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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仗势欺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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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真如桃太郎所说,大白不过发育慢了点,总之又过了小半个月,大白小神兽不仅能跑能跳,亦能腾云驾雾了(虽说只能离地二三尺)。
步伐矫健起来的大白小神兽成日里东蹿西跳,搅得地狱各界是鸡飞狗跳。所幸闯的祸事皆是些小打小闹,被责问两句也就放过了。不痛不痒的说教多了,大白小神兽的胆子竟肥了起来,加大了闹腾劲,整得鬼众苦不堪言,三天两头找阎魔告状。
阎魔只当大白小孩天性,叫到跟前来亲切交流了几番也任其自然了。
一时间大白以混世魔王之称名贯各界,闻者无不叹息头痛。
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放眼整个地狱,镇得住大白小魔王的还有鬼灯。难办的是,一来鬼灯大人平素公务繁忙,分身乏术;二来鬼灯大人有些护短。何况阎魔大人也由着大白顽。好在鬼灯大人深明大义,为众鬼指明了一条生路——养金鱼草。
“金鱼草是大白小魔王克星”一事,经七传八传竟传成了“信金鱼草者得永生”。于是,地狱大肆兴起种金鱼草的风尚。大小地狱都挂出了金鱼草图腾,连合众地狱花街的招牌都全换成了金鱼草的画像。
此种风气令“金鱼派”的鬼灯大人深感欣慰,只苦了心里阴影过深的大白小魔王,就此金盆洗手,每日憋屈地待在房间里。偶尔出门,唯一没有金鱼草的三途川还有个夺衣婆等着它。
至此,大白小魔王总算消停。
大白挂在鬼灯肩上冥想了许久忽而认真道:“你不是我妈妈。”
鬼灯执笔的手顿了顿,空出的手揉了揉大白的头。
“大家都说我不是你生的。”
“嗯,从生理方面来说没可能是我生了你。”鬼灯回答。
“所以是真的?”大白吸了吸鼻子,“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鬼灯闻言挑眉,当下明白,大白平日兴风作浪,耐它不得的鬼便逞逞口舌之得,没曾想大白真往心里去了。
一把拎住大白放在案上,鬼灯问道:“你听谁说的?”
大白眨了眨眼,恹恹道:“大家,大家都这么说。连……连花街的大姐姐也这么说。”
“行啊,已经开始逛花街了。”
于鬼灯对视0.1秒胃出血的大白小神兽在第一时间发了毒誓不再踏入花街半步。
大白虽有此一问,天性使然很快忘了烦恼。
而鬼灯经此一问却动了心思。思前想后总觉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趁着晚饭时间找阎魔问询情况。
“白……白泽君吗?”阎魔不自在地干笑几声,“我也不清楚他在哪儿,说是回老家了。”
“昆仑?”鬼灯似是自言自语。
“咦?什么?”
“没什么,白豚不会是借口回去实际躲起来了吧?”
“怎么会!”阎魔一惊,差点碰翻碗。
鬼灯原是随口一说,没曾想问出了猫腻,心头莫名有些焦躁:“您打算瞒我几时?”
阎魔满头大汗:“倒也不是我想瞒着,实在是受誓言所累……”
“白豚果真不打算对大白负责?”
阎魔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言语转瞬烟消云散,张开嘴半天才挤出一个啊字。
“我听闻神兽的灵力需由父母亲传,法术也大半后天由父母带着修习。大白学走路便去了数月,至今腾云不过三尺。这样下去我担心它以后的法力不足以应付祸事。”
阎魔未料到鬼灯对“白泽的儿子”尽心至此,难免心虚,吞吞口水道:“我早想告诉你一事,白泽君其实根本无有什么孩子,白泽也是有苦衷的……”
话音方落,鬼灯的筷子已差点把阎魔的脸戳出个洞来:“您也向着白豚说话?大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阎魔怕多说多错,不敢再解释,叹口气垂下头。
鬼灯只当阎魔默认了,心头无名火起,收拾了碗筷,带着一身黑气离去。
鬼灯回到房间时,大白已肚皮朝天呼呼大睡。
鬼灯上前揉了揉它软呼呼的肚子,大白便在床上扭了两下,滚了半圈。迷迷糊糊睁眼,嘴里含糊地叫了声妈妈。
这一声叫得鬼灯当下做出了决定,摇醒了它道:“我虽不是你妈妈,你日后可以叫我爸爸。”
大白瞪圆了眼消化了半天,在床上接连滚了几圈,欢喜叫道:“鬼灯爸爸。”
“往后再有人说你野种,你便告诉他们,你是我鬼灯的儿子。”
原本鬼灯认了大白作儿子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同情心,结果大白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仗着自己的家底硬,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白重出江湖。许多地界因前段时间大白消停了许久,早把金鱼草撤走了,没了金鱼草坐镇,大白可谓越战越勇。
