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漫漫之少年梦》延安

32、金水镇三

　　林毓风闻言，笑道：“若真是张德酒后打翻烛台，失火烧死了自己，那武及怎么还一听说贡橘林闹鬼，就害怕呢？只怕这里面有其他事情吧。”
　　钟小葵笑看着林毓风，目光温柔和煦。
　　林毓风感觉到了，立时避开那道视线，眉头紧蹙。
　　“贡橘林闹鬼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不过以前倒是没见老爷怕鬼。”罗轩犹豫了片刻，道：“我听说贡橘林里面发现的尸骨并不是一具，但当时想着可能林子里面有人，运气不好赶上大火才被烧死了，后来听说没有人去认尸,这无名尸体便不了了之，只当做是流民乞丐处理……还有就是……”罗轩似乎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说道：“当年，张德居住的那间房子，已经好多年没人住了，可前两天居然被打扫的很干净……再有就是昨晚忽然出现的尸体……”罗轩左右看看，神秘道：“老爷一听说，就觉得是有鬼在作怪。”
　　“可昨晚上，武老爷不是说贡橘林里没有……”顿了一下，钟小葵恍然道：“也许这武老爷是自欺欺人呢，不过既然都十几年过去了，那些尸首应该早就掩埋了吧？怎么昨天行捕头他们又发现了尸首呢？”
　　罗轩沉默片刻，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爷对贡橘林确实有些忌惮，从不让人提起的。唉……我也是从外人那里听说贡橘林失火后不久，武夫人便去世了，只留下一儿一女。武老爷十分钟爱妻子，自此后便没有续娶，也算是个痴情的人了。”
　　三人又走了一阵儿，过了一个戏台。罗轩在一户人家前停步，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火居的道士。那道士一见三人，尤其看到钟小葵，一脸不快地赶人，嫌他们打扰了“清修”。林毓风听那道士嘴里不干净，满心不悦。钟小葵掏出令牌，丢过去。
　　那道士一见令牌，登时老实了，满脸堆上笑，道：“哎呦，我的爷！早知道你们是行捕头的人，我哪敢怠慢么？行捕头好么？我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家里老老实实的清修，哪里也没有去啊。”
　　钟小葵从包里拿出一截烧焦的树枝，在那道士晃了晃，道：“你说你没有出去，那你可仔细看好了。这上面粘着的是冷石灰！谁不知道冷石是何其毒的东西，只有炼丹之人才会炼制此物。行捕头可是说了，这里只有你会炼制冷石……”
　　“啧啧啧，”那道士把树枝拨到一边，道：“你拿几根柴火就来吓唬我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这一套。”说着，冷笑一声，道：“况且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道士。你既然知道这上面沾的是冷石灰，那说不定就是你带来的呢？”
　　“你！”钟小葵被这无赖一闹，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毓风按住钟小葵肩膀，拿过树枝，笑咪咪地走上前，满脸和悦地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那道士一见笑容满面的林毓风，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发怵，口中兀自强硬说道：“这都是这位道兄先找我的麻烦，我才如此说的……”
　　“是么？”林毓风低头看看那树枝，轻轻说道：“不过，我可知道这冷石要炼制出来，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随便哪里都能弄的……”说着，他一把推开道士，进了门。
　　“喂！”道士阻挡不及，只能追着林毓风进去。
　　林毓风边打量道士的屋子，边笑道：“冷石不易长时间保存，不可能是从外面带来，只能是就近炼制……”说着，他目光凝住一点。
　　道士循着林毓风目光看去，冷汗顿时岑岑而下。
　　“一说这树枝上沾得是冷石灰，行捕头立刻就想到了你。可见在整个金水镇，炼制毒药你算是独一份。我可跟你说，我既然认准了，你就别想推脱出去，你再跟我们胡说八道，耽误时间，别怪我不客气。”说着，林毓风拿出万花门的信物，放在桌子上，道：“我们万花的医圣擅长治病救人，可自古医毒不分家……”
　　这一顿连恐带吓，那道士立马蔫了一大截，可依然不松口，“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说那冷石灰就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啊。”
