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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番外【四】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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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座大战后。
东流魂街七十八区,北鹭伏山。
“啾啾——”
松本乱菊跪坐在一个小山包前,一柄残破的刀鞘披挂着些许白色黑色的布条,孤孤单单地立在她的面前。周围荒草丛生,人迹罕至。流云在碧空翻滚,湛蓝得有些过头。
盘旋在天空的雀鸟鸣叫声清脆,落在枝头,歪着小小的脑袋,扑闪扑闪的黑色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
这里,是她和银相遇的地方。
这里,也是银的衣冠冢。
前三番队队长,身故之后,任何东西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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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座大战结束后,市丸银因为被尸魂界高层判定罪行过重,而不得安葬于瀞灵廷内。
乱菊为此回到两人相遇的地方,建立银的墓碑以示哀悼。
那日之后便是整日整夜的噩梦,银最后阖上双眼的那一幕不断地在梦境里重演,折磨得让乱菊夜夜惊醒,魂不守舍。最严重的时候,需要靠着四番队开的镇定剂和安眠药才可入睡,可她仅仅吃了几天就把药全部给扔了。
其实,不辞而别是银一贯的作风,她应该早已习以为常。
但不管怎样,即使隔世,也至少…能在梦里见到他的样子啊……
她握着北川居酒屋曾经发行的随身听瘫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单曲循环着一首歌,在容秦的解释后,竟觉得如此地契合贴切。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但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现实中的思念,浓烈之处就在于,永不相见。
天空中的雪花零零散散,继而滚滚团团,梦境里面的银早已告别少年时光,撑起羽织独当一面天下,只有柿子丰收的季节能够收到他分给每个番队亲手做的柿子饼。
除了工作,这便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
她一辈子都在追逐他,终于追上他的影子时,摆在她面前的,不过一柄冷冰冰的神枪刀鞘。没有情感、没有温度。可在此之前的真情吐露,却让她不忍松手。
有一次,乱菊在酒肆喝着闷酒时遇到吉良,像是溺水者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她记得那天她嗓子干哑,和吉良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总之,最后散场的时候两人决定要努力活下去,以作为让银留在他们身边的唯一方式。
漂亮话谁不会说?她当了那么久的死神,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诞生与湮灭,死亡在她眼中早就不足为奇,甚至麻木。
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怎么能够……
乱菊抚着冰凉的剑鞘,泪水又控制不住而奔腾而下。
我又怎么能够放得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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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干泪水,满脸憔悴,看着那根剑鞘发呆,身后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松本副队长,今天的副队长会议您又缺席了。”
来人看了看她身前的剑鞘,默然:
“逝者已矣。现在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好好工作。”
她自嘲地笑笑,随即怅然道:“若是银在的话,看到他的副队长这么跟我讲话,肯定会让你去扒光六番队的柿子然后做成柿饼来跟我道歉。啊……说不定还一脸无辜地摊手说‘哎呀我也没有办法呀谁叫你惹乱菊生气了呢’?”
乱菊自顾自编着故事,想象着银一脸坏笑的模样,竟有种他并没有离开的感觉。
她抬起头来,执拗地看着吉良,吉良发觉她虽是一副轻松愉快的语气,却眼角红红,憋了很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只可惜,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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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吉良,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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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公平啊,队长太可恶了,想当副队长还要挑战他,根本就是挑战队长的规则嘛。不过反正我也不想升职乱菊小姐之前,又没钱又要受白眼。还有那么多工作,不然我就篡你位了。”
乱菊欲想推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听着屋内传来的对话,心里百转千结。
“哦?是吗,我觉得你完全不要担心这些问题,我可不认为你打得过冬狮郎哦,百变小淼。”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哟,胆子肥起来了啊!怎么,有了能合体的斩魄刀就得意起来了啊?音森松絮??”
少女的调笑声音依然如此耳熟,即使隔了五年,也鲜活如初。
她推门走进队长室,那女孩转头,看到她后绽放出一个熟悉的笑容:“乱菊姐!”
看吧,连称呼都没有变。
她笑笑,伸出手揉了揉容秦的头发,比之当年,长了不少。
“我回来啦。”
她踮起脚抱了抱她,让她鼻尖涌起酸涩。
“嗯,回来就好。”
乱菊侧头看着冬狮郎:“队长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呢。”
“松本!”
冬狮郎脸红,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
乱菊看着容秦一脸骄傲的笑容,装作得意地一阵风般跑出了办公室。门合上的那一刻,两行清泪又顺着脸庞滑落。
容秦回来了,银呢?
