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20、神秘骑士

　　一向喧闹嘈杂的市集，却一反常态陷入冷凝的氛围，略微拥挤的街道因四周人群有意识地向後退开，自然形成空间不小的椭圆形区块。而当中分别有两方人马对峙，一方是自称非奴隶的仙蒂等人，以及两名貌似从遥远南陆远道而来的骑士团成员，另一方则是克摩格――中陆知名的平民贵族，地下擂台的拥有者所培育的手下。

　　只见面容酷似杰奥的金发骑士，从容地驾驭驷锣踹倒克摩格手下其一持枪的妖精族後，尔後才优雅地往仙蒂等人的所在地缓缓骑去。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吓得不知所措，直到一名气愤的兽人族传出骂声才打破诡异的宁静。

　　「你以为惹了我们沃德家族会有好下场吗？哼！就算你们是南陆的骑士，我们照样有办法弄死你们！」

　　「好吵。」即便是粗鄙的威胁与叫嚣，金发骑士也不过是低啐一声，依旧维持王公贵族般的高雅姿态不理不睬，这样的举动使得发话的克摩格手下更为光火，直接执起长剑朝金发骑士的背後砍下，清脆金属声响出，抵挡偷袭的并非金发骑士而是先前与仙蒂两人对谈的紫发骑士！

　　「妳们没事吧？」金发骑士和先前的高傲态度截然不同，询问的语句既谦和又温柔。

　　「我们没事，谢谢骑士哥哥的关心。」仙蒂装出这般年纪的女孩该有的羞涩语调，内心越发怀疑此人是否是杰奥的远房亲戚之类的身分，毕竟两人面容的相似程度逼近百分之百。

　　「我的名是杰瑞，可以告诉我妳们两人的名字吗？」

　　「我叫仙蒂，然後她是缇亚。」仙蒂指了一下身旁的缇亚。

　　杰瑞轻轻颔首，有别於这边轻松温馨的自我介绍，另一边的局势则是剑拔弩张，紫发骑士轻易用长枪架住袭来的长剑，一脸正经肃穆的说：「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冒犯到了骑士，对於你的无礼之举我有将你处置的权利。」

　　「哼！我不信你有这狗胆！谁敢跟我们沃德家族作对就是找死！」

　　「身为骑士的守则便是不滥伤他人，如果你能即刻收起你的武器，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不追究你犯下的过错……」紫发骑士相当诚恳的发言被硬生打断。

　　「少给老子说一堆废话！！还愣在那边干嘛？干掉这家伙！」

　　仙蒂与克摩格手下的想法心有戚戚焉。废话说那麽多干嘛！直接干架见真章！虽然紫发骑士形势上是属於己方的阵营，但仙蒂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的多话。

　　「杰瑞哥哥不去帮另一位哥哥吗？」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紫发骑士很有一个打十个的迹象，然而身旁的杰瑞却是文风不动，完全没有上前线协助的打算。

　　「那尔他一人就足以应付，我留在妳们身边以防有什麽危险。」杰瑞露出可亲的笑容道。

　　缇亚的一双水灵大眼紧盯着那尔的脸庞观察，褐色的眼眸流露出困惑之意，充斥疑惑的童音响起：「仙蒂！为什麽妳叫她哥哥呢？缇亚觉得是姊姊才对。」

　　仙蒂闻言不禁眉头微皱，仔细地上下打量杰瑞，他拥有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胸前平坦缺乏女性特徵，怎麽看都觉得此人是男性无误。

　　杰瑞爽朗地笑了一声，说：「是因为我的面貌太过女性化才让缇亚小妹妹误会吗？」

　　「我妹妹可能误会长发的人就是女性，希望杰瑞哥哥别介意。」

　　仙蒂此番发言只是想随便打发杰瑞罢了，对於缇亚的言论她抱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仙蒂很明白缇亚心思单纯自然和说谎两字搭不上边，可是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命令金发骑士脱下骑士服好验明正身吧？所以她并不想追根究柢只打算草草结束这奇妙的话题。

　　在周围群众的连连惊呼声下，那尔挥舞手中的长枪俐落地击倒想凑近他身侧的兽人族，眼见此景，人群欢声雷动，充斥着「骑士大人上啊！」「骑士大人真帅气！」诸如此类的打气话语。

　　克摩格的手下们眼见纳尔的实力远超过他们的想像，个个抽出挂在腰间或後背的各式武器，他们的武打能力虽不比施辛丶岚得尔这类拥有专属称号且受到克摩格的特别器重，但好歹也算是经过克摩格培育的无名气擂台手，战斗能力自是比普通镇守擂台的卫兵高上一阶。

