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墨枍

2、第二章 竹马之别

　　时光匆匆，殿前的梨花开了又落，小小的孩子们都已慢慢长大。
　　当年的倾城素殷如今是当真美丽，宣国有女初长成，十四岁的桐阳已经亭亭玉立，如同那含苞待放的梨花，洁白而又纯真。不得不感叹当年曲刻眼光之深远，早已预见七岁幼童长大后的美貌，桐阳的美丽并不耀眼，而是圣洁温婉的，就如月色般皎洁清明。
　　此刻的桐阳，正皱着眉头拨弄着桌前的琴弦，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含笑而入，他悄悄地来到桐阳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毫无序章地挑着琴弦，一脸的忧愁。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声：“我的桐阳小妹在为何忧愁呢？”
　　桐阳猛地发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已经哈哈大笑的王兄印旭，不由地恼羞成怒，“你还笑，明知道我心情不佳，还如此捉弄我，我不喜欢王兄了!”
　　印旭这才沉静下来，含笑地摸摸桐阳的小脑袋，柔声问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的小王妹为何要如此伤心？”
　　桐阳从小就是跟着哥哥一同长大，只有在哥哥面前才最像一个小女孩，她一听哥哥的柔声相问，撅撅嘴又感委屈，眼中有了些许的泪光，“王兄，我……”
　　突然门外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一个六岁多的的小男孩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嚷嚷道：“王兄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王姐一定是担心三月后的十四岁寿辰，到时候各国的王子王孙都要来目睹素殷公主的美貌呢！指不定父王就给桐阳姐指婚了。”
　　“印礼！就你最能瞎编！”桐阳一下子就收住了眼泪，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弟，印旭也不由失笑：“这臭小子，怎么又跟着我来了？”
　　印礼倒是大大方方地扑到王姐的怀中，拿着桌上的香梨就啃，仰着小小的脸蛋说：“姐姐，不要伤心，印礼不会让那些讨厌的王子娶姐姐的，只有这世上最好看而且还很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娶桐月姐姐！”桐阳有些感动地捏捏弟弟的小脸，抱紧了他，“姐姐才不是为了这个才难过呢。”
　　印旭也隐去了笑意，他是最懂自己妹妹的人了：“桐阳是不想让你的隽诚哥哥回国吧。”印旭说中了桐阳的心事，桐阳微微垂下头黯然神伤。
　　延国的王在不久前陷入了昏迷，如今延国是隽诚的王叔代为执政，在大臣们的坚持下，延国终于向宣国提出了请求，要将在这做质子多年的太子请回延国，重掌大权。不日，桐阳的竹马哥哥就要回国，或许二人就将此生难见。
　　印礼一向不喜欢这个与王姐如此亲近的质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而印旭则蹲了下来，与席地而坐的桐阳直视，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桐阳，你要知道人生总有离别，没有人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其实隽诚的离开这是必然的，你一直都清楚，只是你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已。但哥哥会陪你长大，直到将你嫁出去，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不再需要哥哥了，所以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所以不要再难过了，嗯？”
　　桐阳无言地就抱住了印旭，而小印礼夹在中间，一脸的无奈。

　　夕阳西下，黄昏中的天边火烧云卷起大片的壮观。
　　桐阳和隽诚二人倚在高楼栏栅处，无言地看着这天际，隽诚看着身边已然长大的小姑娘，有些感触时光匆匆，他侧身看着一脸恬静的桐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桐阳，明早我就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桐阳只有在王兄处才会那样的无助，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但在别人面前，她永远是那么的淡然安静，桐阳压下心中酸楚，笑着回道:“隽诚哥哥，你毕竟是延国太子，终究是会回去的，我只求你能成为一个明君，过得安泰，所以我明日一定会为你祈祷，为你送行。”
　　隽诚深深地看了桐阳一眼，沉默许久:“安泰于我是多么的困难，桐阳我不想离开你。可是如今我延国不安啊！”李隽诚叹了口气:“桐阳，你可知道现在我前路艰难，我延国是七国中最为弱小的国家，几年前如若不是与季国联手，或许就被北辽吞并了。如今又惹内患，我王叔可不愿我回去，他的势力现在是比我父王还大，不是那帮老臣相劝，或许我真就要陪你在这异国生活一辈子了。
　　桐阳何尝不知道这些呢，但她未想到隽诚作为太子会如此详细地对自己说这些本国之患，她低声说了句：“你不该跟我说这些……”
　　隽诚望着渐渐暗沉的天色，“我就想跟你说说心中的苦闷，而且我也只能跟你说啊，桐儿……”
　　桐阳揉了揉眼睛，不再看身边的人就走了，轻声地说着：“一路平安，隽诚哥哥。”

