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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父子情深 ...

  •   “高医生,想借用你的车。”我在职工食堂找到了高帅,他刚扒两口饭。
      高帅掏出车钥匙,问:“你有驾照吗?”
      “我不会开车,劳驾你当司机。”我说。
      “你要去哪?”高帅用异样目光打量身穿便服的我,也许他在想,你不是在病房上班吗。
      “刚才护士长答应了付大伟,叫我去幼儿园帮他接儿子,护士长正在顶我的班,她只给我一小时时间,快走。”我催道。
      “你这人,头脑就是简单。”高帅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说:“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付大伟叫你接儿子,万一他绑架别人的孩子呢?他说过,有人欠他的债未还。”
      “就是他的孩子,还有照片呢。”我拿出童童的照片,递给高帅:“你看,父子俩都是小眯眼,一看就是亲生的。”
      “你还是少管闲事吧,你又不了解病人的背景,万一和□□扯上……”
      “当然了解啦。”我不耐烦打断高帅的话:“付大伟说,他家三代单传,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不是病重下不了床,他会亲自去接儿子。我看是你多虑了,总喜欢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高帅有些不悦。
      他又说:“不是我复杂,是当今社会太复杂,医务人员都成了惊弓之鸟,可做可不做的事,别做,可说可不说的话,别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防刀防拳还不够,还要防雨伞。”
      “我自己怎么去呀,不认识路,也不会开车。”我撅嘴卖萌,试试这招还灵不灵。
      “付老板叫你接孩子,难道不给你派辆车?也太小气了吧。”高帅说。
      “他是要给我搭的士的钱,我没要,免得别人说我收红包。”我说。
      高帅低头吃饭,不再搭理我了。
      “林院长经常教育我们,病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要尽量满足病人的需求。你是付大伟的主治医生,这点需求都不愿意帮忙,我要向林院长投诉你。”我欲夺高帅的饭碗。
      “好啊,你去投诉呀。”高帅站起来,将饭碗高高举起。
      我的卖萌失灵了,眼泪急了出来:“你说过的,要保护我,现在你也欺负我……”
      高帅一看到我施放□□,心便软下来,放下饭碗说:“好好,不欺负你了。”
      “你同意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的眼泪都来不及抹去。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高帅板着脸说。

      到了花城双语幼儿园后我才得知,就在我们驱车途中,付大伟已经将我的大头像用微信发了过去,并告诉幼儿园的老师,见到我这只兔子才能撒鹰。
      因此,我和高帅很顺利地将童童带回到医院。
      高帅将轿车停在病区门口。
      “我去洗车,就不去病房了。你什么时候送童童回去,给我打电话。”高帅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谢谢叔叔。”童童很有礼貌说。
      “真乖,到底是贵族幼儿园培养出来的孩子。”我摸摸童童的头。

      我牵着童童的手走进病区。
      已过了下班时间。护士长在走廊见到我和童童,急不可耐说:“你回来了,那我走了,病人没什么事。”
      “你快去赶班车吧。”我催道。如果护士长赶不上班车,就要在值班室过夜了。

      在走廊上,童童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医院。”我省去临终关怀几个字,说了孩子也听不懂。
      “医院?我爸爸在医院?他是不是要死了?”童童眯起小眼睛问。
      “嘘!”我连忙摆手说:“你见到爸爸,千万不要说死这个字,不吉利的,你爸爸只是生病了,住在这里治病。”
      “但是……我有点害怕。”童童不肯迈步了。
      “你怕什么?”我问。
      “我怕狐狸精。”童童紧张得东张西望,好像进入了恐怖森林。
      “这里没有狐狸精。”我不悦,小屁孩嘴里怎么说这种话。
      “妈妈说,我爸爸是被狐狸精勾走的,狐狸精专门吃男人的心,狐狸精会不会也吃我的心呀?”童童双臂抱在胸前,一副害怕的模样。
      “你妈是编故事吓唬你。” 我蹲下来,与童童平视,绞尽脑汁搜索通俗易懂的词汇来安抚童童:“其实世界上没有狐狸精,只有狐狸,不过狐狸都关在动物园里了,这里没有,这里只有医生护士和病人,别怕。”。
      “叮铃铃!”忽然响起清脆的铃声。
      我一看,铃声是从童童手腕上的儿童手机发出来的,里面只预存了几个亲情号码,并设有SOS报警键,只要摁下报警键,家长就能监听到孩子身边的动静,并且知道孩子在哪里。
      “童童,你在哪里?”手表手机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莫不是童童的妈妈?我惊。
      “我在……”童童问我:“这里什么地方?”他忘记刚才我说过的话了。
      “你说在幼儿园。”我凑近童童的耳朵说。
      童童摇头说:“不能骗妈妈,我的手机有GPS定位。”
      “高科技真害死人。”我小声埋怨。
      “童童,你在和谁说话?”对方的声音更大了,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和一个姐姐在说话。”小孩子果然不会撒谎。
      “那不是姐姐,那是狐狸精,你快摁SOS,让妈妈知道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救你。”对方的声音充满惊恐。
      “别摁SOS,快去找你爸爸。”我拽起童童的胳膊就往病房跑。

      “儿子,过来。”付大伟一见到童童,立刻伸开双臂,双眸光芒四射。我注意到,病人将胡子剃了,显得年轻了许多。
      童童躲到我身后,惊恐望着陌生的爸爸,从他眼神中不难看出,父子俩好久没见面了。
      我推搡童童:“快去呀,那是你爸爸,他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童童,你在哪里?快告诉妈妈!”童童手腕上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停。
      付大伟跳下床,摘下童童的手表手机,塞进被子里,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儿子,宝贝,想爸爸吗?”付大伟将童童揽入怀中,用下巴在他的头顶上蹭来蹭去。
      我忽然想起大黑,它也这么蹭过我,难道这是示爱吗?

