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风盘腿坐在草坪上,他的旁边站着的是他身型高大的跟随者,年轻的丧尸刘凡——名字是从钱包里的身份证得知。 尽管这是一只有些笨拙的丧尸,甚至无法说话,但是依旧让陆小风惊喜不已。 “你不去找点吃的?”陆小风问,他正喝着一罐苹果味的气泡饮料,虽然尝不出一点味道,饮料对他来说就像是寡淡的凉水,但聊胜于无。 刘凡僵硬的摇摇头,稍微的向他移了移,用行动拒绝了陆小风的提议。 陆小风耸耸肩,扭头继续看向不远的光亮处,那里是到了夜晚自动亮灯的旋转木马,隐隐还能听见歌声传来,“That day will dawn just as sure as......”,显然白天的混乱并没有破坏这一处的电缆,而这首欢乐颂也是十分的应景。 “喂喂,真的不能说话么?”看风景实在太过无聊,陆小风还是忍不住尝试和他的第一任小弟交流感情。 “嗬……”刘凡张口,无力的发现自己还是只能吐出这一个音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他甚至已经不太记得白天发生了什么,女友的脸已经开始在他的脑内模糊了,但他依旧记得眼前这个青年的笑容。 在血液凝固的刹那,那只冰凉的手握上自己的,“跟着这个人。”他这样想着。 这是他不能理解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感情。那些在他心底叫嚣着咆哮着的对血和肉的冲动,竟就此平静下来。 “哎,还是不行啊。”眼前的青年露出失望之色,“不如我们先练习点简单的。” 刘凡看着青年点点头。 “来,叫妈妈。” 刘凡的表情凝固了,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脸上是否能显示出表情来。 “来,妈——妈——,”青年张着嘴夸张地做出口型。 而刘凡只想把这个人脑子上的洞再敲的大一点。他早就注意到了陆小风头上的伤口,帽子拿下来后,乒乓球大小的洞实在不能不让人注目。 “咕——Gua——”刘凡努力的发出了几个音节。 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很显然这不是他之前只能说出的“呼呼嗬嗬”的声音。 陆小风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喜,“好好好,继续。” “妈——妈——” “乖。”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带着些奇异的模糊,但并不妨碍陆小风听清。 然后他的表情也凝固了。 “乖。”经过练习,再一次的发声就流畅了很多。 “闭嘴。”陆小风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又看向旋转木马的方向,显然是不想再继续“教学”了。 刘凡没有想到他还有机会重新说话,他心里忽然出现了些许希望,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可能恢复正常?很显然,丧尸是无法说话的,而自己甚至还保留着清醒的意识。 “N……Ni……你……”声音在喉管中反复的滚动,终于又一个字被说了出来,有了这个开头,后面似乎就简单了不少。 “你,的,Mi——名,字……”,声音虽然不甚清晰,但意思还是准确的表达了出来。 “呵呵,”陆小风看向他,露出一个冰凉的笑容,“叫我丧尸王大人。” “……”刘凡再一次想给这个人脑子上的洞来一个扩张运动。 “不行,丧尸王这个名字听起来太low,还是换一个。”咬着吸管的青年陷入了沉思。 刘凡懒得理他,自己也慢慢坐了下来。 夜风微凉,可惜两个人都已无法感知这一切。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他听见身边的青年说,“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也是。”刘凡不知道是否这样说会让他好受一点,但这并不只是安慰。 从变成丧尸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与各个细胞发生着反应,一切都在缓慢的改变,从身体到记忆,然后他逐渐成为一个全新的个体。 那些曾经存在的记忆,和别的东西一样,从自己的身上被剥离了。 “我叫陆小风。”青年再次开口,“我怕等到明天,我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会记得你的。” 他能感觉到记忆在被抽离,空白的宫殿里只剩下一只手冰凉的触感,清晰的如同它就在自己身旁。 “我会记得你的。”他轻声说。 这是末世开始的第一个夜晚。
在这个游乐园的商店里,影院里,还存在着无数的幸存者。他们在黑暗中颤抖着,等待着他们未知的未来,同时,也还有一部分强有力的行动者,他们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更多的,是在黑夜中缓慢行走的捕食者。 陆小风看着夜空。 世上唯有两件事会使人感到震撼,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 但在这样的一个夜幕深沉的晚上,这两者都不复存在。 “还是叫我首领大人吧,这个称呼比较帅。” 在没有星光的夜里,他身边坐着的跟随者回答了他。 “呵呵。” 年轻的丧尸王已经察觉到,在他的跟随者学会说话后,他的威严就开始受到挑战。 明天一定要去发展更多的部下。他这样想着。然后他躺平在草地上,闭上眼睛,任由柔软的草叶划过自己的皮肤。 在他的身旁,他的跟随者警觉的正坐着,那些伺机而动的行动者就在这周围,在夜色的掩护下收割着尚无意识的躯壳。 而他要保护好他的王。 “That day will dawn just as sure as hearts that are pure……”歌声还在响着。 破晓很快会来。 末世的第一个夜晚即将结束。 新的捕猎,也将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