被大白骚扰的多数是指着它骂野种的鬼,这番捣乱少不得又被骂两句没人要的杂种云云。
大白这回心里有底,中气十足地挺直了小身板,严肃道:“大白是鬼灯爸爸的孩子。”
这副故作成熟的样子配上奶声奶气的语调实在有些好笑,但这番话有些惊天动地,听者无一例外愣在原地似晴天霹雳。
有不相信的人拿这事告诉鬼灯,鬼灯对此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小白的气焰愈发嚣张。
很快,有鬼找到了新的办法回击:“鬼灯大人哄你呢,你看你和鬼灯大人哪里像了?你是兽形,他是人形。”
大白无法辩驳,被噎了几次灰溜溜地又缩回房间,成天思索像不像的问题。
阎魔自然也听见了愈演愈烈的风声,越发觉得事情闹大了难以收拾,叫来阿香一同商量。
“白泽君这样真教人难办。”阎魔头疼道。
“没办法啊,白泽君现在没有往生的记忆,又当真只依赖鬼灯大人。”
“我几次想对鬼灯说实话,又总说不清楚,越说越乱。”
“我担心白泽君恢复的时候……”
“恐怕要打得不可开交。”阎魔点头补充。
“大王费心了。”
“这倒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鬼灯。而且鬼灯知道了多半不会再管白泽君了吧?真伤脑筋,现在白泽君对鬼灯依赖得很。”
阿香忍不住跟着叹息两声,忽而想到:“白泽大人的法相应当还在吧?如果化出了法相恐怕就藏不住了。”
“咦?白泽君与鬼灯本就有些相似,顶多有人真将他们看做父子吧?”
“但凡熟悉他们的人都会发现两个人其实差别很大。何况,小孩子再怎么像父亲也不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吧?”
阎魔听得有理,担忧道:“只希望白泽君不要化出法相。”
两人一阵唏嘘感叹,都不知门外站立良久的鬼灯抱着文件悄无声息地离去。
而大白这边正努力想着化人形的法子。虽然缺乏指引,大白终究是神兽,自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却说大白那日受了挫,茶不思饭不想地思考怎么当一名合格的“鬼灯的孩子”。日有所思,神兽的念力不断增强,过了几日,竟化出了人形。
神兽虽为兽类,却能用自身法力练出法相。有的神兽之子甚至天生便有法相。大白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早晨起来时觉得有些不对,低头看见一个孩童的身躯。立马贴在镜子前观察了半天,大白满意地发现自己化了人形不说,眉眼与鬼灯更有七分相似。
更加确信自己乃鬼灯所出的大白迈着不稳的脚步摇摇晃晃出了门。
大白没走出多远就被围观了,看到他的鬼都倒吸着凉气窃窃私语。
细看大白,不过三岁孩童模样,头发绾了双髻,眼尾一抹妖异的朱红。即便是天真的笑颜,也给人一点魅惑的意味在里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只差那条中国结耳环,活脱脱就是白泽缩小的样子。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白泽无鬼灯相像,但所有人都能很明确地区分出鬼灯与白泽。
“这孩子从哪里钻出来的?”
“看着好像……”
“不会吧?不可能……”
“你看他的衣服,简直就是翻版……”
大白受了关注自然高兴,对鬼众道:“大白是鬼灯爸爸的孩子。”
静默——
大白不解地眨了眨眼,还待问清楚,就听得鬼灯的声音。
“大白?”鬼灯神情复杂地站在大白不远处。
大白想也未想高兴地扑过去:“鬼灯爸爸。”
毕竟年龄小修为有限,刚扑过去大白“噗”的一声又变回了兽形。
鬼灯冷着脸抱着大白环视了一圈众狱卒:“你们很闲啊?工作呢?”
识趣的狱卒们如做鸟兽散。
“鬼灯爸爸?”现在才后知后觉气氛不对的大白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鬼灯一言不发地一下一下摸着大白的背,大白拿头蹭了蹭鬼灯的前胸。
过了很久鬼灯才开口道:“你就是白泽吧?”
大白不解问道:“鬼灯爸爸说什么?大白听不懂。”
“你叫白泽。”鬼灯垂头道,“不是大白。”
“白泽?”大白疑惑地歪着头,“为什么不是大白是白泽?”
“白泽,你叫白泽,给我记住就好。”
“白泽和大白不一样吗?”
鬼灯沉默一会儿方道:“是白泽的话,我就不会再想见你。”
“那我不当白泽,就做大白好不好?”
“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鬼灯没忍又揉了揉大白的头,或许该叫白泽了。
“可是为什么?鬼灯爸爸不想见我?”
“鬼灯,不要叫爸爸。”
“我……我还是不明白。”
“等你明白的时候就会开始讨厌我。”