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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躲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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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杨锐借口逃掉,周洋坐在车里郁闷的抽烟。在过去半个月里,周洋和杨锐见过三次,三次杨锐都没让周洋开车来接他,而是定在某个地点碰头,工作结束,杨锐又找借口迅速溜走,第一次是加班,第二次是同事结婚,第三次是老妈叫他回家吃饭。
周洋不傻,坐在副驾驶的陈萌萌更是个人精,当周洋叼起第二根烟的时候,陈萌萌问,“这是在变相拒绝你呀。”
周洋不说话,烟抽的更凶了。
“不然摊牌吧,下跪求原谅。”陈萌萌说:“别耍心眼,务必诚恳。”
周洋烦躁地挠头发,“我哪里不诚恳。”
“装逼必须不诚恳。”
周洋照镜子,额头挤出三道明显的抬头纹,镜子里的男人,小立领衬衫,袖子挽到肘部,下巴刮的很干净,嘴唇滋润不干裂,完美,周洋困惑,“怎么就装逼了呢?”
陈萌萌看着周洋对着镜子各种摆POSE,感叹道:“你用生命在装逼啊!
“裘姑娘指条明路?”
陈萌萌说:“建议你走颓废路线,杨锐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男人么,都需要被需要!”
再下一次见面,杨锐先到,他先去打印店取打好的图纸,然后站在地铁站口,靠着栏杆玩手机。杨锐准备图纸交掉就走,和谭一飞和周泽约好,晚上在黄杉家打牌,四人各自忙,好久没聚了。
周洋四处张望,寻找杨锐的身影,晚高峰的地铁站,人流汹涌。
周洋走到杨锐面前,“对不起,迟到了。”
杨锐说:“没事。”抬头看到周洋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周洋很少见的穿了条工装裤,球鞋上粘的都是土,白T恤皱巴巴的,也不干净,胡子拉碴,不知道多少天没刮。
杨锐第一次见到颓废版的周洋,想说这是谁家的帅大叔。
周洋眼睛通红,说话声音有点哑,“工地出了点事,这两天都泡在那儿了。”
杨锐“嗯”了两声,眼神像小刷子似的,扫视周洋满身的疲惫。杨锐管过工地,知道其中辛苦,叮嘱道:“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周洋低头咳嗽,“咳咳咳咳…..”,咳完手压在胃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杨锐见状,忙问:“怎么了?”
“胃疼。”周洋慢慢蹲下,挺大的个子蜷成一团,显得特别可怜。
周洋疼成这样,杨锐肯定不能一走了之,他陪着周洋回到车上,再到附近药店给周洋买胃药,一路小跑,热出一头汗,回来时,只见周洋拳头压着胃,头顶在方向盘上。
杨锐把水递给周洋,看着他吃完药,“自己注意点,别弄成胃病。”
周洋仰头匀着气,声音颓败,有气无力,“杨锐,你是不是特腻歪我。”
周洋的话题起的突然,杨锐眨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头几次找你,你碍于面子跟我扯两句,后来越来越不耐烦了,对不对?其实我该知足了,咱俩这种关系,相见不如不见。”
杨锐坐正,听周洋念叨,“子豪告诉我,他看见你和廖冬一起去了夜店,我坐不住了,杨锐,我,我嫉妒,我害怕。你以前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你去我没意见,我相信你的为人,我怕的是廖冬,他这个人很危险,我怕你受伤害,还有就是,我怕他胡说些什么。”
杨锐低着头道:“你怕他说什么?”