　　次日的清晨，没有太多的仪式，也如何的隆重，就把这位延国的太子送走了。桐阳作为女眷，只能在看台上远远地看着青梅竹马的哥哥离去，即将出宫门的隽诚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桐月，二人遥遥相望，桐阳笑着向他摇了摇手中的锦帕，心中却无比酸苦，不知何时才能再有他的消息。

　　“姐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去吧，去吧，这可是结识各国王子的好机会呢……”印礼缠着桐月，非让她乔装跟着印旭去参加此次晋国的国宴，此次是晋国皇太后的大寿，晋国向来与它国交好，又有不少联姻之亲，所以将有不少国家的王子代表前往。
　　印礼作为弟弟，比自家姐姐更操心她的婚事。“王姐，你要知道将来这些人中总会有一个成为你都夫君，靠你生辰宴，看到的他们都是不真实的，他们会装成正人君子去接近你！！你难道愿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一个伪君子吗？”印礼虽然才六岁多，却极其得早熟也淘，总是和姐姐拌嘴，人家都说光听他们聊天，没人知道他们相差近八岁。
　　桐阳扑哧一笑，这孩子是才子佳人的小说本看多了吧，她淡淡地说：“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认识了又怎样？我是公主，我有我的本分。再说了父王、母后也不会同意”
　　印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小样子，“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人家小说本里的秀才姑娘……”桐月刚想呛回去问他，小小年纪都在看什么书的时候，印旭走了进来。
　　他阴沉着脸，仿佛在隐忍着什么，桐阳和印礼都有些愣住了，桐阳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兄，出什么事了吗？”印旭这才缓了缓脸色，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桐儿……昨日，延国，传信过来了。”
　　桐阳微怔，心下有些隐隐的不安：“隽诚，隽诚哥哥这才走了半个月，应该还没到延国啊，怎么这么快就传信来了……”
　　印旭深呼一口气，“桐阳，你要稳住……隽诚，隽诚他半路马车的马受了惊，失控了，他的马车坠入了悬崖，至今还没有找到……”
　　桐阳安静了，她看着印旭久久不言，突然笑了：“王兄，你又骗我，你又来逗我了，这么……这么烂的玩笑……你……”印旭一把抱住了桐阳，摸着她的头，小声地安慰着她，桐阳才真正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抱着印旭痛哭，她永远失去了那个会握着她手写毛笔字的少年，她永远看不到他的笑容了。
　　她喃喃地说着：“一定是他的王叔，一定，一定是他不要隽诚哥回去，才下了杀手，一定是他，隽诚哥哥还跟我说过他王叔……”印旭低声说：“别说了，桐儿。”“他一定还没死，他……”“别说了，桐儿！”桐阳并没有听清王兄还说了什么，就昏睡了过去。

　　一连几天，桐阳都是不言不语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出来，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宫中开始细细碎碎地流传起关于延国太子与公主的传言，大家都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
　　而此刻，王上和王后也在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头疼。
　　“你说，桐儿都这样不言不语多久了，这得憋出病啊！”王后担心地说着。
　　“我何尝不知道，再说这桐儿要是真的对那延国质子……哎，她小时候就爱往那清葵殿跑，当初我为什么不注意一些呢？”
　　“你说什么都晚了！现在我们桐儿这样精神恍惚，好好的女娃都给毁了！我也不管以后把她嫁给哪个王子了！我就要我的女儿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你这不是胡话吗？女大当嫁……”
　　一直在父母身旁的印旭突然向前一步，“父王，母后，要不然让桐儿跟我一同去参加晋国的国宴吧。”
　　“什么？”王上有些不解地望过来。
　　“父王，儿臣认为桐儿如今只是心绪难平，或许带她出去散散心，可以缓解她的伤感，加之当日不少王侯将相也会参加，也该让她去接触接触这些人了。印礼平日就时常说起关于月儿婚事之事，其实也颇有道理，而且让她去拜访拜访姑姑也不错。”印旭缓缓地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王上思虑许久，才回答：“也好，不过素殷公主的名头太惹人注目，让桐阳换一个身份去吧。”
　　印旭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回到：“是，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