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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山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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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盘踞于东南方,在势均力敌的大国之间历史最为悠久,底蕴深厚,物阜民丰,原先比祁、梁两国更加强盛。但天下之事,哪有永恒的道理。吴国中立多年,始终以发展为国本,人们在安定之后,就免不了生出更多私欲来。王侯将相尔虞我诈、朝中阁臣玩弄权术,从底隙间被积年累月啃噬蛀朽的楼台仿佛只要片笺的压迫就能轰然倾塌。
这一危局自赫赫有名的陈家破败后就更加动荡起来。原先被陈家打压着的几个富商借势而起,王家就是最成功的例子。王氏在陈家没落后立刻着手低价购入了亏空的坊市、各街的店铺还有大批货源,一跃成为吴国经济命脉的顶梁柱。
王衍作为王家的长子,不仅样貌俊朗,手腕更是独断,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不少店铺工坊,颇得父亲信赖。束发之年一过,各家的闺秀千金就蜂拥而至,伏低做小也要硬挤进王家的门。
但六七年过去了,王衍连个偏房都没纳。想到这里,竹子叹了口气,一双鹿眼幽幽的看了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华袍男子。
王衍脑子里正盘算着新货的售价,被看了一个激灵,转过头来:“干嘛?”
竹子又幽幽的看他一眼,努力把手里的一大包精致包装的首饰举高:“公子,您骑马让我跑步跟着就算了,为什么样货也让我拿着?”
王衍见竹子细手伶仃的扛着样货的样子,无耻的笑了笑:“马驮着还要多吃点粮草,你累了只管倒头睡,又省粮草又省白米,岂不是我双赢?”
竹子咬牙切齿,恨道:“我不干了!明天就去抄些王家公子不爱美人只好龙阳的单子,每家每户都发!”
“哦?我以为你早贴了万余遍了。”
竹子哼唧两声,但还是老实的扛着包裹跟在马后。
王衍见他不再嘴碎,好笑的安慰道:“等一会儿上了官道,样货就不让你扛了…”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
竹子跟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林间有一匹白马,驮着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马蹄踏动时,他的头发就蜿蜒在马脊上。
“站住!”不知道哪儿传来的一声厉呵,呵得那马上的男子勒住了马,拎着白马的身子转了半边,把马急的哼哧哼哧从鼻子里喷气。王衍回头瞪了一眼竹子。却看见竹子缩了缩脖子,鹿眼可怜巴巴的回视他:“公子…刚才是谁喊的啊?”
王衍环顾左右。今日父亲令他出城去西边最远的一个工坊里拿样货,和老板拟定好下一批货的款式,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没有走官道。眼下四周全是树干灌木,视野狭窄的很,他面色一沉,提醒竹子:“拿好样货。”
白衣男子突然从马上翻身下来,身法飘逸。他气定神闲的将头发一束,飒地转过头来。
弯月眉桃花眼,敛了几分霞色在眼窝。
“跟了我一路,再行就要上官道了,还不现身?”男子的目光在王衍面上扫过,片刻也未停留。
“呵,这位少侠耳力可以啊,今天下来的哥几个可都是轻功最好的!”话音刚落,树梢上、草丛里竟猛地蹿出十几个黑衣人来,来势汹汹,戾气逼人。他们看也没看王衍和竹子,径直把男子围住。
竹子在后面弱弱的扯了扯王衍的袖子,一点都没有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公…公子,趁那些人没看见咱们,咱们快跑吧!”
“难道你叫我见死不救?”王衍也下了马。
“可是公子,你也不会武功啊,这位大侠仿佛很厉害的样子,我们回城去搬些救兵来也不迟啊!”竹子赶紧拉住王衍,不让他往前去。
“说得对,你现下骑我的马带着样货回城喊些人来。”王衍把样货往马背上一搭,安抚吓得面色惨白的竹子:“莫要怕,万一遇上什么歹人,便把这些样货全给他们,说点好听的,谁也不会打你的。”
还没等竹子潸然欲泣地反驳,两人就被剑鸣声震了耳朵。
“不知各位找我有何贵干?”白衣男子从剑鞘中抽出了一把泛着淡红色微光的长剑,倒提在身后。
王衍一推竹子的胳膊:“快去,你也说这大侠武功非凡,我现下过去不过讨个救人的恩情罢了,你要是回来晚了才要你好看。”说完也不管竹子崩溃的表情,往那群人的包围圈靠过去。
“我们二当家说有的富人就爱装穷,哥几个瞧你气度非凡,想索些银钱。”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五大三粗,说话瓮声瓮气,身上的横肉一动三抖的晃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自己是轻功好的。话说到一半,他又露出猥琐的笑来:“谁知道这少侠生的这么俊,不如绑了回去给我们大当家做压寨夫人得了!”
他左侧的一个人搭腔:“那昨个的黄花闺女呢?这月已经二十多个了,老大说昨个的最漂亮,若是绑了这个上去…嘿嘿嘿…其余的还不都是咱们的…”
十几人一起爆发出不明意味的笑。
王衍的脸色更沉了。整个燕京城是吴国的帝都,理应尽数掌于吴国国君之手,但如今天子脚下、距官道区区方圆,竟然有人如此嚣张的劫道,而且似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几乎可以料想边远之境已经乱成什么光景。
白衣男子和王衍的表情一样阴暗下来,半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手中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长剑一甩,在树上勾出几丝剑光来:“天子脚下,你们竟然也嚣张成这样,我看吴国是要寿数尽了。”
王衍瞧时机差不多了,也朗声附和:“这位公子说的对,你们是哪个门路的,报上名来!”
为首的见王衍一副打扮,也不像习武之人,于是阴测测的回道:“哪家的少爷,居然还敢管这档子事,哥几个一起劫了,问他老爹换些钱!”
很快十几人把王衍和江漓团团围住,江漓看过来的时候,王衍正想回一句不必道谢,谁知江漓幽幽瞪了他一眼,好像在怪他多管闲事一样。
这一眼的疑惑在十几个人挥刀斩来时就得到了解释,他确实不该来的。江漓吃力的顶住横肉男子的大砍刀,朝同样吃力抵抗的王衍问道:“你不会武功来添什么乱?”
“对…对不住。”王衍被他一教训,竟然立马道了歉。
横肉男子声如雷鸣的笑了:“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哈哈!”
这群山匪虽说嚣张,也不是没有嚣张的本事,十几人练的都是硬功,又颇有些路数,招招力大无穷。江漓投机以身法抗衡一二,但终究双拳难敌四脚。
眼见又一刀要落下来,江漓突然把剑一收:“停!”
那十几人竟真的全停下了。
“我跟你们上山。”王衍喘匀了气,把夺来的刀往地上一扔,接话道。再打下去,难免负伤,与其两人挨几刀再被捆上去,倒不如求全自保。
横肉男子挥了挥手,十几人都退了回来:“你们莫要耍花样,不然断你只臂膀,只怕你老爹给银子给的更快!”
江漓又瞥了王衍一眼,眼神里非但没有感激莫名,还掖着不少嫌弃。
王衍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来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只好安安静静低着头,任山匪们束了自己的手,整个人扛在肩上带回山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