如果曾经认为永远不会回来的人都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你也会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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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趟任务后回到十番队时已是满天星辰,她径直走到盥洗台,用清水拍了拍脸,在原地顿了顿,脸庞上的冰凉清水滑下,滴落在地面上打湿了石板路。
庭院两旁种满了树,微风吹过发出沙沙响声。连池子都平静得没有波澜。她抬头望天,壮阔的天际一望无边,繁星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她仰头仰到脖子酸痛,才缓缓低头。
视线触及的地方,瞬步闪现出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银……银?!……”
市丸银羽织飘飘,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乱菊慌乱惊喜却又夹杂着不可言说的怀疑心情,似乎很是愉悦。
“啊,是我。”他回应。乱菊一脸震惊地呆在原地,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美妙的梦境。
“是梦吗……是我在做梦吗?”乱菊突然垮下了脸,眼泪扑簌簌地掉下,不顾一切地飞扑过去,抱住了他。
“不是梦吧?告诉我这不是梦吧?”乱菊低声说着,埋首他的胸膛,“这样的梦我已经做过好多次了……没有一次是真的。”
此时的乱菊小女儿心态十足,平日里的女王形象一扫而光。
市丸银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钝痛的感觉袭来。他环住乱菊,柔声道:“啊咧?是真的啦。乱菊,我回来啦。”
雪霁天晴。银紫色的碎发,那抹慵懒的坏笑不曾改变。眼睛眯眯,似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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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后。
“松本副队长,松本副队长!”
一个小小的声音跌跌撞撞地从门外传进来,乱菊闻言叉腰,没好气地点着那孩子的脑袋说:“你要叫我母亲大人!”
市丸菊歪着脑袋,看着乱菊傻乐。
“真是……”
乱菊揉了揉太阳穴,左臂上刻着“三”字的副官臂章蓬荜生辉。
“啊咧,菊菊来啦?”市丸银整了整桌上的文件,笑得灿烂无比。不过他没搞懂的是,为什么十番队的北川副队长第一次听到他唤自家女儿“菊菊”的时候捶地狂笑。
“呀!市丸队长!”
市丸菊一本正经扑在银的怀里,蹭了蹭自己的老爸。这父女俩笑起来,就像俩狐狸。
灭却师一战过了很久后,市丸银又回归瀞灵庭,把三番队濒临枯死的柿子树又给养活了,乱菊被调到了三番队接任已亡故的吉良副队长的职位。并于同年办了喜酒,次年诞下一女,随便地取名为市丸菊。
“乱菊,昨天遇到平子队长,他让我转告你要好好练字呐,呈上去的文件他都看不懂。”
乱菊摊了摊手:“这有什么办法,以前在十番队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批过多少文件啊,你走了以后我就更不想工作了,索性都丢给我们队长了。”
市丸银眯着眼睛,呵呵干笑了几声:“日番谷队长也真够可怜的,副队长走了,三席也不工作……”
乱菊捏捏市丸菊的脸,笑得没心没肺:“管他呢,不过说起来,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你怎么回来的?”
市丸银偏着头想了想,好像真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只依稀记得当年被蓝染砍了一刀后意识涣散了很久。再次有意识清醒的时候竟置身虚圈,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大虚。他杀了很多很多的虚,真的很多。
各种颜色的骨头粉末漫天,和各种颜色的瞳孔和血纠缠在一起,聚集成一个女孩的笑脸,却只留刹那,尔后如墨水晕染般蒸发。
他还记得她金发,她蓝眸,笑起来嘴角的痣摇曳生姿。
再然后,他的面前突然就打开了穿界门。他看见乱菊站在那一端悲戚地凝视着他的坟头。
能看到自己的坟头也是挺百感交集的,于是,他就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回到尸魂界,涅槃重生。
他抱起市丸菊,看向远方,神秘微笑道:“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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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队后院围墙。
“柚子同学,这次多亏你啦。”
坂田柚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本正经地对着容秦说:“小事,不过我的这种异能已经消失了,让市丸队长复活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可别来找我了。”
北川容秦贼兮兮地笑了笑,继续和她一起摆出偷看的姿势,意犹未尽看着三番队里腻歪的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
稚嫩的童声响起,北川容秦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到自家的女儿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后对极力抬起头对她说:“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叫你回去吃饭了。”
容秦讪讪一笑,赶忙抱起白露瞬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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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在枝头继续聒噪地“啾啾”叫着,三番队的饭堂里飘来了阵阵菜香,市丸菊揪着她爸的羽织喊着“肚子饿了”,市丸银再把她举高高,说着“走吧我们这就去吃饭”,乱菊觉得这就很幸福。
她嫣然一笑,跟着那对没大没小的父女走出门。
屋外阳光明媚,炊烟袅娜。
乱菊面带微笑,细细打量着这个她失而复得的男人。市丸银驮着市丸菊,一路说说笑笑,浑然没有父亲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他,才是她喜欢的他。
关西腔,高个,偏瘦,常笑,小时候住过流魂街,只有一个陋习:爱偷六番队的柿子。不爱发火,不啰嗦,与乱菊结为连理。
他白肤细目,笑起来像坏人。
她想和他在一起。
只想和他一起。
永远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