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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早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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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性格温吞,其实是需要一些激进派引领着才能碰撞出一些火花的。
比如李采心。
比如曹植。
曹植好像总是有多出来的爱心去分给其他人,我也跟着沾了些许光。
轮到我擦黑板时,总是还没等我拿起板擦他就接了过去,“同桌,我来我来。”
轮到我扫地时,也总是没等我拎起扫帚他也接了过去,“同桌,我来我来。”
接热水时也会顺便帮你打一杯,还会细心地问你是要全开的还是半温的。
我是个墙头草,且极易被收买。
如果有女生对我好,我会加倍对她好回来。
如果有男生对我好嘛,那我就会喜欢上他。
对,我喜欢上曹植了。
连带着他的痘痘都看着顺眼。
不奇怪,我喜欢过的人很多。
如果不包括张国荣梁朝伟金城武韩寒科比以及二次元的路飞犬夜叉樱木花道的话……
单单是现实中喜欢过的男生,就有那么三四五个。
我算是比较早熟,当同年龄的小孩都还在看《百变小樱》的时候我就开始看王家卫。
什么《阿飞正传》,什么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
我幻想自己是个妖艳贱货,性感轻佻又不失忠贞,再遇到一个拥有着迷离眼神坎坷身世的忧郁男子。
后来我迷上了金庸小说,转即又把王家卫式的无病呻吟抛诸脑后,开始幻想自己是个如同小龙女一般的清冷女子,拥有着绝世容颜并且丝毫不care人情世故。
所以我喜欢的对象很多变,理由很奇葩。
且极易受到他人的干扰。
初中那会儿无意间发现班里有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和自己住一个小区,有点像文艺小生时期的潘粤明,每天用啫喱水把自己的毛寸喷得根根分明。
他独爱班花,讨厌丑女,是个成绩还不错但十分目中无人的装逼小能手。
我原本是不喜欢这一挂的,但又隐藏不住想要和他人倾诉我和他住一个小区的秘密。
所以不久之后,我那相当唯恐天下不乱的闺蜜就知道了。
“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是倾诉秘密时雷打不动的前缀。
闺蜜也确实替我保守了秘密,但是从此以后,但凡是小区男从我身边路过,她都会开那么一两句恶趣味的玩笑。
这样长此已久,也没太久,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我就在闺蜜的洗脑下认为我爱上了他。
毕竟缘分不可多得,甚至我还在小区里穿着校服遇到了他妈,热络地问我在哪个年纪哪个班,得知我和她儿子一个班之后相谈甚欢。
尽管如此,我在面对本尊时依旧是个怂包,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小区里,但凡有遇到总是红着脸拔腿就跑,话都说不利索。
我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尾随他回家,反正他骑得快,我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远远地看着他校服的衣襟在晚风中飘啊飘,飘进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岔道口……
变态又满足。
可是这种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越骑越慢,越骑越慢,越骑越慢,慢到我觉得他的变速山地车都是摆设。
他骑得快我跟在他身后还尚且正常,可他骑得慢我再跟着龟速行驶就略诡异了。
直到有一天,他乌龟爬到小区门口突然回头,把只和他有几米之隔的我吓得差点跪地唱《征服》。
他冷冷地盯住我,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看,被我撞到了吧,人赃俱获,你这个跟踪狂。
我知道他不讨厌我,因为我不丑,可也不喜欢我,因为我不美。
多尴尬。
我冷汗直流,把车链子蹬得吱哇乱叫,风驰电掣一般地从他身边冲过去,就如同参加自行车拉力赛的最后冲刺。
我甚至都没敢看他具体是什么表情,不敢。
后来我突然就丧失了跟着他的兴趣,即便是在放学的路上偶遇,也可以气定神闲地超过他,并且坚决不和他打招呼。
之所以不再为他而心乱如麻,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别的男生。
一个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又不失英俊的男生,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们并不是一个班,只是偶然分到了一个考场,他借了我一支中性笔。
我不会去和任何一个人表白,因为怕被拒绝。
我喜欢远远地观望,并且誓死不让身边人看出一丝蛛丝马迹。
我待在自我铸造的城堡里,坚不可摧。
戳破了就没意思了。
被父母骂怕了,有时会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
既然差劲,就不要去尝试。
你可以说我是个怀春少女,也可以说我多变且闷骚。
总之,在这段日子,我是实打实地喜欢上曹植了。
我发现曹植也喜欢看金庸小说。有时候上课时会放在膝盖上偷偷地看。
“你在看《侠客行》啊?”我偶尔也会没话找话。
“是啊,你也看?”曹植抬了抬眼皮,但是目光依旧锁定在书上。
“对啊,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中的每一部都看过。”我小心翼翼地卖弄。
“哦。”他点点头,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沉了一沉,但还是保持微笑着问他:“你喜欢石中玉还是石破天?”