　　“不是么？”林毓风轻哼一声，道：“我说是你的，就定然是你炼的！不承认不要紧，这事既然只有你能做，我定能找到证据，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来找，你好好想想，不过等我自己找出来，你就算想去衙门，恐怕也是去不了啦！”说完，笑睨着那道士，似乎只要他说一声不是，就立刻要行动一般。这下，可把那道士吓坏了，他立马苦苦哀求，道：“哎呦，我的祖宗呀，你可别把事情闹大了，这冷石确实是我炼的，不过，我那是受人之托啊……这人……是一位姓陈的画师。是他命小道炼的这冷石！小道收了银子只管办事，别的都不知道了！”
　　钟小葵看到林毓风似乎面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姓陈的画师？”
　　道士心虚地往刚才林毓风看的地方瞄了一眼，回道：“他说他姓陈，不过以前我也没看过他啊。他付钱，我交货，该说的我可都说了……”
　　姓陈的画师，而且以前金水镇没见过……钟小葵看向林毓风，欲言又止。
　　林毓风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钟小葵不再问，只拉着那道士要回武家，交给行不法。
　　罗轩错后一步，走在林毓风身边，迟疑道：“林少侠是万花门的人？”
　　林毓风颔首，笑道：“老伯也知道万花门？”
　　罗轩点点头，道：“万花门人才济济，我老头子早听闻大名了。只是不知道少侠的师父是哪位？”
　　“我乃是琴圣的弟子。”林毓风应道，侧头看了一眼罗轩，他察觉这个老人似乎并不是随口问问，而是想打听什么。
　　罗轩沉思片刻，却不再相问了。
　　林毓风皱起眉头，心中有些疑惑。
　　四人回了武家大院。钟小葵家那道士交给行不法。行不法喜不自胜，道：“还是江湖人管江湖事利索，要是我们去，不知道还得费多少话。”
　　钟小葵瞬时明了行不法让自己去的用意，苦笑道：“你还真是会指使人，不过这个功劳却不是我的，而是小林的，若没有她，我可降服不住这么个无赖。”
　　行不法又像林毓风道谢。
　　林毓风打量着行不法，见他三十余岁，举手投足自有一副精悍模样，便说道：“小葵是个实在人，行捕头这样差使人，却有些不厚道啊。”
　　行不法笑笑，并不在意。
　　林毓风脸一沉，转头对钟小葵说道：“咱们赶紧走吧，别稀里糊涂让人当枪使啦。”说着，率先走了。钟小葵见白雾浓重，深怕小林走远了，找不到人，忙追了上去，耳中隐隐听到行不法召集差役，命令搜寻陈白的声音。
　　林毓风走了一会儿，等钟小葵追上来，道：“小葵，咱们在武家看看吧。”
　　钟小葵心知林毓风对武及的案子起了好奇心，便一口答应下来。
　　此时武家大院已经搭起了丧棚。仆役们也带起了孝。武晖在灵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罗轩张罗着里外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林毓风看着罗轩背影,道：“这个罗轩看似老实，实际上绝对是只狐狸，而且是只老狐狸！”
　　钟小葵想了想，点头赞同，道：“没错！昨天，他找我来武家只说驱邪，对贡橘林发生大火，烧死人的事情，只字不谈，尽说些“闹鬼”的话来糊弄人，刚才呢？咱们什么也没有问，他又说了一大堆话，只怕也是不尽不实的事情！”
　　“你想从这么一只老狐狸嘴里得到什么实话？”林毓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咱们还是四处逛逛吧。”说着，他径直往后宅而去。
　　金水镇在洛阳附近，又靠近湖泊，所以有几分南方的精致典雅。可这武家的前院却延续了武及武人风格，十分粗犷，院落内一排柏屏，犹如卫兵，列在房前，两边都是阔大的练武场。灵堂设在其中一侧，武老爷横死，提前没有准备，武家仆婢均在那侧忙碌，并没有注意钟、林二人。林毓风边走边看，又问起昨天钟小葵来武家发生的事情，钟小葵便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小林，你那师兄……”
　　林毓风思索片刻，才道：“贡橘林的鬼火，我不敢说与他有没有干系，但是武及的死，应与陈师兄无干。”
　　钟小葵皱眉，看了一眼林毓风。
　　林毓风笑道：“昨夜，我和陈师兄谈诗论画，把酒言欢，直到天明，陈师兄并不曾离开过，又怎么会去那武家大院，把武及杀死呢。”
　　“你和陈白一起喝酒到天亮？！”钟小葵大为不悦，“你一个女子怎么……”
　　“谁说我是女子？”林毓风哈哈大笑，“小葵呀小葵，难不成你以为我现在是女扮男装不成？”
　　“可你……”钟小葵一时语塞。他初见林毓风，见她是女装，便一直以为是女子，即使后来换了男装，也不改初衷，如今听林毓风这样一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失落。
　　林毓风见钟小葵神色，不敢再笑，正色道：“小葵，你我一见投缘，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故而言笑无忌，你……”
　　“小林，”钟小葵勉强扯出一抹笑，打断林毓风，道：“你当我是朋友，我自然也当你是朋友，哈哈……我怎么会以为你是女孩子呢，刚才那样说是逗你玩呢。”
　　林毓风自然听得出钟小葵话里的虚张声势，但也不戳破他，只说道：“那看来我也是被你骗过啦。”说完，不再言语，继续向前而去。
　　钟小葵望着林毓风的背影，默默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