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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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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求。
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归顺了严嵩的我在找寻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扳倒严嵩,为如忆报仇的机会。
但我没想到,严仪苳,居然会主动来约我。
而且地点还是什么勾栏,这哪是寻常人家女子会去的地方!
我之前的想法没错,果然就不能以普通的眼光去看待严仪苳。
从属下那里得知严仪苳带走了我新赶出去的前离歌笑的手下,名字叫什么我本来就没记住,但严仪苳收留了他,这不是摆明的,要和我对着干么。
我倒要看看,严仪苳究竟要搞什么鬼。
离严仪苳约的时间近了,我便回家换了件衣服。去那种地方,自然是不好意思暴露身份的。
京城的勾栏,平时办案时就没少来,这次却是第一次以普通身份前来。
上了二楼,我一眼就看到了严仪苳歪坐在椅子上,在她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婢女,还有一个就是我下午才从锦衣卫赶出去的。虽然换了套衣服,但这张脸我是认识的。
对方见我走近,几分犹豫在脸上显露无遗。
我走到严仪苳跟前了,他纠结地冲我低头行了礼,“应大人。”
是普通家丁向位高者的行礼,而不是属下向大人的行礼。
我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忽然十分感叹。被锦衣卫赶出去后转头就投靠了严家,这不就是以前的我么。
不过,我不会让这人和我一样有同等的机会的。
他既然投靠了严家,我就绝对不会再让他有能回锦衣卫的机会。
“把你家小姐叫醒吧。”一句话,我便撇开了锦衣卫和严家的关系。
我一边故作正经地盯着前方的戏台,一边暗自观察着严仪苳的动静。
只见昏昏欲睡的严仪苳被那人叫醒后,还半梦半醒地对着我傻笑了一下。
我微微一愣,实在有些无语。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她真是愚蠢的可以吗。
等了一会儿后严仪苳似是清醒了一些,半挑着眉一副对我有话要说的表情。但很快她的表情就变了,极为惊讶地盯着我的身后看。
很显然,我的身后出现了连严仪苳都意想不到的人。
我立马转头看过去,站在那里的,是离歌笑。
没错!离歌笑!
他居然还有胆出现在京城,在我的面前!这次抓到他,我非要他祭如忆的在天之灵!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严仪苳站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身材瘦小,背影娇弱,却正好挡住了不远处的整个离歌笑。
我十分怀疑,严仪苳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已经和离歌笑串通好了的。
但很快从前方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严小姐,在下金元宝。”
不是离歌笑?
怎么会不是离歌笑呢!?
但金元宝,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此时,挡在我面前的严仪苳突然说道,“你就是那个掌管兵器制造局的金家公子?”
对方回道,“正是在下。”
这么一解释,我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我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站起来,话说,严仪苳这是什么意思?约了我来,又约了一个和离歌笑一模一样的金元宝来,和我一起。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想到严仪苳不怀好意,我的面色渐渐变冷,正思考着。突然严仪苳一个话题丢了过来,“应大人觉得如何?像吧?”
岂止是像,就连我第一眼也认错了。而且如果不是金元宝自报身份,恐怕我到现在都没有分出来这人,其实并不是离歌笑。
但面对和离歌笑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令我并不好受,一度面无表情地回着严仪苳和金元宝的话。直到坐下来和金元宝这人深入地聊进去。才发现,他们两个,确实是不同的人。而且,金元宝也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兵器制造局,迟早,会派的上用场。
和金元宝聊了一下午,期间严仪苳面上几次表现出不耐烦却没有一次先行离开,她找我要谈的不过就是那个小锦衣卫的事情。不过区区小事,现在却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着烦躁留下来,真不知道严仪苳到底看中那锦衣卫什么地方了,竟低三下四为他如此!