      童童扭动着小身体,显然对爸爸的拥抱很不习惯。在他的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还是爸爸的拳头,爸爸每次喝多了酒,就会打妈妈。
      “童童,亲亲爸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也是最爱你的爸爸。”我在一旁怂恿童童。
      付大伟也将脸凑近童童的嘴巴:“爸爸刚洗了脸,胡子也刮了,不会扎你的。”
      “快亲亲爸爸,你一亲,爸爸的病就好了。”我用美丽的谎言鼓励童童。
      童童很害羞地在付大伟的脸上啵了一下。
      付大伟泛黄的眼珠变红了,黄色的泪珠滚落出来。
      “下雨了?”童童举起小手摸摸脑袋。当他抬起头时,又一颗热乎乎的泪珠滴落到脸蛋上。
      “爸爸,你哭了?”童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揩去付大伟脸上的泪痕。
      付大伟一把抓住童童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像个孩子似的嘤嘤抽泣。
      我知趣地退出病房。好感人的场面,我的眼泪也快止不住了。

      病房里,付大伟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知道是前妻打来的。他果断摁下“阻止此来电号码”。
      “儿子,今年你就要上小学了,爸爸送给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付大伟搂着儿子问。
      “我想要一个爸爸。”童童说。
      “你有爸爸,我就是啊。”付大伟指着自己说。
      “妈妈说,你不要我们了,你要狐狸精。”
      “瞎说,世界上没有狐狸精,你见过狐狸精吗?”付大伟气得拧紧眉头。他和前妻有过协议,为了童童的健康成长,谁都不许在孩子面前诽谤对方。
      童童摇摇头:“我没有见过狐狸精,但是妈妈说她看过。”
      付大伟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于是摁下接听键。
      “付大伟,童童是不是在你那里?”手机里传来前妻的声音。
      “是的,他刚到。”付大伟没想到前妻又换了一部手机打来,只好实话实说。
      “快把童童送回来,孩子判给我抚养,我是他的监护人。”前妻恼怒的声音。
      “我是童童的爸爸,是他的亲爸爸,我也有探视儿子的权利。”虚弱的付大伟提高了嗓音。
      “你还有脸说你是他爸爸,你不配!你只爱钱,爱酗酒,爱女人。”前妻的声音大得连童童都能听见。
      “你给我一小时时间,就一小时,一小时后,我把儿子送给你。”付大伟忍着性子不发火,他不想吓着儿子。
      “一分钟也不行,现在就把儿子送回来。”前妻在手机里如河东狮吼。
      “儿子跟我一个姓,身上流着我付家的血,凭什么不让我们父子在一起。”付大伟也激动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他流着付家的血,我问你,你带儿子逛过几次公园?开过几次家长会?买过几件衣服?过过几个生日?你马上把他送回家,不然我就报警了,啪!”前妻先挂了手机。

      童童已经不止一次见过父母争吵,只要一听到他们争吵,他就吓得浑身发抖。“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童童在爸爸怀抱中挣扎着,颤抖着。
      “唉——!”付大伟黯然神伤,长叹一口气,心力交瘁的他已经无法抱住儿子,只好松开了手。

      当付大伟在法院拿到离婚判决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将永远失去儿子。由于前妻提供了他婚外恋和家暴的证据,法院的天平明显倾斜于女方,不但判决离婚,还将孩子的抚养权也判给女方。
      只有一点让付大伟感到欣慰,那就是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孩子未成年之前,改姓须经过父母双方同意,不能由一方说了算。
      付家三代单传,所以付大伟坚决不同意儿子改姓。有着传统观念的他认为,既使离婚,童童也是付家的血脉,担负着为付家传宗接代的历史使命。

      我始料未及,父子俩见面还不到十分钟,童童就哭着要回家。
      “你把童童送回家吧,我告诉你地址。”付大伟对我说。
      “我看还是送回幼儿园吧,我给幼儿园写了请假条。”我征求付大伟的意见。我不想送童童回家,因为又要改变线路,高帅会责怪我的。
      “还是送他回家去,我会跟幼儿园说清楚。”付大伟说。
      “你能说清楚吗?孩子是我从幼儿园接出来的,万一找我要人……”我还是担心节外生枝。高帅提醒过我,社会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怎么说不清楚,为了让童童进这家幼儿园,我已经是他们的股东了。”付大伟淡定说。
      “啊!”我一脸错愕,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茶叶蛋。我只听说过,有一位母亲,为了让孩子看桃花,承包了一座山头,没想到童童的爸爸,比她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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