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盘上的夏夜》千路氯

6、第 6 章

　　“改了吗？时间有变化吗？”时间穿越回2017年，我扔下注入枪，金先生慢我一步飞奔到电脑前，在我的催促中输入唤醒密码。深棕色的帆布包被我扔在了研究室门口的垃圾箱里。
　　“变了。”
　　“真的吗？”我越过他的头顶，在如同股票交易显示屏的网页上，努力凭一己之力寻找着改变的行程。
　　“这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呢，‘刘夏尊，7月15日早上12点50，飞往北京，飞机儿童服务，’还有这里的，‘7月15日下午1点20，上海，’也是儿童服务。”他的语气沉着冷静，只不过在查询的几分钟内推了不下十次眼镜。
　　后面这份机票应该是我的，我心里盘算着，中间停留的时间正好含盖了惨案发生的那一天。初步成功的激动甚至盖过了我对于之后行动的恐惧，或者说兴奋变成了紧张的催化剂，在我的耳膜之下轰隆作响。乃至各种分支的计划和结局都已经在我的脑海中被构思出来：如果我被刺伤会怎样、刘叔那天带我去逛夜市了会如何、凶手会不会伤害到别人、我要怎么才能制止住他…… 我握紧了手掌，有段时间没修剪的指甲戳进了手心的肉里，那触感像是凶手的刀刃刺了进去，然后我抓紧了他的手腕，用每天跑操打球练出来的大学生体质压着他向后退，用膝盖顶撞他的腹部，迫使他放弃刀子逃跑——再或者那个人拿着刀子向我冲来，我躲到家具后面，接着和他周旋到厨房，寻找菜刀——要不然我自己带着武器，把外套蒙盖在他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去就是一阵殴打！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一阵漂浮，好像又回到了时空传送的时候，不，也可能是熬了一整夜打游戏之后，第一次吃鸡的那样。
　　“咚！”一声闷响把我换回现实，我擦擦脸，惊奇地发现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我居然没有出汗，甚至还感到冷得浑身发抖。声音传来的方向，76号试图跳上当做临时笼子的塑料箱壁，半路爬墙失败掉了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在裤子上擦了擦黏腻的冷汗，把手伸向了还剩半盒的饼干。
　　“我今天晚上再仔细翻阅一下新闻，确定时间，然后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金先生没有回头，继续在电脑上搜索着过去的新闻。
　　我看了看已经变成紫红色的天际，一屁股坐在研究室角落的沙发上，违和感像滑落的冰，从我的后颈开始，一点点爬下去，直到我的腰部都感觉到了不适。
　　如果7月份，刘夏尊不在上海，那是不是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当我的怀疑整理成语句的时候，我已经讲这句话说了出来。
　　那么，我们的目的难道已经达成了？
　　“不，”我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完全不是。
　　“所为历史，是有一定修复功能的。你想一想，如果在200年前，一只老鼠死了，”金先生瞥了一眼76号，“会有什么改变么？”
　　“不一定会，但是……但是如果这只老鼠是什么重要的实验鼠，可能就有改变了吧？”
　　“没错，高材生。可是就算这只老鼠死了，科学家仍然可以用别的老鼠，仅仅是实验报告上的‘鼠玛丽’变成了‘鼠安娜’那样的改变，相应的结果还是不会改变的。”
　　“也就是说，那个、刘叔、刘教授，现在还是死……被杀了？”
　　“对，这就是我查到的信息，我读给你听。”他转回电脑面前，我坐直了身体，像第一次去上专业课一样毕恭毕敬。
　　“‘……受害人系刘教授及其妻子，两人均为上海某国家级研究所的工作者，两人的离世在科学界引发了极大的轰动，相关人士均表达出惋惜之情……’”
　　“等一下！”我打断了他的朗读：“两人？我呢？夏尊呢？”
　　“你听我接着读：‘当时在场人士仅为其朋友之子一人，在案件发生时正在其一层的住所外游戏，逃过一劫。’”
　　“我还活着！”
　　“那当然了！不然现在在这里的是谁？”
　　“那夏尊呢？夏尊也还活着吧！”
　　“我也在奇怪这件事情，按照现在理论而言，我们应该已经救下了一个人了，不过可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继续翻查资料，我去定了一份外卖，现在去宾馆反而会增添我的紧张感，我决定今天就在实验室和金先生一起小憩一下。

　　“醒醒！快醒醒！你看这个！”吃过晚饭之后我就感到一些困倦，游戏体力也差不多都清干净了，我拉上摊子睡了一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先生的声音透过耳朵穿越进我的梦里，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却撞到了沙发靠背。睁开眼睛时，却被屏幕的光刺了一下，我擦擦流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忍住头晕目眩坐起身，看向金先生的方向。金先生让开身，指着屏幕中央不知道什么东西。我眯起眼睛走近，刺眼的光逐渐在我眼皮里聚拢起来。
　　《灭门惨剧，何等命运！父母死后一周，10岁少年因车祸身亡》
　　夏尊死了，历史自愈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三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