金元宝欲邀我至酒楼续谈,我给婉拒了。
严仪苳等了我一下午,期间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插嘴打断我和金元宝所谓的公事。但是她没有,我也该给她一点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送严仪苳回府的路上,我率先提起了锦衣卫的话题。严仪苳竟无视尊卑之礼、男女大防,伸手就搭在那人的肩膀上。
我知道严仪苳的娘涉黑,但教出来的女儿未免也……和如忆差的太多了!
严仪苳继续说着什么,但我的注意力只在她搭着那人的手上。对于他说的话也只应付了一声。直到到了严府,我才反应了过来。
送完严仪苳,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严仪苳说的话。让我把不要的锦衣卫直接送到严府?
她这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是一个,我还会觉得是她自己要的,目的是为了和我作对。但现在她要的数量多了,难保就不是她爹严嵩或者她哥哥严世蕃在背后,借着严仪苳的手试探我。
既然是这样,我当然要照她说的做。
不过只要出了这锦衣卫的大门,就别想着能再回来!
如忆的尸身半夜被日偷走,想来会做这件事情的只有离歌笑。如此,在我这里,只好在郊外找了个地方,烧了些如忆的衣物做个了衣冠冢给她。
临近清明,我自然是要去给她扫墓的。
却没想到扫墓的时候,还遇到了严仪苳。她还对如忆出口不逊!我自然不会放过她!只是又想起来我刚取得严嵩的信任,还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这才扯下她脖子上那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警告了一番。至于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我已经不在乎了。
严仪苳敢诋毁如忆,我没有当场杀了她就算便宜她了!
回去之后我以为会收到来自严嵩的教训和谴责,可是什么都没有。难道说严仪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爹,让她爹给她做主?
这不合情理,严仪苳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在意着这一点,于是特地派人去盯着严仪苳的行动,却得到回报说严仪苳去买了条两千六百两的珍珠项链。
珍珠项链被我毁了,家中问起时,严仪苳难道……是想自圆其说么。
为什么这么做?直接推到我身上不就行了?而且这还本来就是我做的。她这么包庇我,有什么好处!
我忽然发现,我有点看不懂严仪苳了。
又过了几日,我确定了不会再收到严家任何消息后,便撤了盯着严仪苳的人。
再那之后又过了不久,我再次收到了严仪苳的邀请,说是为了她开的赌坊要交什么保证金的事情。
自我进锦衣卫以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商铺要给锦衣卫交保证金,如果是租税都是统一由户部征收。也不知道严仪苳闹这一出又是想干什么。
我如实带人去赴了约,在严仪苳新接手的赌坊里。
这家赌坊,按照规矩,是不能开的。但因为其在严夫人的名下,锦衣卫和城内的捕快都对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一次严仪苳把我叫过来的意思,竟然是交保证金给我,然后要锦衣卫保证不会有闹事的人。她这不是明晃晃地勾结官吏么!
我原以为她和她爹和她哥哥是不一样的,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严仪苳给出的保证金是五百两,我心绪丛生,把价位提高了好几倍,想看她会怎么做。
果然,严仪苳因为忍受不了这个价格,破口大骂。她这个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她爹了。
但我却是没想到因为这件小事,她会哭……
我只是想和她抬个杠,也没想要弄哭她啊!
中途被严仪苳收的那个小锦衣卫进来送茶给搅合了一下后,严仪苳擦干眼泪恢复了正常。对于我之前提的也应了下来。
我张了张嘴,最后会发展到这样不是我的本意。但看严仪苳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反悔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严仪苳交的这些钱是锦衣卫的额外收入,所以我也一直没动。
我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心理,明明也没机会再去还给严仪苳,却是一直放着。偶尔严仪苳又把保证金交上来,我放进箱子里时只有一声长叹。
我觉得我就是闲的发慌,所以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唉声叹气。为了自己没时间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接手了锦衣卫一些原本就不需要我过手的案子。
一连忙了好一阵子后,在回家的路上我才突然发觉原来今天已经是七夕了啊。
往日的七夕,我都和如忆在家过,忽略离歌笑的话还是很美好的。
但今年……只有我一个人了么。
周围叫卖四起,来往路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但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我继续往前走去,忽见前方驻足在花灯铺子前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严仪苳?她在这里做什么?
