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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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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来时看到赵翼这般光景,转过身来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他带着哭腔说道:“徐凤仪,你就是个灾难!如果不是你,他怎会受此等侮辱,他那么一个爱干净之人。他是我们心目中的神,为何要三番两次让你这般糟蹋。他欠你的早已还清了,守你五年还不够吗!如果还不够,我把血放光了还给苏幕便是!” 我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巴掌,皇兄虽然打断了我的腿却也未曾打过我巴掌。我今日却被这样一个羸弱的少年打了一巴掌,然而我却毫无还手之心。因为确实是我害得赵翼如此的,只是周墨刚才之话,必有蹊跷。什么守了我五年,这又关苏幕何事?我急忙拉住周墨:“你给我说清楚,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有苏幕在又与此事有何干系?”
周墨没有搭理我,开始小心翼翼的为赵翼换衣服,梳洗。我今日一定要知道缘由,于是我掏出了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周墨,你今日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割断自己的脖子!赵翼要是醒了见我死了肯定会很难过,你忍心让你心爱之人难过吗!” 不错,早在我看到那副周墨给赵翼画的画时,我便知周墨爱赵翼。不仅因为他画的极其用心,而且画的背面还附了一句话,“愿为公子服无心,此生断了他人情。”
周墨的无心应当是他很小时自己给自己服的,我想血应该是他自己的血或者是赵翼的血。这是要有多爱一个人才能为其断情绝爱,以自己性命为赌注。这样的爱太绝望太令人窒息。我正色道:“我看到了你那副画背面之言,此事赵翼必然不知晓,倘若你不告诉我,我便告诉赵翼,你对他之情意。那么以后他便不能容你继续待在他身边了。” 周墨被我的话激到了,俊美的脸有一种被戳穿的难堪与痛楚。他十分深情的摸了摸赵翼的脸,目光毫不遮掩,贪婪的看着赵翼,然而整个人却散发着悲凉无比的气息。他的爱太沉重,太隐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作为旁观者的我都不忍唏嘘。
周墨很温柔的笑了:“没错,我是爱他,我爱了他二十年了。”我疑惑道:“二十年?你今年不是才十九吗?他冷笑了一下:“不,我今年已经将近四十了,我是师父栽培的药人,从小我就被泡在药桶里,师父养了我和好多小孩子,最后只有我活过来了。师父便将我视为他唯一传人,我十九岁的时候师父死了,我便出了山,当时赵翼才只有三岁,他生了重病快要死了,赵王遍访名医,大家束手无策,最后他们找到了我,我救活了赵翼,赵翼醒后看到我时唤了句哥哥,我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暖,赵翼幼时很黏我,我也很喜欢他,之后便答应了赵王就在宫里,我算得上是他的师傅,我教他诗词歌赋还有一些医术。但赵翼十岁的时候,我便已经对他爱的无法自拔了,他那么的优秀聪颖,当我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脏的时候,便给自己种下了无心。
我以为无心可以压制我对他的爱,可惜不能,他越成长光芒越盛,他太耀眼了,亮得我睁不开眼。我越来越喜欢他,这可是我一手调教的孩子,他是三国第一公子,每次我一靠近他,就会被无心吞噬,痛不可抑。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我和他不可能。可是我这样视若珍宝的人,却被你这般弃之如敝履。你怎么忍心伤害他一次又一次!”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周墨你这又是何苦自己作践自己。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件事,便说:“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他沉思了片刻:“告诉你也行,但你不能让他知道你已知晓此事。”
