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Episode.05 今昔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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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小餐桌上此时此刻气氛很是尴尬。城户纱奈半低着头，不断往嘴里塞着饼干，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饼干吃完了她又去拿旁边盘子里的小面包，如果是在平常，她肯定会不吝啬地夸奖一番加妮亚的好手艺，但在现在这令人不安的沉默下，她压根没了心思去品尝食物的味道。
纱奈在早间的竞技场上偶遇了德弗特洛斯，那时候她还并不知晓双子座暗星的姓名，紫发女孩只是发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一回头就同一道来自阴影里的视线撞上了。对方似乎对于她的突然转身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再自然不过地收回目光，继而扭头没入了她的视觉盲区。
她不解地摇摇头，本打算追上去看看，身后却正好有人在叫她。纱奈只好作罢，索性决定去向竞技场上的人打听打听消息，结果这一打听就出了问题。
有些话她不太能理解，但那些人的表情和语气，乃至种种细微的举动中都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纱奈见过不少圣域里偶有发生的恃强凌弱，竞技场上对弱者的嘲弄和欺压总是或多或少存在，但这次的又不一样——她确信这与那种普通意义上的讥笑相去甚远，与实力毫无关系，而仅仅是极端纯粹的厌恶。
然后纱奈被告诫一定要远离那位戴着面具的蓝发青年。她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下，思忖许久还是没敢顶着竞技场少年难看的脸色继续追问其中的缘由。而就在刚刚，她用组织得不那么清晰的语言把今日的所见所闻描述给了加妮亚，然后对面的女人就那么撑着下巴不说话了。
直觉告诉纱奈，加妮亚一定是生气了，或者至少有点生气。老实说纱奈也挺生气的，那位竞技场少年在对她讲这些的时候不仅脸色发黑，用词也甚是难听，其中他使用最频繁的一个形容词，纱奈听不懂具体意思——她照着音转述给了加妮亚，并且她清楚地注意到女人的表情变了一下，显然她是懂了的。
女人撑着下巴，敛着眉，目光悠悠在手指间的小板块饼干上晃来晃去。不自觉地，加妮亚抿起了双唇，看得坐在对面的纱奈不由也跟着蹙眉。就在纱奈伸手拿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面包，苦着脸思索接下来手该往哪儿放的时候，加妮亚终于出了声。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动作潦草地抬手将半块饼干扔进嘴里，末了另一只胳膊伸到脑后，有些粗鲁地摘掉发间的头饰。她随意地把垂下的长发撩到背后，又撑起下巴：“今天胃口很好呀，这么快就吃完了，还想吃的话，我再去做一点。”
“……不、不用了！我已经饱了。”纱奈打算拿水杯的手指突然僵硬，极不自然地收回桌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加妮亚没再说什么，习惯性地拿过水壶，又给两人的杯子里添上些热水。纱奈趁着这时候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她的脸色，只见女人神态平静，说话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似乎纱奈带来的这一消息并未给她带来什么影响——当然那也只不过是“似乎”罢了，加妮亚还是若有若无地笑着，但只要遮上她的嘴唇，那双漠然又带着一丝不悦的绿眸就会显眼得多。
“好了，这件事暂且不提了，接下来来说说你遇到的那个超厉害的人吧。”女人轻轻用指节扣了扣桌面，敲击声让纱奈突然回神，显然不吃转移话题的这一套：“啊？但是那件事还……”
“双子座的这事……说来太复杂，牵扯也实在不少。”加妮亚眉头微皱，看表情恐怕是想到了些什么。城户纱奈可以说是由加妮亚一手带大的，那个时代两位年轻的双子座少年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接触最多的黄金圣斗士，因而她一直觉得在所有星座里，双子座是她了解最多的——然而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她最终发现自己似乎永远无法了解到这个星座、或是这个星座所守护的战士，因为双子座自神话时代以来便谜团重重，在它身上所发生的变故几乎超越了其它所有星座的总和，其中还不乏对整个圣域的历史进程有着重大影响的。
