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倾天（言倾）》念碎羽

7、六

　　展言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不准备出去迎接的孤夙，看来这暗王与月妃的关系真如传闻一般的好呢。
　　暗王登基三年，却只有这么一个妃子，外界都在传言这两人是如何浓情密意。
　　只是……看孤夙如此平静的神情，又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真的爱暗王吗？

　　“月，看起来你这里很热闹呢。”人未到而先闻其声。那是一道十分悦耳动听的声音，宛如质地极好的玉石相鸣。
　　随后一前一后步入两名男子。
　　略前的男子披了一身湘水锦织的宽大袍子，袖口及衣摆处均锈着繁复的云龙暗纹。他的面容十分秀雅，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眸子却是清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惟恐内心的黑暗被他瞧了去。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不似太阳般耀眼，却如月光一般温润清雅，氤氲出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而后面那位男子，却是一身的黑衣，浑身散发着如黑夜一般让人害怕的寒气，似乎只要靠近一步便会被冻成雪人。不过除去这一点，他也是一位十分俊逸的男子。他的目光落在孤夙身上，似生了根一般不能移动分毫。
　　展言脸上的笑容凝固。
　　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中，她广袖一伸，便抱住了那个黑色身影。
　　“哥。”略微带些颤抖的声音。她闭着眼眸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让人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莫绝与孤夙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姑娘，你认错人了。”晋渊并不推开她，只是冷冷地提醒道。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依旧是一张绝丽的笑颜，却带着淡淡的讽刺，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我知道。”
　　笑着放手，转身。脸上的落寂一闪而逝，那是对什么放手之后的寂寞、难过和豁达。
　　“展言见过暗王。”她对着莫绝盈盈一拜，礼数周全，落落大方，一种高贵的气质便浅浅流露。
　　莫绝淡雅一笑：“展姑娘不必多礼，本王早已听过姑娘大名，今日得见姑娘，甚感荣幸。”
　　展言笑道：“嘻嘻，原来我这么有名？”
　　莫绝坐进专门为他准备的软塌中，示意展言与晋渊也在一旁坐下。
　　“不知展姑娘是如何与月妃相识的。”
　　“就像我跟你这样相识的。”
　　“今日王宫内有刺客，展姑娘身负绝学，可有看到什么？”莫绝看着她，晶亮的眼眸让人避无可避。
　　“看到了，刚刚在外面有遇到，还有，那瓦片是我砸的。”没想到展言竟十分坦白地招供，只是把自己剔除了刺客之列。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连莫绝都感到吃惊。
　　看到他们吃惊的样子，展言似乎十分开心，一阵轻笑从她口中溢出。
　　“孤夙，我今晚住你这儿可好？”
　　听到展言这么唤孤夙，莫绝看了孤夙一眼，却也什么都没说。
　　孤夙点点头：“好。”
　　展言看向莫绝，见他并不任何表示，觉得十分有趣。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宫里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孤夙却能不问暗王的意思就擅自答应，这表示她在暗王心中占着绝对重要的位置，但他们两人之间绝无爱情，反倒是像亲人一般，有着淡淡的羁绊，而无缠绵的深情。这样的两个人，却偏偏是夫妻，可不让人感到奇怪？
　　莫绝静静地任她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持起一只青色九龙杯，杯色晶莹如玉，映得他的手更加素净白皙。
　　展言看着看着似乎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竟轻轻叹了口气：“暗王如此人物，处在如此肮脏的庙堂之上，真是可惜了。”
　　此时的她收敛了一切光华，未曾束起的青丝掩盖了半张脸，只一双眸子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彩，让人突然感到胸口一闷，似乎整个世界在瞬间黯淡下来。
　　莫绝闻言一怔，随即露出了个意喻不明的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几日，在暗国王宫内，经常可见一个红色绝丽身影。
　　整个王宫几乎被她翻了个遍。宫中侍卫侍女接到了命令，不管她去哪里都不可阻拦，虽然疑惑这个人的身份，不解她的行为，可却也不敢去问。
　　其实展言本来准备住一晚上就走，可当她向莫绝要“碧水”时，他竟说“自己找到不是比较有趣吗？”展言一想，也是，反正还有时间，她也正想参观一下暗国王宫，于是便觉得留下来自己找。可是找了两天，所有可能的地方她都找过了，仍是连“碧水”的一片叶子都没见到。

　　“展姑娘，娘娘命奴婢做了冰镇雪梨，姑娘也一块儿来吃吧。”雪儿笑吟吟地对倚在亭中出神的展言说道。
　　“来了。”展言回眸一笑，艳如桃李芳菲，美得令人窒息，连雪儿都不禁失神。
　　两人走进屋去，见孤夙正在看书。
　　几日下来，展言发现孤夙极爱看书，除了吃饭睡觉外，她基本上都在看书，看的书五花八门，有医书，有经书，有兵书，也有关于占卜的。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缱绻一笑：
　　“展姑娘请坐。”
　　展言也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孤夙刚刚看的书翻了翻：
　　“孤夙，你对占卜很感兴趣？”
　　她摇摇头：“不是，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展言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她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孤夙，你可去过蓝国？”展言看似随意地趴在桌上，眼眸却直直得盯着她。
　　虽然很细微，但是展言确实看到她颤抖了下。
　　“去过。”
　　“那可见过蓝王？”
　　她的眼神闪烁了下：“没有。”
　　展言轻笑道：“孤夙，你不适合说谎呢。”
　　孤夙眼神一凛，却是真的恼怒了：“展姑娘，这不关你的事吧。”
　　展言无辜地吐了吐舌：“孤夙美人莫要生气，来，吃块梨降降火。”说着讨好地将桌上的冰镇雪梨递到她眼前。
　　孤夙摇摇头：“不喜吃这么，你吃吧。”这本就是做给展言吃的，孤夙素来不爱吃梨。
　　展言一脸失望地放下盘子，自言自语道：“孤夙还在生气吗？那我还是不要待在这里了。”
　　说完，人影一闪，早已不知去向。
　　孤夙不由失笑，自己多久没有动怒了？今天居然被她三言两语便挑起了怒气，是因为过去的事还是放不下吧。只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呢？都过去了，应该要放下了，放下了便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