　　仙蒂从这些人摆出的架势就明白他们先前只是在隐藏实力，他们打算使出真功夫了！她深知自己没有与他们交手还能确保获胜的实力，但倒是有着耍些小手段的能力。

　　「拜托各位叔叔放过我仅有的妹妹……我愿意以自己代替我的妹妹成为奴隶……」仙蒂的字句带有细细的泣音，几乎呈现要下跪的动作，及时被身旁的杰瑞阻止。

　　「仙蒂妹妹可以不必如此的，我和那尔都会保障妳们姊妹俩的安全。」

　　「但是……我真的很害怕……」仙蒂摀住颜面，豆大的泪珠自指缝缓缓流淌而出，任何人眼见此景都会萌生怜悯之心，并对造成女孩流泪的罪魁祸首心怀怒意，而周围的人群自然被仙蒂的此番举动深深影响，一些兽人族男性早已按耐不住，纂紧双拳渐渐围向克摩格的手下们。

　　「你丶你们想干什麽？不怕你们这麽做会有什麽後果吗？」

　　「哼！早看不爽你们的嘴脸了！老是仗着沃德家族的名声闹事！还欺负两名年幼的女孩，简直是丢尽我们大人的脸！」

　　这女孩倒是不一般，小小年纪便会使用苦肉计……杰瑞暗忖。

　　四周原本围观的群众已压抑不住心头的烈火，即使是沃德家族的威名也无法震慑这些疯狂的人们，手下们眼看局势已不是他们所能控制，只能识时务的离开，慨然离去前还不忘放话：「你们给我记住了！！谁敢招惹沃德家族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仙蒂！仙蒂！那些奇怪的哥哥们都走掉了！！」缇亚的童音难掩惊喜之情。

　　仙蒂展露笑颜，宠溺地揉了揉缇亚翠亮的发丝，尔後才向在场的人们致谢：「谢谢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哥哥姊姊还有两位骑士大人，因为有各位的帮忙，我的妹妹才能获救，真的很谢谢你们。」语毕仙蒂深深一鞠躬。

　　群众们也露出安心的笑容，大部分的人说着「没事就好。」之类的话语，有些人则是不敢居功，直夸都是古道热肠的骑士先生有着最大的功劳。

　　那尔收起锋利的长枪，跳下驷锣踱步至仙蒂两人的跟前说：「妳们有打算去哪里吗？由杰瑞和我护送妳们去吧！以免那些恶徒又图谋不轨。」

　　「那麻烦骑士哥哥了，仙蒂和缇亚先在这里谢谢两位哥哥。」太好啦，有便车可搭～走了那麽远的路两条腿都酸得要命！仙蒂欣喜地在心中思量。

　　仙蒂和缇亚向群众们告别後，一人分别坐上一只驷锣，仙蒂向那尔指示她们的目的地是往北走十里的中陆贵族宅邸，听闻仙蒂的话後，杰瑞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即转变为从容的神态，这短暂间的变化立即被眼尖的仙蒂捕捉到。

　　「仙蒂妹妹为何想去中陆宅邸呢？莫非当中有熟识之人？」

　　仙蒂从语中感受到淡淡的套话之意，几番思量後认为还是别事事都据实以告，因为她总觉得有着一股怪异的感觉倏地萌生，却又无法辨明心中莫名的异样感为何而来，虽然两位都是救命恩人但是仙蒂还是无法全然信任他们。

　　「我和我的妹妹在那里和亲戚约见面，不认识中陆贵族宅邸的人……」这时候和中陆贵族撇清关系才是上策！仙蒂装出一副困惑不解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吗……」杰瑞的银紫色眸中闪现一丝隐约的落寞。

　　「杰瑞哥哥，难道你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吗？」杰瑞的反应令人匪夷所思，说不定他的身份就是木头奥传闻中已逝的兄长？

　　「不……我并不认识。」杰瑞摇头否认，然而眼底的悲伤却无法隐藏。

　　看来这人可能和木头奥有极大的关联……仙蒂暗暗思索。

　　仙蒂左右张望一下，注意到距离中陆贵族宅邸已不到二里，为了不引起两人的怀疑，她立即说道：「杰瑞哥哥，那尔哥哥，谢谢两位哥哥的陪伴，送我和我妹妹到这里就可以了。」言未毕仙蒂便急急跳下驷锣并示意一旁的缇亚也赶紧下来。

　　杰瑞露出淡淡的吃惊神态，说：「这麽快吗？可是还没有看到妳们俩的亲人呢……」

　　有别於方才热闹繁杂的市集，越是邻近中陆贵族宅邸却是人烟稀少，或许是中陆当家不喜吵闹环境的关系，所以便下令以宅邸为基准方圆两公里内不得建设民宅，若不是仙蒂有好几次好奇向杰奥询问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奇异景象的由来。

