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龙女》平湖秋月生

6、第五章：露水姻缘？

　　龙若云已然有些发怒，但顾及谈玄瑜和自身风度，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应和地点头：“是，是我不对。”
　　“你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谈玄瑜也跟她说了不少，但那都是春秋笔法，冬遮西遮，她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
　　龙若云也讷讷，她家里那是江湖门派，但要是这么说，也不知道老夫人能不能明白。
　　谈母还以为她觉得自己家世卑微，不好意思开口，就直接把自己疑惑说了出来：“玄瑜说，你家里是打渔为生，后来被过继给了小姨，随小姨一家出门做生意的时候被山贼劫上山的。”
　　不，不是，我是自己上山的，还做了老大呢？我家也不是打渔的，太湖龙庄你知道吧，家里几千顷田，还有不少渔场，那些渔夫专门替我家打鱼去卖，我们家人也不经商，别人都是送钱给我们花，一大家子全缩在家里练功，练好了功就能称霸武林。武林，您知道吧，我看您也不知道！
　　“差不多吧！”龙若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又拿起一杯茶。
　　谈夫人已经把这个准儿媳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打量了无数遍。总觉的这个女人虽然话少，但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瞧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虚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是看出来了，但是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你愿意做妾吗？”在谈母看来，这已经是大大地施恩了。
　　“妾？”龙若云的声音略高，谈母眼睛一亮，来了来了，龙若云这下再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然而龙若云的语气变化也只有那一个字，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沉稳、波澜不惊，带着一种笃定地说：“他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做妻做妾，倒也无所谓。”
　　“娶你为妻？”谈母冷笑了几声，“你不愿意做妾，还算是个有志气的女孩子，不过，你们两个这辈子已经没有可能了。一个自尊自爱的女孩子，不该把自己看得那么轻贱，我会管束我的儿子，让他不要再去打扰你。至于你，毕竟是我儿子对不住你，我会找人将你安全地送回家里，些许薄礼，就当做是为你添点嫁妆吧！”说着，旁边的丫鬟已经拿出一份礼单，放在龙若云面前。
　　“姓龙的出嫁，怎么也用不着你谈夫人来添嫁妆。”龙若云拿起桌面的礼单，食指和中指狠狠捏着这一张薄纸，她今天也算是忍气吞声了，半个不字也没说，全是在挨骂，甚至挨这样的骂她也无所谓，只要这背后还有一点点的转寰余地。但谈母的这番说辞，可算是让她明白了，门第就是一切，只要龙若云门第不够，她再怎么地死气白咧也没用，反而还会让人看清。
　　这时候，龙若云觉得她是该生气的，虽然拿钱侮辱人这个桥段她还没经历过，但是在话本里也看了不少。这里只不过男女颠倒了，其实也是类似的。
　　她要是骂谈母一顿出气，也很简单，只不过谈玄瑜就很难做人了。
　　而且那个傻瓜，给了她一张婚书，写上一年以前的日期。
　　如果谈母还不肯松口，谈玄瑜会拿出破釜沉舟的招数：让一群人带着婚书和龙若云去衙门状告他自己，罪名‘始乱终弃’。当今圣上对官员的名声十分看重，假如罪名落实，至少也是个免官的结局。到时候，谈母即使看不上龙若云，为了谈玄瑜的前途和谈府的名声也会退步，求着龙若云撤了状纸，到时候龙若云像入门也不难。
　　他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和谈府的名声为赌注，逼着谈母退步。

　　“把我论斤称，按猪肉的价格卖了，也值个几两，但抵不上夫人一罐雪水的花费，我实在算不上贵。”
　　“你到底想说什么？”谈夫人听得懂她话里的讽刺，甚至她感觉到的也许比龙若云表达地更多。
　　“我没有多好的家世，但我仍然认为我是值得娶的一个人，无论你的儿子以后做到了几品官。”
　　谈夫人挑眉，“你认为你值得，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其实不太明白。”
　　龙若云：“就凭我对他的不离不弃，无论他是谈家的公子，还是路边的乞丐。我愿意没名没份地跟他在一起，他不能娶我，那就不必娶我。他日后如果娶妻生子，我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不用给我承诺，我也不会成为他的包袱。”
　　主意已经打定，龙若云把礼单放在桌面，不管不顾地说着正经世俗的话。
　　“为了男人，连自己的脸面也不顾了吗？你可知今天这番话让你的祖宗蒙羞？我也是生育过女儿的人，”谈母先前还夸她有志气，没想到这个女人不愿意做妾，却要和自己的儿子无媒苟合。
　　“夫人，如果我是男人，你的儿子是女人，你还会如此声色俱厉地指责我吗？听说夫人爱读佛经，那我就套用佛经里的一句话，夫人你着相了，女人原不必依靠男人而活。我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世人也办法奈何我。”
　　“世人，世俗，你不在这红尘里吗？你岂止离经叛道，你简直，你简直......不知廉耻。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叉出去，赶出谈府去。”
　　龙若云的身形往后飘逝一步，避开了从旁边冲出来的两个家丁。她微微欠身施礼，说：“近日多谢夫人款待，若云这就离开，不必相送。”晶莹的玉箫从她的袖子里滑出来，荡开凭空袭来的两件兵刃，她也借势滑出，提起轻功，纵身而去。