也对,今日是七夕,就不许人家结伴出来玩吗?
我望了望严仪苳的周围却是没见到和她结伴的人。难道是一个人出来的?
只见严仪苳纠结地望着那花灯许久,最后失望地一叹气,转身进入了人流中。
严仪苳的背影瘦小,很快就被人群淹没了。见状我忙抬脚走了上去,同问了小贩刚刚严仪苳看中的是哪盏,想借机买了给她送过去。就当是我上次弄哭她的赔礼吧。
买了花灯后,我立即跟上严仪苳的身后找寻着机会。只是她一路上都恍恍惚惚,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是很危险的。
还好,我跟着。
严仪苳的魂不守舍终于是吃了苦头,撞上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一看就不是严仪苳所能对付的,于是我立马上前去扶住了她。
严仪苳脸上略显娇羞和兴奋的表情在见到我之后瞬间收拢变冷,推了我一把自己跌倒不说,爬起来还瞪了我一眼。想来果然是上次的事情还在生气。
打发了严仪苳撞的人之后,我倒是想好好和她说话,但不知怎么的总是拉不下这张脸。
严仪苳和我没话好聊,客套地寒暄了一番就要走。见此,我忙喊住了她,把花灯送了出去。
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有机会见面,七夕的花灯不是七夕送就没意义了。
严仪苳望着我思绪万千,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不能阻止她去想。
花灯在手上握了许久,严仪苳也没有接手的意思。我想要是她不接,我可就尴尬了。
在这样的气氛里,在街市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原来一名锦衣卫当众闹事,只见来往人群四处奔跑。现如今唯独我和严仪苳两个身处状况外的还站在原地。
严仪苳的态度扶摇直上,立刻接过了我手里拿了好一阵的花灯,对我说道,“去吧!”
这句话,我在如忆的嘴里听过很多次。每每遇到什么大的案子,她总是这样对我和离歌笑说的。而且往往这后头,如忆还会多嘱咐一句“自己小心”。
但严仪苳终究不是如忆,她没有嘱咐我,也没有再交代我,只是目送着我远去。
街市的尽头起了大火,我找来守城门的卫兵先救火,又让人去通知锦衣卫即刻赶来。
而严仪苳,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离开之后,她也找到了周围的居民一同来救火。
火势不大,看起来像是意外引起的,不过半个时辰就扑灭了,但这七夕节也是彻底的给毁了。
灭完火后,严仪苳坐在铺子外头的台阶上休息。她头上原本工工整整的发丝,此时已经凌乱了不少。
和一群刚灭完火的平民坐在一起的严仪苳,身上富家小姐的气质早已无影无踪,反而与这些人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根本不像印象里的千金小姐,和如忆也不尽相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特殊气质。
我找到被她放在墙角的花灯递了过去,这一次严仪苳没有再拒绝,伸手接了过去。
脸上的笑容虽浅,我却是看出来了的。
七夕后不久岳州爆发瘟疫,严嵩日夜和皇上商讨对策。
该送多少赈灾金给岳州?该派什么运送赈灾金?人选的安排一日没有解决朝堂便一日不得安宁。
在此危难之际,属下报上来一个消息。
说是有人在城门口看到镖局运几万两银子要送去岳州。守城门的士兵一见这是大事便多问了几句是谁送的,这一问镖局的人就把严仪苳给报了出来。
严嵩和他的儿子严世蕃贪污受贿买卖官位,朝堂的黑暗一大半就是他们二人给撑起来了,以致于其他官员才有恃无恐的变本加厉。
但我却没想到他女儿竟然敢对着和他干,公然地送赈灾金去岳州。
我想,我对她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