加妮亚或许能稍微窥得一些有关双子座的真相，毕竟她身上流着的血液，横跨了数个世纪数个时代之久。她隐隐猜到双子座的症结或许同他父亲当年一样，出在圣衣的归属问题上，可能还有圣域自神话时代贝格妮亚的销声匿迹之后便开始的对暗星的偏见——这就很麻烦了，双子座始终都是这么麻烦的星座，这个时代的那两个人又态度尚未十分明朗，暂且还是静观其变吧。
而且——她揉了揉太阳穴，迫切地觉得自己需要抽时间去确认一些事。
再度告诫小女神不要乱来，这个话题终于算是告一段落。纱奈对加妮亚很是放心，虽然这女人总是喜欢在嘴上和双子座撇清关系，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个和它无关的文职人员，但纱奈清楚她骨子里还是藏着一股护短的劲，她如今既然听说了这些，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很快恢复了往常般元气的小女神登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竞技场劲敌的故事：“听说他是黄金圣斗士的候补，老师似乎是射手座，年纪不过也就十岁出头，但是强得不可思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学习能力，虽然可能不至于看一遍就会，但也差不多了，而且进步神速。第一次和他打我明明轻轻松松地就赢了的，但是后来就越来越……”
“嗯……打不过？”加妮亚看着小姑娘的神色不断变化，从一开始表现出遇到对手的兴奋，到后来谈及自己愈发惨淡的战绩时不由自主的沮丧。最后她禁不住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水杯把手，略带调侃地接上了纱奈音量骤减的话。
结果自然是引来了对方毫不犹豫的反驳：“才不是打不过！我只是不习惯那家伙的战斗方式，给我点时间，再多和他打几回，很快就可以……好吧，的确是打不过。”
小姑娘垂头丧气地闷了一口水，不成想被烫得狠命咋舌。加妮亚见此很是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随即在纱奈的瞪视下安抚道：“好啦好啦，我们纱奈这么厉害，哪里还会打不过一个候补生。”
“可是……”可是她就是打不过。事实上从第一次的战斗里纱奈就隐约意识到了，虽然那一次她轻轻松松就吊打了未来的狮子座少年，但对方那越战越勇的凶猛势头和指数级的进步速度已经显露出最初的苗头，这种疯狂的成长让她永远都感到措手不及。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害怕。仅仅是那个少年的可怕天赋，让她产生了“人类竟可以强到这种地步”的思绪。
“听你的形容，那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孩子。”加妮亚耸了耸肩，起身收起盘子，看上去好像对于自己正管一个几百年前的前辈叫“孩子”这事毫无自觉，“圣域真是永远不缺天才，不过理论上，您才是最强的那个，女神大人。”
女人眨眼，将两个盘子叠到一起，随后端着它们转身朝厨房走去。纱奈还坐在椅子上，只听加妮亚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耳边：“您在战斗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但至少您自己要相信这点，然后才能利用它。”
说完，她又突然回头，瞥了一眼纱奈此时的姿势：“别趴在餐桌上，会弄脏衣服的。”
紫发少女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如同被训话的小学生。她呆了几秒，直到厨房里已经响起了洗盘子的声音，才忽地跳下椅子，蹬蹬蹬地朝着自己房间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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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妮亚赶上了一场不太情愿的约会。
她环视四周，周遭景色明朗，清新的空气中隐约可以嗅见花香；她的脚下踩着柔软的草地，青绿的色泽没到细白的脚踝，草尖扫过皮肤的时候也有着真实的痒意——加上正对面席地而坐的金发青年，闭目养神的样子平和而宁静，似乎只要单纯地这么站着，一言不发，就能连灵魂也一并安稳下来。
但那也不过只是“似乎”而已……加妮亚拨弄着肩头的碎发，尽力驱散从身体里传出的一股生理上的不适。这种感觉有点像晕船时的脑涨，又有点像缺氧时的胸闷，总而言之不太好形容。她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这无疑是由处|女座战士所创造的精神世界，而他们二人通过冥想而使得意识在此相汇。
加妮亚不喜欢这种空间上的差异感，尽管系统教导过她的数位老师无一不是精通于此道的顶尖高手，那两位懒到极点的父母更是常年拿异次元当代步工具。她学得并不算差，得益于上一辈传下来的强大基因，但她那强大的空间系天赋所带来的感官越是敏锐，越能让她清晰地捕捉到异次元开启的瞬间所产生的猛烈的、不和谐的刺激。
