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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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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克下山放出白蛇,再一路回到金帐,这次他没有隐去行迹,光明正大地从众士兵眼前过。完颜洪烈出使大漠就是蒙古的贵客,除却金兵外,另有一队蒙古兵在守卫。一是为了保护贵客没有任何闪失,二是避免金国窃取蒙古的情报资料,虽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少年不疾不徐地朝帐篷靠近,姿态从容优雅,就好像出现在金人帐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蒙古兵恍惚了一会才将他拦下来,厉声道:“此处是金国使者休憩的地方,尔等不要擅闯,快快离开。”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欧阳克求见赵王。”他持扇拱手,温文尔雅。
蒙古兵都是在草原摸滚打爬的粗莽汉,乍一见这等丰神俊朗的人物,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几人面面相觑,想着少年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搞不好和贵客是旧相识,他们也不能强行拦着不让见。又想到若是他们就这样将人放进去,等大汗知道了他们怕是吃罪不起。
“这样吧,就请你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去禀告赵王。”说是这么说,可这位蒙古兵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留下其余士兵牢牢看住少年。
欧阳克玩味的笑了笑,若非他每夜都会在金帐中歇息,这会只怕也会被蒙古兵给糊弄过去。看来完颜洪烈在蒙古看似礼遇,同时也受蒙古诸人深深忌惮,否则也不会防范到这种地步。少顷后,那蒙古兵回来后态度谨慎了不少,查明他身上并没有武器,只有一把中看不中用的扇子,这才引他去往金帐。
“我记得你方才是从那条路过来的,既是去见赵王,为何又走这条路?”双手环胸,玄铁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肩膀,分明已经猜到原委却故意为难他,“难道赵王还会分.身术不成?又或者……根本就是你在蒙骗我?”
蒙古兵心中咯噔一声,他并未去禀报过赵王而是去见了大汗,经大汗首肯才敢将人往金帐带。这会被少年戳破细节,他生怕将这事闹到赵王跟前,再被大汗责怪。脸上带着心虚的表情,故作镇定的哼道,“你一个文弱公子知道什么,赵王此时不在大帐,方才我去寻却未见着人。你若有要紧事就跟好了,无需多言,更不要妄图打听什么,小心祸从口出。”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你果真认识赵王?”
欧阳克深深看了他一眼,“还请带路!”
待到帐前,听说赵王带小王爷出去了,那蒙古兵大舒了一口气。其实刚才他也是瞎猜的,赵王一天十次有八次不在大帐,驻守帐篷的范围那么大,谁知道他会从哪一方出去或是回来。敢这么说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思,竟真的赌中了一把。
守大帐的金兵是两个生面孔,他们也从未见过少年,看是被蒙古兵带来找王爷的。对视了一眼,齐齐道,“王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大帐一步。”
这句话何等熟悉,在后世的肥皂剧中经常会出现这句台词,欧阳克断腿时不能出门,无聊找来看了几部。通常是女配或者女N号想要去找男主,却被拒之门外,这个时候她们身边的丫鬟就会出言呵斥,“大胆,知道我家姑娘是谁么?”再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之后就顺顺利利进门。
当初看完,欧阳克对此嗤之以鼻,觉得男主下的命令就跟豆腐差不多,一碰就碎,半点权威都没有。可在这异界听到同样熟悉的话,竟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恍然如梦。
“大胆,知道他是谁么?竟也敢拦他的路?”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年身后的蒙古兵。
欧阳克摇摇扇子,表情微妙。两名金兵听了这话根本不为所动,架出两把钢刀挡在少年面前,防止他擅闯。莫说少年身份不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王爷的命令都不能进。面对两尊冷面守门神,蒙古兵心里也没底,干脆将人放在这儿,脚底抹油地跑了。
“如果我非要进呢?”欧阳克往前一步。
回答他的是刀剑齐刷刷抽出的声音,以及架在脖子上的两把钢刀,周围一小队巡逻的金兵迅速围了过来,企图将少年五花大绑。欧阳克照着蒙古兵的话来个顺水推舟,言语间将一个仗着有后台的骄纵公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若是旁人听了,少不得要顾虑一二,可这帮金兵愣是一句废话都没有,也不怕少年事后报复。
一番吵嚷后,四名金兵将少年押到一顶破旧的帐篷前,将他推了进去,左右各两个守在账外。欧阳克也懒得反抗,使内劲挣开绳子,玄铁扇方才被缴了,望着空落落的手终究有些不舒服,索性不去看。对于金兵有这样的反应和作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如果完颜洪烈连这点御下的能力都没有,他倒是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天近黄昏,完颜父子回到大帐,完颜康玩出一身大汗,被带下去清洗。见到手下献上来的扇子,完颜洪烈心神大震,“人呢?”
