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情人》散髮

4、第 4 章

　　人小力弱的周青妍，一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涂妈妈的身体。

　　或许是熟悉了，以至于亲近生侮慢，她居然没好声气的说：“涂砚齐，你不帮忙没关系。但是，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你吃得饱、穿得暖，住豪宅、坐名车。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好不知几十倍，还不都是你的父母有本事。少不知足了。”

　　周青妍难得对人讲道理，涂砚齐被这几句话呛岔了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可是他认识的女孩？

　　他拍拍胸口之后，翻着白眼，不以为然的说：“周青妍，很多事情，妳不懂。人不是只要吃饱，就够了。”涂砚齐，摇摇头，忍不住反驳。

　　周青妍一面将涂妈妈的鞋袜脱去，一面将她从床上摆放舒适。再用温热的湿毛巾，一点点擦拭掉她脸上的残妆。

　　她一面服侍，一面赞叹：“阿姨好漂亮，若是不喝酒，就好了。”

　　周青妍从小常常帮着不省人事的母亲，所以这些照顾人的功夫，做来驾轻就熟。缺少母爱的女孩，看着涂妈妈的神情，意外的温柔，彷佛像是照顾着自己的母亲一般。

　　涂砚齐心想：毕竟刚刚失去母亲，表面再坚强，也是装出来的吧！

　　喝醉酒的人，身体不使力，特别沉重。周青妍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脱掉涂砚齐母亲身上的外衣。让她能舒服一些。

　　累出一身汗的女孩，坐在床沿上，一手抹去额上的汗，一边随口说：“涂砚齐，你长得好像阿姨，尤其是眉毛、眼睛，特别像。就连下巴，也是尖的。应该不少人说过，对不对？”

　　周青妍不知道，她犯了涂砚齐的忌讳。

　　“妳想说我长的像女人？”涂砚齐忽然粗着嗓子回答，硬梆梆的声调，隐含着莫名的愤怒。

　　周青妍被他的声调吓着了，连忙抬起头看人。涂砚齐凛凛的目光，忿忿不平下弯的嘴角，出卖了这个男孩的心事。这下子，她明瞭，涂砚齐总是带把刀出门的原因。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身体长得快，心智却跟不上，所以多半都很叛逆、别扭。涂砚齐长得漂亮，所以常常成为同侪间的笑柄。以前他念男校，在性别认同懵懂的年纪，他还常遭到学长的骚扰。

　　校园霸凌并不少见，周青妍看着这个比她还美的男孩，突然懂了他的寂寞，也懂了他的伪装。

　　内心柔软的她，浅浅的笑说：“怎么会，女生哪有这么高，肩膀还那么宽？只是，你长得像韩国的偶像明星，根本就是人家口中的高富帅。我想，应该很多小女生偷偷给你递纸条吧？”

　　周青妍不善言辞，这番话她可是搜肠挖肚才想出来的，希望能安抚盛怒中的男孩。

　　涂燕齐歪着头，一副不相信的问：“我长得帅？不是漂亮？”

　　那神情幼稚得让周青妍想发笑，可是又不敢笑出来，她憋到快内伤。

　　“真的是帅，帅到让人流口水。”周青妍忍着笑，违心的应付着。

　　他不知周青妍是不是真心诚意，半狐疑地说：“那我怎么没看过妳流口水？分明是骗我。”

　　涂砚齐实在搞不懂这个，天天只专注在书本上的小女生，连正眼都很少看过他一次的人，突然正经八百的说他长得帅。左思右想，好像他能找到的理由，就是敷衍吧！

　　周青妍给问倒了，一时间找不到话好回应。

　　她吞吞吐吐地，连忙转移话题：“我……我天天看，所以习惯了。我们出去，让阿姨好好休息。”

　　涂砚齐的妈妈，刚刚经过一番折腾，早已经酒醒。只是两个孩子的对话有趣，让她闭上眼睛装睡，仔仔细细的听了一回。

　　周青妍拉着涂砚齐出房间，还体贴的熄灯、关门。

　　躺在床上的女人，漂亮、聪明，但这辈子只谈过一回恋爱。她以为全心全意，就能换得一生一世。但这根本是笑话。

　　涂砚齐的父亲，长得一般。就是家里以前是种田的人家，有着大量的农地。是社会上所谓的土豪出身。

　　她回想以前，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如何费尽心力追到她这个校花，两人又是如何的甜蜜，可惜都成为过去。

　　人没了，这个家，这片事业，她可得替儿子守住。

　　涂砚齐的祖父，碰上了经济起飞的时代，家里的地都在市中心。不但拿到政府征收土地的补偿金，剩下的地，还能跟建商合建，又赚了一回。

　　靠着手中的资金，加上见识到老建商如何屯地、盖房。他们涂家也学会建立起自己的建筑王国。时势造英雄，涂家如今也是有名号的建商。

　　床上的女人想：孩子的父亲，在国外拿的MBA，经营上确实很有一套。但是，面对美□□惑，定力不好。还好，只是喜欢女人，可不赌。并不会败光基业。她没有丈夫了，钱可得抓牢。
　　毕竟是醉酒的人，睡意还是在回忆中缓缓袭来。

　　那个寄养的孩子，很善解人意，还会懂得照顾她。她朦胧间想：快过年啦！明天不上班，带孩子们去添点过年的衣服。

　　钻着牛角尖的男孩，追着问：“周青妍，妳是真心认为我长得帅？还是敷衍我？”涂砚齐虽然给周青妍带出来，但却不放弃刚刚的话题。

　　“长相是天生的，生得好，也不用一直炫耀，对不对？”