——那还会使她联想起母亲离开的时候，巨大的能量所撕扯开来的狰狞裂痕，卷起的狂风吹迷双眼，来得迅疾也去得迅疾，但空气里久久散不去空间扭曲带来的气息，风向都急转着扭了个弯。
总而言之，她讨厌空间系战士，其程度仅次于讨厌擅长精神攻击的类型——难缠而且令人无法把控，不巧的是处|女座占全了这两项。
“阿释密达先生？晚上好。”
虽然内心对于面对这位金发青年是拒绝的，但加妮亚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招呼。她也有不少问题希望从这里得到回答，但显然以阿释密达作为谈话对象，加妮亚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去思考恰当的言语。她告诉自己面对的不是沙加，而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一个她尚未摸得底细的人，断不能松懈。
她暗自警惕着，只听青年口气淡淡地回道：“你来晚了。”
“毕竟我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吃晚饭的孩子，请您见谅。”加妮亚索性顺着阿释密达不像责怪的话说下去，“况且我倒是不记得同您约定了具体时间。”
相当无趣的文字游戏。阿释密达没有理会她调侃般的后半句，直接而犀利地发问：“是雅典娜？”
倏地一下，蓝发女人猛然收缩了瞳孔，微微扬起的嘴角此时已紧紧抿住，与此同时，她的右脚不着痕迹地后撤了一小步，身体的重心渐渐转移，垂在身侧的手掌开始向内合拢——这些细微的下意识动作无疑表明了发起攻击的前兆，那须得经过长期的训练才能形成的本能，必然不可能属于一个普通的十二宫侍女、或者按加妮亚的话来说是“文职人员”。
阿释密达闭着眼，但加妮亚知道他肯定、确确实实能够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处|女座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字的回答，蓝发女人被他口中那脱口而出的姓名惊到，虽然她早有预想过阿释密达应当也看穿了纱奈的身份。
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但显然没人期望付诸武力，那是毫无意义的。加妮亚就那么保持着一个最适合发动攻击的姿势，虚握着的拳头隐隐像是某招的起手式——阿释密达却没能判断出那是属于哪一个星座的得意技，尽管眼前的女人露出了那样危险的姿态，身上却连一丝一毫的小宇宙都不曾泄漏。
三分钟的沉默过后，加妮亚有些烦躁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时只听对面一阵响动，金发青年收起了盘坐的姿势转而站起来，黄金圣衣的部件相碰，发出略显沉闷的敲击声。
阿释密达突然笑起来，似乎对空气中一触即发的危险味道无所察觉，云淡风轻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奇迹：“真是令人惊讶——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
“……这若是说起来，可是个很长的故事。”女人的手指动了动，在最开始的犹豫过后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她在瞬间明白了阿释密达的用意，处|女座在刚刚简短的对话中，在用那些直截了当的问题向她摊牌——他让她能够探清自己的一部分底牌，至少让她了解到自己都知道哪些事、又有哪些事尚不确定。
他试图向她隐晦地传达自己的无害，从而缓和她的紧张。
意外的……很有意思。
了解了这一点后，加妮亚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中的模样，试探道：“如果您不希望，我倒是不介意为您讲个精彩的故事——若是您也肯拿出点东西作为交换，那就再好不过了。”
阿释密达偏了偏头，她觉得青年如果正睁着眼，那么这个动作大概就是往她身上瞥了一眼。
“比如？”“比如我最近很是好奇，这里的那两位双子座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加妮亚刻意加重的“两位”二字，再度让处|女座侧头。青年停顿一下，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哦？你倒是很在意双子座。”
这个家伙想试探她的身份——那种具体到星座的身份。
她眯了眯眼，正要对这一问题给出肯定的回答，却听对方未等她开口便先一步道：
“德尔斐的巫女——你可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Episode.05 今昔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