自那夜后,少年再也没来过,他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踏实。总感觉风一吹就把少年吹到了枕边,夜里总要醒来看个几次,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害怕少年知道他没睡着便不来了。这般战战兢兢的过了几日,除了眼底留下些许青痕,少年依旧没来造访,就仿佛那夜感受到的温度是他的错觉,风一吹就散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是这样的情景。他手下这帮士兵他自己心里清楚,怕是连少年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哪能这么轻易被擒,还将贴身不离玄铁扇也给丢了。想到少年有可能是受了重伤,霎时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人在旁边的帐篷里,属下没伤了他,他也未曾反抗,乖乖投降了。”
魏廷江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向王爷拱了拱手,“属下管教不严,他们又一直在军营里没有去过西域,这才错将欧阳少主抓了,还请王爷勿要怪罪。”王爷想拉拢少年已久,万万不能因这些小事将人给得罪了。纵然他再气这些士兵,可到底他们也还是归自己管,出了这事他或多或少也得负责,少不得要为他们求情。
原本就是自己下的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大帐,完颜洪烈自然不会因这事苛责对自己忠心的属下,正要命人将少年放出来,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去接。
帐篷里堆放了喂马匹的草料,条件简陋,也没个歇脚的地方。而让他牵挂忧心的少年正坐在一根绳上,将绳子当成秋千荡来荡去,他在外人面前一惯老成,很少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完颜洪烈揪紧的心弦瞬间放松,不自觉勾唇笑了笑,抬手招他下来。
“你要来蒙古,怎么不提前派人通知我一声?”本想问他这几天去哪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既然少年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罢。
“又没有什么大事,做甚要通知你。”两人齐肩往外走,欧阳克重新拿回自己的扇子,掸掸身上的灰尘,“我来是要看看某个不守信的人要在蒙古待到什么时候,明明说好一对白雕的,都这些时日了都没见影子,你莫不是忘了不成?还是真有些乐不思蜀了?”
“你说这话可是冤枉我了,白雕生性凶猛,我想尽法子才得了一只,若不是它野性未除怕伤着你,这会早就派人送去你庄上了。”
欧阳克嗤道:“得了吧,舍不得就舍不得。”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最后一句他在心中默默吐槽,不怪他这样想,完颜洪烈可是连儿子都舍不得给,与他也不过是书信之谊,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摆的事么。
完颜洪烈无奈笑笑,不想理这个小没良心的。两人并排走着,谁也不快一步或是慢一步,相同的节奏,和谐的氛围。跟在王爷身后,一众没见过少年的士兵大开眼界,有胆子大的悄悄跟魏廷江打听少年的来历。知道是白驼山庄的少主后,不由肃然起敬,待仔细打量少年那副少不更事的样子,又有些犹疑。
“魏哥,你没搞错吧,他就是欧阳少主?”跟魏廷江相熟的老弟凑过来,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都说他武功如何高强,从西域回来的那帮人传得神乎其技,看着也不过是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贵公子,至于将他捧得这么高么?”
正所谓哥不在江湖,江湖到处都是哥的传说,白驼少主欧阳克,在赵王府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王爷想招揽他来王府一直未曾成功,也是屡次得到他出谋划策才躲过朝中危机,解边关大急。府中的简管家更是时时将他挂在嘴边,说是个旷古绝今、才貌双绝的人物。他们一直想着这样的人物究竟是何种模样,可今天一见,却不过是个相貌好看的少年郎,不免有些失望。
“咱两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就跟你透个底。”魏廷江咳嗽两声,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神秘兮兮道,“别看他现在温柔无害的样子,邪性起来可没人招架得住,裘千仞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狂点头。
“就连裘千仞那般高手,当年在雪山都差点死在他手上。你可别小瞧他拿的那把扇子,那可是不知饮了多少血,折掉多少阴魂的煞器。”
“不,不会吧?”忆起收缴扇子时自己也曾拿过,手感确实不同,比一般的折扇要沉得多,只因外形精巧,大家都没往武器的方面想。这会知道是煞器,刚才摸过扇子的手顿时袭上寒意,又见前方王爷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少年拿扇子追打两下,士兵更是见了鬼的表情。
魏廷江仰头望天,“习惯就好,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