　　「我们可以自己去找，就在这附近而已。」

　　杰瑞的语气透出浓浓的担忧：「不需要我们陪妳们找吗？这里看起来不太安全，我怕妳们会再遇上危险。」

　　杰瑞的坚持让仙蒂心底泛起异常的不协调感，虽然这几句言语听似再正常不过，但仙蒂却觉得这些话不像是出自一名男性口中……

　　「没有关系的，两位哥哥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

　　「妳们真的不用客气，我们可以陪妳们等的！真的！」杰瑞的语调有明显转为急促的迹象。

　　仙蒂在心中暗皱眉头。

　　也……也太难缠了吧……看来他不亲眼看到我的亲人出现是不会善罢干休了……昂克斯叔叔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的亲人，难道要带他们去见叔叔吗？

　　仙蒂沉默了半晌，直觉认为这并不是好做法，再杰瑞身份未明的情况下，她不能也不该节外生枝。

　　仙蒂摆出有些为难且不知所措的姿态，嗫嚅说道：「不能再麻烦两位哥哥了……两位哥哥的恩情妹妹只能来日再报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怎麽迟钝的人都该知道是时候好聚好散了吧？

　　杰瑞本还想说些什麽却被缄默不语许久的那尔拍肩阻止，语带温言：「两位妹妹不需要对我们回报，这本是骑士应尽的义务，愿魔神护佑两位平安！！」

　　仙蒂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紫毛的还算明事理不然再继续下去肯定没完没了。仙蒂牵起缇亚白嫩的小手，向两名骑士作简单的道别後便匆匆离去。

　　轻巧的踏步声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空间霎时归乎平静，然而一道突如其来的魅惑女音打破这短暂的沉静，听似沉稳的语调实际上却是蕴满怒火：「伊诺克那尔，你为什麽要阻止我？」

　　只见原本为男性的金发骑士不过是脱下戴在右腕的银制手炼，瞬间竟转化为女子的姿态。

　　原先身着的骑士套装转换为黑色系的哥德式洋装，金发女子俐落地翻身跳下所乘的驷锣，皮制的黑色长统靴每踏一步地面都发出极为清脆的声响，她微微偏头，顺手扯下禁锢金色秀发的发带，发端微卷的金丝随风飘荡语宝石般的银紫双瞳相当媒合，形成令人叹为观止的绝丽景致。

　　紫发骑士眼见此景也翻身而下，面对金发女子逐渐外显而出的狂暴怒气，他依旧淡然若定道：「那名为仙蒂的女孩已经产生怀疑了，而且我们还有其他的任务必须完成不应该再另生枝节。」

　　「可是那女孩可能……」金发女子似乎还想说些什麽却及时住口，像是顿时忆起什麽般，饶富兴味地吐出话语：「你说不要另生枝节……那为何你要刻意去接近那女孩呢，这并非是我们的任务吧？还是说……她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王』？」

　　伊诺克沉默半晌，尔後才轻启唇瓣说：「不是……那名女孩有『王』的气味，但并不是『王』，可能是曾和『王』有密切接触的人。」

　　「那两名女孩可都不是简单的来历呢，一个能看穿我用法器辅助加乘的高阶幻象咒术，代表她有卓越的感知能力，而另一个则是小小年纪就懂得用计谋操纵人心，你若说她没有成王的潜能我还不信呢。」

　　「……爱菲亚，妳别忘了我们真正侍奉的『王』只有一个，还有『王』交付我们的任务……」

　　爱菲亚不过轻笑几声，随即展露醉人的艳丽笑靥说：「我当然明白『王』赋予任务的重要性，但现在的我更好奇的是，你会选择什麽样的道路。你愿意告诉我吗？」

　　金发女子的手抚上伊诺克的脸庞，如恶魔般呢喃低语：「当你命定的『王』出现之时，你会选择追随他，还是跟随现在的『王』呢？」

　　伊诺克面色铁青，吐出的话语挟带阵阵寒意：「是『王』让妳来试探我的？」

　　爱菲亚观察完伊诺克的神态变化後旋即转身，用着极为轻松的语调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想为这世界招来噩梦？」

　　「……我既已效忠现在的『王』，当另一个『王』出现，为了证明我的忠诚，我会选择杀了他。」

　　愉悦的讪笑声自爱菲亚的喉中传出，银紫色的眸中充斥着满溢的恶意，「太好了，你果然跟我一样呢……等到母亲忌日来临之时，我会让中陆贵族杰伊昂克斯琲尔，我的父亲，尝尝真正的绝望与梦魇的滋味！！」

　　伊诺克在一旁静静聆听爱菲亚激烈的话语，待她的心情渐渐平稳後才接着说：「『王』已派人向月灵雨族施加压力，但是那人已在多年前被逐出雨族且下落不明，『王』希望我们查出他的所在并确保他确实被带到『王』的身边。」

　　「嗯，那名雨族人的姓名是……？」

　　伊诺克抽出放在暗袋中的牛皮纸卷，严谨地照着纸面内容念诵。

　　「菲斯特罗德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