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盘上的夏夜》千路氯

7、第 7 章

　　我把电击棒塞进裤兜里，却还露出小半截在外面，如果手插进口袋，还能塞进外套袖子里作掩护。金先生在确定时间之后，在我的催促下一遍又一遍地订正细节，还把需要带的东西和时间点列成清单，像要出行收拾行李一样。76号闹了一整个后半夜，现在还趴在箱子里呼呼大睡。
　　“好了，准备出发！”听了这句话，我第无数次深吸了几口气，再慢慢吐了出来，直到我感觉心率和血压都慢慢降低，胸口不再被震得发抖为止。金先生在我前面迈进机器，并在操作之前用免洗消毒水擦了擦手，我想他应该也是满手都是粘湿冰冷的汗水。
　　“走了！”他很大声地说了一句，比起说给我听，更像是给自己鼓劲。他大概穿越过不少次时空，但是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做出改变别人命运、直面死亡的事情。
　　随着一阵轰响和颤动，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到达了那一天。
　　当时还比较稀罕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是案发当天晚上7：00，员工已经陆续在5点左右离开时研究室，只有部分忘记时间的员工还在忙于创造奇迹。
　　“真怀念呢，这个年头我就在这里实习，经常一待就到深夜，有时候还是刘教授催我，或者给研究室打电话，我才想起来回宿舍。”金先生靠着物品架坐下。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像是一个没人用的实验室，被当成了仓库对待，那台完成一半的时间机器就在我们旁边，不过现在已经被金先生提前改造好了。“刘教授的实验室，就在我们头顶上，”他指了一下上面，“5层，那一排都是刘教授他们的，师母占了4个，刘教授占了5个，我在其中一个实习。我家乡不在上海或者苏州，身在异乡打工，好教授既是老板，也是父母。”
　　“今天，你在吗？”我问道。
　　“忘记了，如果在，我们一会儿要小心一点儿……啊，不过我也不会下来的，下楼都是坐电梯，除非正好在门口，不被发现就不算出局。”
　　他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某个二刺螈著名台词，正要笑出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凶手如果不被发现就永远不算凶手吧。
　　“好了，出发了！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的时间有的是。”他如释重负一样，笑嘻嘻地站起来，对蹲在地上的我伸出手。
　　我们再一次并排走在2007年的街头，还好我们都是不怎么时尚的宅男，不然还要再研究一下时尚史，精心打扮一番才能出发。我穿着金先生的卡其色薄外套，金先生像某个公司的前辈教导新人一样，一边闲聊一边走向车站。傍晚高氧气含量的空气中凝滞着槐花香，早上卖早点的摊子在人行道上留下了一个方形黑色的油污痕迹，好像画了个圈宣布这里是自己的领地。
　　这里到刘叔的住宅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我们磨蹭了一下，在8点多的时候到达了楼下，从远处看着，透过绿化带的枝杈能找到一楼那个开着灯的窗户，左边的窗户是厨房的，右边是客厅，里面还有两个小卧室。
　　按照描述，案件就发生在这两个地方。刘叔倒在了距离门不远的地方，可见凶手没有任何争执，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砍了下去；阿姨躺在厨房的位置，报纸上说，警察赶到的时候，她脚朝外在客厅里，上半身断了一半，斜着横在厨房里，可见当时现场之惨，她可能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时候被砍杀的。
　　“哪个是你？”金先生指着门口玩球的一群孩子问我。
　　“左边穿红衣服的那个，衣服上有个福娃。现在球在我手里了，看到了吗？”
　　金先生点点头，捂着嘴看着孩子们，路过遛弯的几个大妈对我们投以怀疑的眼神。
　　“待会儿我们一起冲进去，还是说……”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些胆怯的神色，小区内在昏暗的路灯下漂移不定。
　　我抖了抖藏着电棍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没关系，您要是害怕我去也行，出什么问题了就叫您。再说了，还有刘叔不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和阿姨，怎么也不会搞定不了的吧。”
　　金先生整个人向后缩了一下，看着我的脸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我的右手，最终结束了心理斗争：“我也去，我怎么说也是来救教授的！”
　　我对他难得鼓起的勇气报以微笑，左手也插进口袋，在畅叫扬疾的蝉鸣中，迈着方步像胡同串子那样走向最终擂台，背后传来了很小声的一句：“你打前锋，我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