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男子传奇》白透

66、第 66 章

　　此刻，那落在栩栩脚边如水一般的清透光影，猜着是月光无疑了。栩栩抱着膝盖，靠坐在石窟一角的石床，正兀自想着些有的没的，打发这被幽禁的漫长时光，比如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去西湖，以及在西湖和青白二人，那狗血又搞笑的相遇。

　　也不知想到哪个环节，栩栩噗嗤一声，蓦地笑了出来。

　　半晌，她闭了闭眼，喃喃念出那个名字，眼里已不觉噙了泪水：

　　“小白，相公……”

　　栩栩曲腿环抱，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倏忽间，眼角余光扫到的一抹殷红，实实在在让她打了个冷战！猛地一伸腿，栩栩跳下石床，几步来到紧闭的石门处，盯着石门下方仅有的一丝缝隙看去，发现并无异样。难道是她刚才看错了？栩栩眨眨眼，有些自我怀疑地后退几步，变换着角度，再度看去——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但见石门紧闭，而其下方不到一寸的缝隙里，殷红的血水正涓滴渗入，不过一愣神的工夫，石门处已经汇聚了一小滩，且那血流未停，仍丝丝缕缕地往门内渗透着。

　　栩栩惊恐地后退数步，第一反应是站到高处去，刚要踩上石床，石门就被一股大力轰开，一个尖牙利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此出现，外露的獠牙上，甚至还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血珠。

　　栩栩一阵恶寒，身体僵直地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心说自己的小命莫非就这样交代了？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纵有不甘，也只能闭眼等死了。就在那怪物即将触碰到自己时，沙石洞的小妖强势围攻了上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噗嗤声后，栩栩终于看清，竟是那怪物护在自己身前，以一己之躯抵挡了群妖们蜂拥般扎来的，成百上千的钢叉剑刃，以及身前那个怪物受伤的眼神……

　　栩栩莫名一阵泪意，颤抖道：“你……你是，梁梿？”

　　那怪物别过脸去，只说了三个字：“跟我走！”

　　栩栩被那只怪物护着，一路逃出了沙石洞，几乎毫发无伤，倒是那只怪物，为护得栩栩周全，浑身上下已经不知受了多少伤。

　　逃跑的路上，栩栩不时瞧向身边这个异常丑陋，却是拼死也要救护自己的怪物，几次都差点哭出来——
　　他怎么会是梁梿呢？他真的是梁梿吗……为什么！梁梿那样一个单纯清秀的小姑娘，何以会是眼前这个怪物……

　　栩栩眨去泪意，心中到底是不忍，脚下步子逐渐放慢道：“行了，休息下吧，那些小妖应该已经追不到我们了，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帮你包扎一下。”

　　那怪物一顿，眼中血红几番闪烁,终归于清亮，獠牙一晃，吐出一句与当下形容全然违和的、带着微颤的泣音：“许姐姐！”到底还是泄露了身份。

　　栩栩也在这一刻湿了眼眶，“梁梿姑娘，真的是你！可是你怎么会……”

　　“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怪物……”她喃喃，双眼茫然，似悲似嘲。

　　栩栩撕下一快干净的里衣，正为梁梿包扎伤口，冷不防被打断：

　　“嘘！”梁梿不顾伤口牵扯的撕裂感，侧身护住栩栩，躲过了来自沙石洞小妖的第一拨搜查，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好容易挨到小妖们离开，栩栩想要搀着梁梿去外间求救，不想梁梿却临时任性了起来，“许姐姐，我真的好累，就让我在这里靠着休息一下好不好？”

　　栩栩本想说让她再坚持一下，只要走出这里，她就能感应到白书臻的灵息，让他来救她们了，但看到梁梿虚弱的样子，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点头嗯一声后，在她旁边坐下，并重新撕下一块干净的里衣，为她包扎起了伤口。

　　这梿望着栩栩，低头为自己细心包扎的样子，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所有的不美好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又回到了她住在保和堂养伤时的日子，简单安宁，尽管深知那不过只是表面上的，但她也还是觉得好满足錒……

　　“许姐姐。”

　　栩栩回头：“怎么了？”

　　“我口好渴，”梁梿靠坐在一块岩石旁，恹恹道：“之前路过的那条小溪……可以帮我打点水来吗……”

　　栩栩瞧着她干枯的嘴唇，因着早年的医护经验，给病人补液几乎是种本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于是借着月色快去快回，用一片洗干净了的叶子卷成一个锥形小杯子，涮过几道后，取了最清亮的溪水带回来。