“石破天吧,毕竟他是主角。”曹植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果然是聊天终结者,论尬聊的最高境界之自己尬自己。
“我比较喜欢石中玉,因为石破天太闷了。”说完这句话我就垂下头看书,不打算再继续这场聊天。
可是曹植看向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奇怪。
妈的,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一会儿,他碰了碰我的胳膊,英气勃勃的小脸凑了过来。
“同桌。”他叫我。
嬉皮笑脸的模样。
可我却懒得理他。
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眼睛里面带着些嘲弄:“同桌,你的洗面奶泡沫好像没洗干净。”
我大窘,赶紧伸手去擦,果然摸了一手黏腻。
而他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没擦干净呢同桌,还有一点点。”
我仿佛看到我对他的好感值如同一只温度计一般“嗖嗖嗖”地掉了百分之五十。
我挂着这张泡沫脸待了两节课外加一个早自习,你早干嘛去了?
还是说,你根本就懒得注意我?
晚上轮到我值日,刚拿起扫帚,曹植又跳了出来。
我的好感值刚有回升的趋势,他就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同桌,你在家是不是都不干活的?”
我敷衍一笑,他继续喋喋不休,“一看你就是在家就什么都不做的那种小孩,你妈妈全都帮你收拾得井井有条……”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小,作势要接过我的扫帚,“来吧来吧,我帮你吧,地都不会扫!”
我没作声,咬了咬下嘴唇,闷着头一个人扫完了全班的地。
然后我对曹植的好感度,又重新归结为零。
这就是我,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不否认我爸妈把我养得很娇气,可我也努力想给人呈现出一种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好作风。
不管演技拙不拙劣,可最起码不希望有其他人来评头论足。
也不过就是玻璃心。
我当然不会因为曹植一句小小的玩笑就跟他闹掰,我依旧谨小慎微地讨好着几乎每一个人,生怕再露出什么不必要的马脚。
接下来也没有发生什么让我重新对曹植产生兴趣的事情,我们的同桌生涯,也不过就维持了不到两个月。
校长一时兴起,分了文理。
他向来说风就是雨。
大概是自己家的企业可以随便祸祸,我们校长也堪称是个传奇人物。
学校是他爹开的,管了两年不想管了就丢给了儿子。
儿子还很年轻,三十出头,瘦高身材,走路蹭蹭带风。
时不时地叼根烟像个幽灵一样在各个班级门口巡视,看上去有点□□老大的架势。
据我妈说,季校长以前真的是社会上混过的,去某某某路报他的大名可以吓尿一众小弟的那种。
所以他管理学校的方式非常自我且随心所欲。
并且很注重以人为本。
以好学生为本。
比如一班的尖子生说他们班的英文老师不够专业。
那么,换!
专业水平高的老师遍地跑,成绩拔尖的学生才是个宝。
比如一班的尖子生又说了,学什么历史政治,将来我们要考的是物理化学,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
那么,分科不就完了,多大点屁事,早分晚分都是分,术业有专攻在哪里都是硬道理。
本来我和这些好学生完全不沾边,轮到谁进谏也轮不到我进谏。
可是因为妈妈的关系,使得我这十分平平无奇的人物也在季校长面前混了个脸熟。
那天去吃饭,刚打了饭就迎头撞见我妈,我妈看了一眼我饭盒里的饭菜就开始数落我:“都说了让你去教职工窗口打饭你就是不听,排那么长的队只打这点菜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我只是不想搞特殊,我一不是回民二不是老师,干嘛要去沾这个光呢?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我妈恨铁不成钢地抄起我的饭盒直接走向小灶窗口,又帮我重新打了一份饭菜,顺便还提醒了下打饭阿姨这是我的女儿。
阿姨立刻心领神会,明白明白,以后直接过来这边打饭就可以了。
这就是我不太愿意在食堂碰见我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