　此时看守洞门的，便是数十个修炼近百年、小有道行的老鼠精和蝗虫精；每两个小妖为一组，洞门左右各站了七八组；但见他们面目丑陋，龇牙咧嘴，神情格外凶煞地执着矛枪，好似但凡有人胆敢靠近一步，他们就会群起而上，把人戳成马蜂窝。

　　蓦地，洞中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痛苦的shen吟。

　　距离右边洞门最近的一只老鼠精一个激灵，立刻警觉地握着手里的钢叉冲进洞去——

　　果然，在关押人犯的牢狱间里，那个娇娇嫩嫩的半人类女子，其嗜血之瘾又上来了。

　　梁梿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顺着下颌蜿蜒而下，没一会，一头发和衣襟就都汗湿了大半。

　　老鼠精走近些许，用脚尖踢踢牢房的铁栏，喝道：“喂，别死撑了！金钹法王说了，你要是受不了了，随时都可以，嘿嘿嘿嘿……”

　　说着把两只活兔扔进了牢房。

　　“滚！”梁艰难吐出一个字，目光触及那两只小白兔时，眼底猩一闪即逝，随即快速撇开，死命紧咬着牙关，伴随着破碎的低吟，额头的汗珠落得更多更密了。

　　老鼠精看好戏一般，抱着手臂，居高临下，斜视着梁梿，兀自想象着待到她挨不过去时，苦苦哀求自己的场景。
　　然而它失望了，梁梿侧身蜷缩着，时而战栗一阵，实在难受得紧了，便咬上自己的小臂，一面任泪珠滚落，一面将全部的苦楚与伤痛悉数吞入喉中；纵千般万般难耐，仍努力压抑着体内那股嗜血的妖性。

　　初时，老鼠精还会不时刺上几句，梁梿只是置若罔闻，视之为无物，久之，老鼠精便感无趣，去洞外溜达了一圈，回来后，见梁梿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更烦躁了，刚要出去再溜达一圈，蓦然惊觉有哪里不对劲，举步来到牢笼前面，喊了声；“喂，喂！你到底死没死啊？”

　　单薄身影趴在地上一动未动。

　　老鼠精又喊又叫，等了半天，只是不见有一丁点的活人动静，最后终于慌了，去洞外找来另外两个小头领，三只小妖把各自的钥匙合到一处，这才打开了牢门上方，那硕大沉重的玄黑铁锁。

　　三只小妖头领一齐进到牢笼里面，刚凑近了梁梿，伏身去查看其状况，就被那人突然睁开的血红眸光刺得神魂一荡，只好原地哆嗦，眼睁睁看着梁梿翻身坐起，下一瞬……

　　没有下一瞬，沙石洞就此陷落在一片嗜杀的血红中。

　　栩栩被金钹法王关押在沙石洞最深处的石窟，此间里，端的是寒冷潮湿，不见天日，只靠着一扇天窗隐约漏下的些许晦光视物，不至于做个不见五指的睁眼瞎子。

　　自被关进这里后，可以说是与人间彻底切断了联系，唯一的乐趣就是靠光斑的颜色和温度来猜外面的天气和时辰了。

　　比如那种淡淡的有一点偏金色的光斑，代表的就是早时的晨光，及至光线变得隐约有了橘红色的模样，那便意味着外面已是日落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