我点头答:“好。” 他看着赵翼,眉眼里尽是痛惜:“五年前他被赵潜追杀,赵潜这个畜生几乎放光了他的血,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再怎么妙手回春也救不了他,唯有师父曾说过的禁术,换血。当时在荒山野岭,除了我和他没有任何人,我又无法把自己的血给他,他需要一个人身上全部的血。我要是把自己的血给了他,无人操纵此术了。就在我走投无路之时,看到了苏幕,他当时正好骑马而过,我便趁他不备,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位,我必须杀了他,不然赵翼必死无疑。苏幕知我想法后,知道是他死期已到,他说献血可以,只是需要答应他一个要求。然他却要赵翼实施。他说:“我钦心徐国凤仪公主,本来准备这场战役打赢之后,便向她表明心意。如今怕是不能了,只愿赵翼能假扮成我守她五年,护她成长,去她烦忧,待她长大羽翼丰满之后,便自可离去。”
我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个场景,虚弱的神医为护心爱之人逼死另一无辜者。而这个已死之人苏幕却在弥留之际还记挂着我。我终于知道赵翼为何喜怒无常了,虽说周墨对赵翼的这份爱太过禁忌沉重。然我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苏幕对我之爱。我印象中全无这个少年的存在,为何他却要用命来换我五年安生。这样的爱,我真的受不起。
我又思及换颜之事:“周墨,那为何要换颜?是为了躲避赵潜的追杀吗?” 周墨摇了摇头:“不仅如此,既然答应了苏幕的要求,赵翼便要守诺,他要让自己当一个真真正正的苏幕,必须要有苏幕的容颜,必须了解苏幕的生平,生活习性,还有跟苏幕认识所有相关之人都必须了解,尤其是苏幕重托之下的你,凤仪公主。赵翼身体痊愈之后的两个月都在学习苏幕的所有相关资料,之后便进了苏府。本想以苏幕的身份向徐王请求做你的护卫,但徐王不允,便又和徐王立下五年之约,五年后只有当上将军才有资格见你,做你的护卫。所以赵翼便又开始参军,按其要求从小兵做起,五年后终于当上了副将。其实以公子才能两年便可当上副将,可公子不可锋芒太露,所以一直韬光养晦,其中受多少苦,你可知晓?他从小到大受的苦几乎上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你。你以为公子娶你是贪图徐国的那块肃州吗?公子从未想过讨回那块地,更没想过攻打你徐国。你父王把你送到赵国,是公子与他签了协议。我国送了你徐国两座城池,你可知晓?”
我觉得心似乎被利刃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流正从这伤口向我的五脏六腑喷薄而出。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赵翼,你到底在背后都干了些什么。苏幕的喜爱我无从回复,你的恩情我更是无力去还。我徐音知不喜欠人东西,最怕欠人恩情。如果可以,我希望苏幕从未遇见我,而我从未遇见你,这样我们三个或许都幸福了。也许没有你的护佑,我或许早已被生活中兜头而来的风霜刀剑给折磨得面目全非,然我却心甘情愿。
我不需要你们这些人在我背后默默付出,我不需要你们这些人以保护我为由伤害自己。
我徐音知宁愿双腿残废,从未出过深宫,从未被人所爱。
母后说爱我,结果却把我培养成众矢之的。
父王说爱我,结果却幽禁我于凤仪宫十六年。
皇兄说爱我,结果却不得不打断我的腿。
苏幕说爱我,结果要让我一生对他所愧。
赵翼说爱我,结果却是为报他人之恩。
你们这些人的爱压的我喘不过气。倘若可以我愿用我这一身智慧,美貌,身份换一个平凡的一生。
我不知道后来我是怎么走出去的,喜儿找到我时,我正在看月亮。只记得当晚的月亮特别大,月光凉凉的,能透到我心里去。那晚的具体情形我也记不得了。喜儿说:“主子,你当时的模样太可怕了,你不哭不闹,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月亮,面无表情,像是入了梦魇,被人勾了魂一样,仿佛任何人都无法叫唤你。然后我就只能坐在石板上陪你看月亮,但你看月亮久了,眼睛里却默默的流眼泪,一直一直流,我知道主子你心里苦,但你以前心里苦还会哭出来,如今心里苦却这般光景。皇后娘娘曾说主子十六岁有大劫,如果熬不过去便会早夭。我真的很害怕。”
是的,天师曾说,我十六岁有大劫,我想赵翼便是我的劫,而我在劫难逃。至今我都不知道,是赵翼爱我,还是那个带着苏幕面具的赵翼爱我。赵翼自己应该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在爱我还是他在替死去的苏幕爱我。而我却真的爱上了赵翼,哪怕他是为了报恩而来,我也终究爱上了他。
母后曾说,谁先爱上,谁便输了。我想我和赵翼应当是两败俱伤。我吩咐喜儿:“喜儿,我们走吧。” 喜儿有些疑惑:“回宫吗,世子不是还未醒吗?”我摇了摇头:“不,去陈国。”喜儿:“为何去陈国,主子,要是你不想回赵宫,我们可以回徐国啊。为何要去陈国?”我闭眼沉声道:“因为陈国没有我识之人,也无人识我。三国之中,我只有和陈国没有任何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