　　周青妍心里叹着气，不由得想，这个人怎么还追问个不停呀！

　　涂砚齐眨眨眼睛，俯视着周青妍，一时间也语塞了。

　　“妳长得也很漂亮，我没别的意思。”他最终不好意思地，说了这番违心之论。

　　“唉！很晚了，我想睡觉。晚安。”

　　周青妍略扬了下眉，也不多说什么，光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照了照镜子。干枯毛燥的头发，一副没发育的身材，还有瘦到凹进去的双颊。她自己心知肚明，美貌这回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涂砚齐话一说完话，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懊悔的回去自己的房间。刚刚的话，说比不说还糟糕。

　　周青妍跟同龄早已发育的同学比起来，真的还像个黄毛ㄚ头，要说漂亮，那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暗自骂自己是个大笨蛋。

　　翌日是周末，家管员不上班。周青妍因为寄人篱下，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因此所有的家务，她自动包办。

　　涂家的早餐多半是西式餐点，但她考虑到涂妈妈的肠胃不好，特别熬了粥，还简单的做了几样不油腻的菜。

　　涂妈妈清早穿着睡衣、趿拉着室内鞋，逛到餐桌看一眼说：“我们青妍好能干，会念书还会做家事。砚齐是男生，什么都不会，就是会闯祸。”

　　涂妈妈一早起床，看见餐桌上爽口的菜式，又看到一锅粥，心里很感动。她为了身材，只生一个儿子。现在想想，如果年轻的时候，愿意多添一个女儿，不知道有多好。

　　周青妍很少跟清醒的涂妈妈碰面，她与这个收留她的长辈，并不熟稔。涂妈妈的夸赞，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光腼腆的回答：“阿姨，我不能干，就只会帮忙做点小事而已。何况，您愿意收留我，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涂砚齐还没起床，餐桌上只有两个人，少了他，两个女生一下子就熟悉起来，并且聊得非常愉快。等到涂砚齐睡饱了，两个女生已经可以手勾着手，一起坐着看电视了。他揉揉眼，不敢置信眼前的景象。

　　清醒时的母亲，有着多年来难以得见的和蔼、温柔。涂砚齐对于周青妍的魔力，另眼相看。

　　“醒了吗？我帮你微波一下，粥冷了不好吃。还是，你想吃三明治，我马上做。”

　　周青妍看到涂砚齐出现，立即站起来要准备早点。

　　涂砚齐阻止说：“不用了，马上都中午了，等一下早午餐一起吃吧！”

　　涂妈妈看看儿子，依旧一脸睡眼惺忪，忍不住笑了。

　　“我刚刚跟青妍说了，中午我带你们出去吃，快过年了，也该帮你们添点衣服什么的。”

　　涂妈妈催促着两个孩子去准备准备，自己也去更换衣服。

　　但周青妍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出门的衣物，更何况一把火烧光了全部。寄住在涂家的两个多月，都是捡涂妈妈淘汰的家居衣服穿。无论她怎样挑拣，最后，还是只有校服最合适。

　　涂妈妈看到之后，十分讶异说：“青妍，今天不上学，妳怎么换上校服了？”

　　周青妍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有讷讷的回答：“阿姨，我喜欢穿校服，舒服。”

　　涂砚齐则是穿着一身潮牌，和一双NIKE新款篮球鞋出现，十足的帅气。

　　涂妈妈瞬间懂了状况。她看看两个孩子，有着天差地远的气质。一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富家子弟的款。一个却是寒酸味十足的贫户孩子。她叹息，人家的孩子，虽然穷虽然没见过世面，心地却是好的。

　　她想：这个可怜的孩子，她愿意多照顾一点。

　　涂妈妈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假日的百货公司车位难求，但是涂家是VVIP，有特别保留的车位，并不是问题。因为考虑到周青妍，涂妈妈特意挑家一般的餐馆，不会让孩子觉得局促不安。

　　涂妈妈笑咪咪地对周青妍说：“这家义大利面，我也没吃过，随便点吧！”

　　可周青妍何曾来过这样的餐厅，有干净、明亮的环境，还有亲切的服务人员。像她这样的人，有得吃就好，能吃饱就好。

　　她看看菜单，看看旁人，实在不会选择。

　　机灵的周青妍对着服务员说：“我跟涂妈妈一样。”

　　上来的餐点是奶油嫩鸡义大利面。虽然学校偶尔也提供义大利面，但是味道好坏差太多，这让周青妍吃得超开心。饭后的甜点、饮料是提拉米苏跟拿铁。

　　涂砚齐看着周青妍的吃相，不禁莞尔一笑。

　　他回想起刚开始的时候，忍不住说：“吃不下没关系，不要硬撑。”

　　周青妍是舍不得浪费食物的人，怎么可能听话。但是一整套餐点，份量对她来说，的确是太多了。等上咖啡的时候，胃就真的有点不舒服。

　　可是，咖啡她也没喝过呀！就连寄住这两个月，她看着涂砚齐喝，她也不敢煮一杯给自己喝，今天一定要喝喝看味道。

　　她先小小的啜饮一口，那香气令她感觉好幸福。她心想：嗯！加了糖的拿铁，好香，苦中带甜的滋味，真好喝。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现在她是在人间里的天堂。周青妍自己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是私心觉得，母亲上天堂，对她而言，不是件坏事。

　　涂妈妈看刷着手机游戏的儿子，交代一声：“砚齐，等一下我带青妍去买女孩子用的东西，你自己去逛逛吧！累了，可以去贵宾室休息。我们手机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