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蝶》游弋

2、第 2 章

　　不平山寨的人走了，留下我们这一堆不知未来无路可去的人在风中惶惶，我的眼尽力地跟，跟随那个穿青衣的开颜，叶罗不肯让他独自一人摇摇晃晃骑马，霸道地用自己的大氅拦住我的视线。

　　周围的人或声音都不在我耳里，我目送着他们渐渐消失在大道尽头，开颜开颜，从此后你可会开颜？

　　就在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开颜的时候，原本消失在尽头的那匹马，又返了回来，这次马上只有开颜一个人，在他身后跟着一匹棕色马，马上叶罗嘴角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他看着开颜的马跑到我跟前。

　　“你，可有地方去？”是开颜在问我，呆滞地只能摇头，我不相信他居然会回来，为了我回来。

　　“那么”开颜伸出一只手“愿意跟着我吗？”

　　那是一只干净的白皙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它呈在我的眼前，问我愿意跟着它么？

　　我伸手出去，握着，哦不，捧着那只手“可是梦？”

　　开颜笑了，虽然眼底还留着悲伤，他把我拉到马上，就坐在他身后“抱紧我。”

　　我就这么跟着他离开了那个地方，飞颜飞颜，我知道，他本来希望能够带走你，却没想到把你永远留在了这里，而我，是那窃贼，纵然无心，却得到了本该属于你的幸福。

　　是特有的敏感，我回头看了看松缰在边上行走的叶罗，他的眼光留在开颜身上，带一丝愠意。

　　就这样，我跟着开颜到了不平山寨，开颜待我很好，教我读书写字，让我习武健身，我能感觉出来，他每次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是温和而悲伤的，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本是你想给飞颜的。

　　我享受着这梦幻般的幸福，如果说过去的七年里我学到了什么？最明白的就是抓紧眼前的幸福，不管那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能留它一刻便是一刻，我从来不会跟开颜说什么我是烟花我不是飞颜的话，

　　何必让自己痛苦也让别人痛苦。

　　开颜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我身上，虽然他是不平山寨的二把手，却一直呆在我住的小院子，那个小小的院子里，他带着我种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春夏之际开得无比热闹，烈烈然燃尽整片地面。

　　明知道不可以，我却不可抑止地恋上了他，他微笑的唇边，郁郁的眼角，轻抚额头的手指，溜下鬓角的发丝。

　　有时我会呆呆地看他，看到忘了方才在做什么，这时他会轻笑起来，轻弹我的鼻头“你在想什么呢？”我便撒娇地蹭了过去，呼吸他衣角的香气。

　　多么幸福呵多么幸福呵

　　幸福到我都忘了有那么一双嫉妒的眼，跟随着开颜，跟随着我们。

　　直到那个夜里，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我，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说话，说得很急很激动，然后是极轻的步履声匆匆离开我的身边。

　　我揉着眼睛翻身起来，开颜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从我们回到不平山寨开始他都跟我睡在一个房间里，也只有他的体温能让我每每在恶梦侵蚀前安然睡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开颜他去了哪里？

　　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光着脚走到窗台下，嘻，等他回来了就拿这双冰冷的脚冻他，看他还会不会半夜把我扔下。

　　是夏虫残叫的季节，即便在夜里，那天穹仍是晴朗得叫人无以遁形，寒星数点，伴残月半弯，院子里那些不知名花花草草的香味在夜里显得格外委婉，我不由陶醉地深深吸一口香气。

　　那是什么虫子，吱吱叫的仓促；那是什么虫子，关关叫的沙哑。

　　然后我听到了陌生而熟悉的一声呻吟。

　　在院子转向回廊的那个角落，屋檐压得特别低的那个地方，靠墙一片白色的衣角若隐若现，衣角下覆盖的是一个穿青色长衫的人，夜露初开，压深衣色。

　　那么紧的拥抱，开颜他，会不会难受？
　　那么激烈的吻，叶罗，你想把开颜吃下去吗？成为你一个人的，唯一的开颜？

　　我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