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墨枍

3、北上长宁

　　兰秀、菊芳一样样地准备着细软，素殷公主的随身物品也一箱箱地搬上了马车。
　　另一旁的王后王上正细细地嘱咐着一对即将远行的儿女，王后怜爱地抚着自家女儿的头：“桐阳，此去你记着自己平惠县主，是你三皇叔家的玉央，知道吗？”
　　桐阳褪去妆容，毫无粉黛，却仍然美丽如清水芙蓉，她认真地点点头，向母亲笑笑：“母后，我知道了，我会低调出行，不让别人注意到我。”
　　王兄印旭刚听完父亲的嘱咐，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王上也对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儿有些担心，但除了一般的嘱咐，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倒是容妃身旁的小印礼，止不住地想挣开母妃的双臂，看着父王母后终于嘱咐完毕，这才一下子扑到了王姐的怀中，糯糯地靠着姐姐的耳边小声说着：“姐，去找个好看的驸马回来，不许再难过了！”
　　桐阳这才笑了，摸了摸印礼的头，戴上了面纱，转身握住了印旭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大家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缓缓驶向了远方，驶向了晋国国都——长宁。

　　一路北上，景物不停地变换，桐阳吃吃喝喝，领略了不少的风土人情，心情也确实越来越舒畅。自己琢磨着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一直如此哀哀怨怨，徒惹父母一同为难，几日的自我排解下来，居然真的明朗了些许。
　　印旭大抵早就猜中家妹的乐观天性，一副早已了然的表情，看着日趋正常的妹妹，笑而不语。

　　艳阳午日，虽盛夏已过，却仍是暑气炎炎，印旭一行决定在河边休息一番。
　　桐阳坐在树荫下，接过印旭递来的凉水，一饮而尽，大家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了，都懒懒地靠在树边，悠闲地吃着果子，感受着习习清风，一时间好不惬意。
　　突然间，印旭定住了，他皱着眉面色凝重地侧耳倾听着，大家都被这严肃的气氛所怔住了，随行侍卫也都站了起来，拔出了刀。
　　不一会，大家都听见了愈来愈近打斗声，纷纷护住了桐阳几位女眷，一群黑衣人追赶着一个华服少年就闯入了印旭他们的休息地盘。
　　很显然，少年是听到印旭一行休息时的动静才向这面赶来，黑衣人将伤痕累累的少年和桐阳一行人围成了一圈，为首的在打量着印旭他们与少年的关系，考量着是否要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印旭阴沉着脸，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卷入这场战斗，但少年嘴角的笑意，却不让黑衣人这么想。杀手们举起刀剑冲向了他们，印旭和随行的侍卫也迎了上去，一时间刀光剑影，桐阳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面色开始微微发白，很是担心地望着印旭。
　　黑衣人在此之前已经历过打斗，身疲力倦又带有伤，很快就败下阵，在惨死几人后，便退了回去，黑衣人一散。桐阳就扑向了王兄，其余的人也纷纷拉起受伤了的弟兄，桐阳认真地为印旭胳膊上的伤口上起了药。
　　印旭含笑地看着认真的桐阳，转脸看向受伤的少年时却变得无比冷漠，他冷冷地看着独自站在一旁的少年，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嘴角的伤口而作罢，只好淡淡地说一句：“我乃楚城少主，楚子成。”
　　大家皆是一愣，楚城位于季国与北辽、延国三国边界，世间向来流传：得楚城者，得天下。不过楚城虽小，却易守难攻，向来是楚氏一脉掌权。但是在不久前，楚城却发生了内乱政变，而季国三王子却在此时迎娶了楚城小姐楚夏，至于少主楚子成的下落，楚城现状则都已无人所知，大家一时也无法判断少年的身份真假。
　　桐阳心中却猛地一痛，有勾起了对隽诚的回忆，当初正是楚城与季国一同作战对付北辽，才挽救了隽诚哥哥的延国。她看着这个身材单薄的少年，又想起了李隽诚的容貌，不由晃神，她轻轻地对哥哥说：“哥哥，救救他吧，他的姐姐是楚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印旭不语，楚夏是一个有着传奇故事的女将军，更是季国三殿下的夫人，救下她的弟弟绝对无害，更何况印旭也不忍心舍弃这个生死线下夺来的少年，他沉思后便应允了：“好吧。”
　　少年楚子成用他漂亮的眼睛看着桐阳，眼带笑意，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昏倒了下去。

　　经历这场灾劫，大家又多添伤员，是无法赶到下一个城镇了，只好草草地在树林中安营，在夜幕中升起了袅袅的烟火。
　　侍卫远远地守在了各处，而楚子成自昏迷后便一直未醒。桐阳在帐中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隐隐听见了帐外传来了婉转清亮的笛声，鼻尖一酸，悄悄地爬了起来。
　　月光下，一个欣长的背影，俊朗而又疏离，玉笛声细细听来竟十分的寂寥。桐阳坐到了哥哥的身旁，静静地听着他吹玉笛。
　　一曲罢，印旭也坐了下来，笑着看着桐阳，捏了捏她的鼻尖。桐阳靠了过去，揽过了王兄的胳膊：“王兄，我怎么会忘了呢？隽诚哥哥之死，最难过的不仅仅是我啊，我却只顾着自己伤心，不曾关心过你……”
　　印旭眼眶微红，他与隽诚年纪、品性、志趣都十分相投，十几年的相处下来，都已视彼此为知己、为手足。李隽诚的死对他的打击何尝不大？
　　印旭摸摸桐阳的头，说着：“是啊，小丫头。当初还是我带你去清葵殿玩的，谁知你却被隽诚那小子拐去做妹妹了，两个人亲密得都忘了我的存在。”
　　桐阳吐吐舌头：“才不是呢！明明是你们二人每次谈天说地，然后忘记我才对！”
　　印旭戳戳桐阳的小脑袋：“就你最能瞎说，你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去后湖游玩时……”

　　二人依偎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回忆往事的声音被风化为了喃喃细语，月夜朦胧，树影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