　　然而当栩栩捏着简易小杯子走近时，看到的一幕，惊愕之际，得差点把整杯水都泼了出来。

　　梁梿先是痛苦地干呕了一阵，接着一颗褐色的珠子伴随着一大口鲜血，噗一下从口中喷出——

　　栩栩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抓住她就要把脉：“梁梿，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梁梿半闭着眼睛摇头，“我没事，许姐姐莫担心！是……是妖丹，终于被我逼出来了……太好了，呵~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再也不要当妖了……”

　　栩栩扶梁梿靠在自己的怀中，听她断断续续说完，眼泪蜿蜒，不知不觉襟前已经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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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山的另一边正是火光冲天，青白二人带着柳家兄妹，与金钹法王极其手下无数小妖打斗正酣，只是碍于群山阻隔，路长迢遥，两边竟如全然隔绝的不同世界，各自境况，互不知晓。

　　多年来，金钹法王为修炼邪功不知造孽几何，其旁门左道之阴损招式自然远胜于白书臻方众人，加之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作战，是以优势明显，一串术法连发，激起的红光余威阵阵，直迫得柳家兄妹难以近身，只好退到外围，施以植系法术，聊以辅助。

　　一时间，红光大盛，深蓝的夜空染上妖冶的红光，让暗夜中的凤凰山更显诡谲，青白二人几乎被金钹法王的功法完全压制住了，所幸白书臻强大的信念，纵然口角早已渗出血丝，仍凭着一股气苦苦支撑，招架着来自金钹法王毫不留情的攻击。

　　“什么阴间招式，呸！”

　　苏浣青躲过金钹法王宛如鬼魅的一次擦边攻击，吐一口血沫，愤愤道，这金钹法王也不知练的哪路功法，初初过招时，因为完全摸不着门道，他和大哥着实没少吃亏。又因为刚开战时，大部分攻击都是白书臻挡掉的，所以此时的苏浣青尚有一些余力，仗着身法灵活，只不停搞些小袭扰，分散其注意力的同时，也很是消耗了一番金钹法王的体力。

　　但金钹法王这个大怪物，其法力实在深不可测，纵然有自己跟大哥打配合，更外围还有刘家兄妹辅助，然则，那阴损的功法和招式实在不是他们这些修正道的小妖可以窥颇的，近百个回合下来，直是越斗越处于被动的下风了。

　　苏浣青咬牙蹙眉，瞧着缠斗不休的一红一白两团光芒，一声大喊：“大哥小心后面！”

　　刚提醒完，不知哪来一片佛光，竟将金钹法王所施法术的旺盛红光和白书臻的月白光芒统统盖了一筹。

　　有转机？

　　苏浣青面露喜色，眼睛一亮，一道声音就先传了来：“孽畜，哪里逃！”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身黄衣袈裟的法海，正追着一个蓝衫染血的男子凌空踏步而来，蓝衫男子正是蜈蚣精，而他此时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自然便是妤娘。

　　“痴儿，痴儿！”金钵法王顾不上和青白的纠缠，连叹几声，卖个破绽，立马回身去为儿子护法，抵挡法海的攻击。

　　有了法海的加入，之前的战局可谓是被彻底搅了个乱，只见各种颜色的法术光芒激射碰撞，火花四溅，此起彼伏的亮光将夜空照得明灭不定，时昼时夜。

　　蜈蚣精抱着妤娘，招招撤退，只守不攻，身上已经不知挨了法海几掌，纵然有金钹法王回护，最后竟是连守都守不住了，然而战斗还在继续，就听他最后喊出一句：“休战吧，君父！妤娘快坚持不住了。”话音未落，就抱着妤娘软软跌入了山下。

　　夜风凛冽，扬起一蓝一粉两片衣角，鼓动翻飞，起落纠缠，直到越来越小，最终一起消失在众人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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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纤素指拂过冰冷的面皮，让梁梿瞑目后，栩栩将其逐渐变凉的尸身缓缓放平，合十鞠上一躬，默念了句“安息。”

　　随后，她起身站到一块高地，眺望夜空的彼端，不知是不是错觉，除了闪烁的光影，她似乎还能听到隐约的雷鸣。

　　大晚上的，莫不是神仙打架？栩栩突然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未待因自己的幼稚笑开，随即心口一揪，狠痛起来。

　　金钹法王痛失爱子，一阵咆哮哀鸣之后，竟流下血泪，悲怒交加之下，出手亦是更狠更绝，几乎招招都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时，白书臻便是中了金钹法王这不顾代价的全力一掌，在苏浣青和柳家兄妹的惊呼声中，身影摇晃，从空中直直坠下。

　　也是巧了，他坠落的方位不偏不倚，刚好就在栩栩所在的那片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