　　走出谈府没几步，龙若云突兀地停了下来。
　　“是谁？”她望向身后的几棵大树，语气沉稳，来人虽有些身手，在她面前也是不够看。
　　“大当家，是我。”柿树瑟瑟索索地从樟树后走了出来。
　　龙若云和他只见过一回，是在途云山。当时他护着谈玄瑜从山下经过，龙若云和他过了几招，他在她的手里吃过苦头。
　　“是你的少爷让你跟着我？”
　　“是少爷让我跟着您，照应您的。”
　　得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事不如就交给他去办。“麻烦你去赁个院子给我落脚，要大点的，尽快，在这之前我会待在最近的悦来客栈。不过我身上没有银子。”
　　柿树欢快地应了声好，“我知道少爷的私房在哪，天黑之前一定办好，真要教您住了客栈，少爷也得让我好看了。”
　　“你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是，不过您可千万记得回客栈去，不然少爷想见您的时候可找不到人。这街上三界九流的人都有，您虽有武功在身，还得小心谨慎。”
　　“多谢你的关心。”

　　漫步在人海之中，可以见到人哭，也可以见到人笑，见到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在街道边玩耍，他们把衣服脱下来挂在竹竿上，看着它迎风招展。他们嘻嘻哈哈，龙若云也会心一笑。
　　可笑过之后，心里却还是怅寥。
　　黄昏时分，谈玄瑜散值。龙若云先行回到客栈。
　　不多时，谈玄瑜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见到她之后，他的神情转为隐忍和平静：“你答应过我的。”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和母亲好好地沟通，可最后你还是惹怒了她。下人煽风点火的情景在他眼前浮现，什么龙若云完全不懂风雅，什么谈母好言好语求她留下来，什么龙若云除了一口一句自己要做正妻，半点好话也没有说过，什么最后还和老夫人动粗，最后被家丁赶了出去。总之，口口声声是她先挑起了矛盾。
　　谈玄瑜信了一半，龙若云的态度，让他连剩下那一半也否定了。龙若云顶多也就是嘴笨，顶撞了他的母亲而已。
　　龙若云惆怅地说：“我能力不够。”至少我对我们的爱情足够坚决，在她面前也不会有半分妥协。
　　谈玄瑜：“是我的不对。让你在爱情和自尊之间做出选择，你不用担心，上次那个计划仍然可以用，即使我什么也不要，一定也要和你在一起。”
　　龙若云果断地道：“你不要做那件事，我不要名分。你想我时，就来见我。而在平时，你还是你。”
　　谈玄瑜怒：“简直荒谬，即便你可以这样生活，那你的子女呢，你也让他们和你一样，没名没份，给人家指着脊梁骨嘛？”
　　龙若云“啊”了一声，眉头立刻紧蹙起来。若阴阳结合，便有子息繁衍，可她之前忘了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若不能立于世俗，也可归于江湖。”
　　谈玄瑜有意反问：“你和我过了一阵，带着孩子走了，那我呢？”他盯着龙若云，目光似乎能令人窒息，“我只是配合你演这一场温情戏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吗？”即使是让你做妾我也不忍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难道只是我的戏言吗？我为你争这个正妻的名分，是为了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我能名正言顺地庇护你和你我的子女。若非如此，今夜眠明朝去的露水姻缘，有什么意义。
　　论思辨，龙若云只能甘拜下风，可她作出这样的牺牲，难道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深情，表明自己是付出较多的一方？带着孩子跑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虽然在水边长大，可脑子没有进水。

作者有话说

　　人家都这么努力地更新鸟。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