周洋嗫嚅:“什么都怕,怕你听了会恶心我,杨锐,面对你,我一直努力做到完美,我知道你是初恋,我很珍惜你的第一次,我的新开始,我努力了那么久,最后懈怠了,搞砸了。”
杨锐面无表情地听周洋继续说着:“陈萌萌的店谁都能做,可我偏偏要找你,我就是想找个正当理由能常常见到你,我……”说到这,周洋又弓起身子,拳头死死顶着,忍着疼痛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软,“开始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之前的事是我太孙子,但,见了你第一次就想见第二次,见了第二天就想天天都见到,我知道这想法挺不要脸,因为我,我伤过你,杨锐,我……”
杨锐打断周洋,缓缓地说:“没什么大不了,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杨锐态度很冷淡,周洋后面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杨锐深呼吸,告诉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
等了半晌,周洋都不说话,杨锐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我晚上约了人,先走了,记着吃药,身体最要紧。”说完推开车门,走了。
周洋看着杨锐走远,直起身子,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喝完。一切按计划进行,周洋给自己刚刚的表演打八十分,至少,他自己被感动了,胃疼是假的,心疼是真的。
周洋用微信给杨锐发语音消息,一条一条的,一段一段的,他说:“杨锐,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我知道挺贱的,我是个渣,我劈过腿,我骗过你,可是,我真的爱你。
分开的时间越长,越能看到清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爱惨你了。”
别人面前,周洋没服过软,爹妈,朋友,还有那些记不得名字的谁谁谁,他梗着脖子,错也没错。面子,尊严,就像一件衣裳,必须穿着的衣裳,最后一层衣裳。他们都是谁啊!没必要记住,父亲续娶,他有他的子孙满堂,周洋不稀罕,稀罕也没用,老子愿意给钱赎他的罪,随便!母亲改嫁,生活过的有滋有味,不羡慕,羡慕不来,再生一个,下一个儿子身上成全母爱的圆满,那都是与周洋无关的事。十年光阴,血亲变成陌生人,金钱和节日的短暂问候填不平早已出现的情感鸿沟,这是必然的事,当周洋只身来上海时,当他们容许我离开,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头三年周洋混着,疯玩着,变着法儿发泄精力,像头狂躁的兽找不到出口,那些还未发育成熟的身体偶尔会出现在我梦里,鲜活,稚嫩,恶心。周洋想做到极致,却没成功,因为有个廖冬。
后三年周洋退而求其次,想求个纯粹,带着兄弟们打篮球,这让他拥有过短暂的快乐和满足,不幸的是被搅和了,没有个好结果,幸运的是,周洋遇到杨锐,他想,这才是我要的纯粹。
最后四年,周洋的喜怒哀乐都和杨锐息息相关,他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人,杨锐给了他一份最普通的幸福。周洋藏起旧时光,想建造一个新世界,努力过,失败了。
“杨锐,对不起。
杨锐,我爱你。
杨锐,你怪吧。
杨锐,你别忘了我。
杨锐,你别躲我。
杨锐,你能不能。
杨锐,你再看看我。”
杨锐下了车,往地铁站走,路边是个公园,一群大爷大妈热热闹闹地跳广场舞,放的都是红遍大江南北的神曲。手机不停的震动,全是周洋的消息,周围很吵,周洋的声音有很轻,杨锐插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才勉强听清周洋在说些什么。
周洋道歉了,认错了。两人分开那天,周洋恶狠狠地指责自己,冰冷冷地说变了,回不去了。周洋凶猛地在自己身体身体里穿梭,杨锐下身猝然穿过电流,回想起那时绝望的快感都会让他指尖发麻。杨锐分明记得,周洋走了,拎着箱子,毫不留恋。而如今,他说后悔了,真荒诞。
一个人只要道歉,悔过,就能挽回么,伤害不会消失,不,它永远存在着。那么道歉的意义是什么呢?忏悔者求救赎,可是,被害者为什么要宽恕你呢?
周洋的消息很多,他说的很慢,杨锐听到地铁站还没听完,周洋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杨锐,杨锐,烦躁!
不可能不动摇,周洋用那样恳切的语气求着,用那样悲伤的语气诉说着,用那样绝望的语气叫着自己的名字。
不想动摇,杨锐在抵抗,只有自己还不够,他需要盟友,需要别人肯定自己的想法。□□群里,谭一飞和周泽疯狂呼唤杨锐,杨锐加快脚步。
杨锐站在站台候车,广场舞跳到《爱情买卖》,声音那么大,不想听都不行,神曲之所以是神曲,除了曲调简单,节奏感强以外,歌词必须直白,洗脑,比如这一首,管你是谁,听了都会觉得有道理,尝过情,偿了情。
“当初是你要分开
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爱情不是你想卖
想买就能卖
让我挣开
让我明白
放手你的爱 ”
以前都跟着吐槽了,今天一听,好词啊!竟无法反驳!
杨锐随着人流上地铁,下地铁,麻木的走,上楼,开门。
周泽站在门口,笑着说:“就等你呢!”
黄杉站在餐桌旁,摆弄手机:“快快快!饿死了!”
谭一飞从洗手间了走出来,“爷,你终于回来啦!”
杨锐才从迷糊的状态中醒过来,“抱歉哈!”
周泽推着人往屋里走,“开饭!开饭!”
谭一飞忙着开红酒。
黄杉注意到杨锐脸色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杨锐忽然乐了,“想唱歌。”
周泽第一个附和:“吃完就走!”
“说走就走!”
精力有限,还可以被转移,悲伤会被忽略,爱情会被遗忘,就是这么回事,至少我还有兄弟,杨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